相熟

    厕所离他们的餐桌有些距离，需要拐进一个走廊才行，向禾站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林森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他斜靠在走廊的墙上，若有所思地用鞋尖敲着地面。

    “出来了？”向禾转头看见了林森。

    林森愣了一下，“嗯。”

    “林森？”

    “啊？”

    “名字还挺好听的。”

    “你的名字也挺好听的。”

    呃，他来是为了商业互捧的吗？向禾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们怎么会是一个学校的？”

    林森皱了皱眉，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责怪。“我也没有想到，当时我们的距离还挺远的。”

    向禾想起来了，当时是饭点，而他在学校外面和几个兄弟吃饭，那还真不怪她。

    又陷入了微妙的尴尬，向禾受不了这奇怪的冷场，脱口而出：“加个微信？”

    诶，他怎么把这句话说顺口了，本来没有想加微信的，既然说了，那就算了吧。

    林森也有些惊讶，但也没拒绝。其实那天晚上她还挺舒服的，只是第二天反应过来觉得太羞耻也太冲动了所以没有再联系，如果…要继续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好，我扫你吧。”林森扫了向禾的二维码，两人顺利加上好友，然后默契地给对方备注了原名——两人对于对方来说关系都没有深入到取外号的地步。

    他们并肩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入座时，林森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打量着她。刚一坐下，一个电影社的女生就问她：“同学，你是去上厕所了吗？”

    “嗯，对。”

    “厕所在哪儿啊？我也想去。”

    “就从这里往左边走，在右手边遇见了第二个走廊拐进去就好了。”

    “第二个走廊？”

    “嗯…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我找找就行，谢谢啊！”

    “不客气。”

    林森友好地朝那个女孩笑了笑，然后看着她往左边走去。收回目光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向禾正在看着她。林森挑了挑眉表示询问。向禾微笑着摇了摇头，头转了回去。

    哼，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没见她笑过，跟别人说话时倒是笑得很可爱，是故意冷着脸吊他胃口吗？

    又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向禾发现，林森好像只有在与人交谈时才会笑得很温和，一旦没有人再注意她，她就会立马恢复那张冷脸，就像是…笑容只是她为了人际交往而戴的无害面具而已，一旦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其实她一直保持着距离，紧紧关着自己心里的那扇门。

    这是一只不太好驯服的小兔子，不，应该说是猫。

    我还挺喜欢猫的。不会太粘人，分手的时候也能干净利落，不会给人负担。向禾忍不住笑了笑，开始谋划着怎么让这只小猫被他驯服。

    那次聚会之后，两人虽然加了微信好友，但是依然不说话，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或许是因为考试周到了，两人都忙碌了起来，毕竟——约炮再大，还是不挂科更大嘛。

    考试结束之后，向禾就去了电影社，刚好他在那次聚会之后也认识了些电影社的人，趁着电影社有公映电影的活动，他也就一起去看了。

    今天放映的电影是，向禾对于这种温情的慢节奏电影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借着屏幕的光在观众席里扫了一圈，果然，林森一个人坐在教室靠左的角落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

    向禾弯着腰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林森身边坐下。

    感觉到身边坐下了一个人，林森偏头看了一眼，然后微微张大了眼睛。

    “好巧啊。”向禾压低嗓子笑着朝林森打招呼。

    林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出自本能也朝他笑了笑，然后就转过了头继续看电影。

    “…”第一次朝我笑，但是为什么笑得这么敷衍呢？向禾无奈。

    “电影好看吗？”向禾巴巴地盯着林森的侧脸。

    “好看。”林森看了他一眼。

    向禾继续巴巴地盯着她看，就像是一只等着主人关心的金毛。林森没办法，又转过来轻声问：“你不喜欢看吗？”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向禾摇了摇头，“我更喜欢动作大片。”

    不知道是不是都默契地想到了那晚的“动作大片”，空气凝滞了一秒，向禾解释道：“就是那种惊险刺激的外国动作片。”

    林森转头看着他，越解释越乱了。

    两人相对无言，对视了三秒，“噗—”两人一起忍不住笑出了声，林森笑起来卧蚕很明显，配上她的单眼皮，反而是很有味道的好看，向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前排有离得近的同学转过来看了他们一眼，林森立马低头小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后捂住嘴朝向禾用气声说了句“不说话了。”向禾笑着点了点头，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连带着无聊的电影都更加有趣了。

    电影结束后，众人散场。

    “一起走吗？”向禾提出邀请。

    见林森往他身后看了看，“我一个人来的。”向禾又补充。

    “好。”林森点了点头。

    出教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初夏的夜晚来的也快，马路上除了刚刚看电影的同学几乎没什么人，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虽然话不多，却不复之前的尴尬。

    “你喜欢这部电影吗？”向禾问。

    “嗯，很治愈。”

    “为什么这么说？”

    “海蒂和爷爷都很善良，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思考，还能生活在一个纯洁又美丽的地方，看着他们我会觉得很幸福。”

    “嗯…”向禾点头，“你很喜欢看电影？”

    “还好吧，偶尔看看。”

    “那你为什么加入电影社？”

    “因为在大学没什么事可干，看电影也不需要我去跟别人交流，感觉会没什么压力。”

    “那倒是，很适合你。”向禾顿了顿，“你学文学这个专业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吗？”

    林森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惊讶他记得她的专业，还是惊讶他猜对了原因。

    “差不多吧，”林森想了想，“我没什么可以傍身的特长爱好，所以就在大人给的选择里选了一个我没那么讨厌的。”

    “你呢？你选的社团、专业，是因为喜欢吗？”林森认真地歪着头看他。

    向禾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可爱，嘴角忍不住弯起了弧度。“是啊，我只做我喜欢的事，家里人也不会干预我。”

    “那你很幸运。”林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算是吧，”向禾停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能遇见我，也挺幸运的。”

    林森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向禾看着她那想反对又不好意思直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林森的头发。

    林森愣了愣，感受着头顶手掌的温热，没有躲开。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夏夜悄悄地变化了，但她意外地并不想去阻止，顺其自然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