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既然是少爷带着出府，那一切自然是谨遵少爷的安排。 秋瑜坐上马车，因着好久没有出府，对外面一切都感觉异常新鲜，而王靖就撑着头，看秋瑜从马车里伸出去探头探脑。他百无聊赖的想着，觉得此时秋瑜的动作就像一只憨态可掬的鸭子，颇有童趣。 “秋瑜，平日里你总是做些什么？”王靖问道。 “平时……”秋瑜想了想，他平日里除了伺候大夫人，帮忙处理一些家里面的事，还真没做过什么，他觉得少爷肯定不耐听，可是，除了这些鸡毛蒜皮，他……真的什么都没做。秋瑜不由得惭愧地低下头，一股子虚度光阴的羞愧扑面而来。 他斟酌着说道：“……平日里，我喜欢读一些诗文。” 王靖笑着说道：“哦？你还喜欢诗？背一个听听。” 秋瑜一噎，有一种当众表演才艺的窘迫感，他凝眉仔细想了想，挑了中一首：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秋瑜还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念过诗，因着在一个人面前暴露癖好实在是太过羞耻和麻烦，从一个人喜欢的诗词曲赋中，旁人总能窥见那人的所想所思，就像把喜欢的事物摆在阳光下说了一通，秋瑜觉得羞愧之余，亦小小骄傲了一把，他默不作声的挺直了腰，期待着大少爷的回应。 “……秋瑜，你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我盼着少爷能跟我同心呢！”秋瑜嘻嘻笑道。笑容太过灿烂，竟让王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咳了一声，先行下了马车。 “到了，”王靖先从马车下来，递过来一只手来，“快下来。” 大少爷略显尴尬的神情拂过秋瑜的心，这便让他不再追究起少爷逃避他的回答，反而念起他的好来。 王靖今日自是一身世家公子的打扮，连头发丝儿都透着张扬的贵气，他人生得英俊挺拔，卓然而立在众人中央，如鹤立鸡群，又如众星拱月，令人心生赞叹。 秋瑜本来并不算小只，但被王靖一衬托，倒显得有些背景板。他亦步亦趋跟在王靖后面，久不出府的他对于热闹人群有种天然的向往，一时又踌躇不定，贴在王靖身后，活像个傻傻的狗子。 初春，乍暖还寒的季节，阳光并不多么耀眼，气温也不温不热，正是户外活动最舒适的时节。王靖引秋瑜来的这条街道人不多不少，既没有太过拥挤，也不至于冷清，但是因着王靖本身就是个吸睛体，旁人的打量用让秋瑜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瞧着自己的少爷，觉得自己头上这一顶帽子本该戴在他头上的，遮了那张招蜂引蝶的脸才好，想着，秋瑜就想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却被察觉他行动的王靖一把按住。 “秋瑜，怎么了？”虽然是轻声细语的询问，王少爷的言语间却有种压迫感，让秋瑜讷讷的放开了手。 “少爷，他们都看着你……” 王靖眉头一挑，从小就站在人群中心的他并没有感觉出任何问题，“旁人看着便看着，你戴着它，我有用。” 秋瑜想不通明明是自己戴着的帽子，于少爷来说有什么用，但他自然是不敢违抗少爷的安排的。 “少爷，我们来此处干嘛啊？”秋瑜问道。 王靖漫不经心的牵着秋瑜的手，“自然是有事，此地新开了一处戏楼，我便带你来此处瞧瞧。” 秋瑜瞪大眼睛，“戏楼？少爷带我来此处看戏的？！” “看什么戏，少爷？”秋瑜忍不住叽叽喳喳的说道，“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一场戏呢。” “额，”王靖卡壳了一下，他本来是临时起意要出府，如今要看什么戏一时半会也难以定夺，“说得王府虐待你一般，还说从来没有看过戏。” 秋瑜并不言语，他就站在那里，虽然头上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面部表情，王靖却觉得此刻的秋瑜应该是笑着的，柔和的暖风吹得王靖额前的发丝微乱，他眯起眸子，浓密的睫毛被太阳金色光芒染亮，脸上仿佛被镀了一层柔和的辉光，对于此刻的秋瑜就宛若是神明般，“那今日，就看你喜欢看的。” 秋瑜的心境瞬间沉入了蜜罐，他无意深究此刻的王靖和昨夜那个阴狠暴戾的人之间的联系，左右他只求被好好对待，就十分满足。 “只要是少爷喜欢的，我都喜欢！”秋瑜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人心思，倒是干净通透。王靖暗暗咋舌，一副全身心信赖自己的样子……属实是个“可造之材”。 左右时候尚早，王靖不急于赶往目的地，沿街慢慢踱步，秋瑜的心思虽然被戏楼给魂牵梦绕的，但是眼睛却不听主人使唤，侧着脑袋左右打量着。 “想要什么？”眼看着秋瑜恨不得把把眼睛丢给给街边小贩，王靖只好停下身来，耐心询问。 秋瑜有些脸红，连连摆手，“不，少爷，秋瑜没什么缺的，什么都不想要。” 王靖“哦”了一声，便不再管，情绪却明显不复刚才的兴致，他继续向前走了几步，衣角却被人一手拉住。 “少爷，我能要那个吗？”秋瑜抬手指去，赫然是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翁。 王靖挑了挑眉头，“有什么不行的。” 有了开头，秋瑜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亦步亦趋跟在少爷身边，被杂七杂八的零嘴塞了满嘴，还能空出空间来说话，“少爷我能要这个吗？”“少爷，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东西，我们能去看看吗？”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胆子却比一开始大上不少，敢拉着王靖左右乱逛，戏楼明明离得不远。他们却三顾茅庐而不入，一直到日近西山，才买票进了戏楼子。 “少爷……”秋瑜按捺不住激动的，凑近王靖耳边轻声呼唤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唤王靖，只是因为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王靖却因被喊了一下午的大少爷，不堪其扰，轻声斥责秋瑜闭嘴。 秋瑜也不恼，真就安安静静的看戏，不久就看戏看痴迷了，不时随着主人公的遇险而发出惊呼，又因为事件被解决而发出长叹。 这时，不适应的反而是王大少爷了。 他接连唤了秋瑜几声，秋瑜才从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中脱离出来，他茫然的望着王靖，“大少爷，有什么事吗？” 王靖意味不明的指了指秋瑜手上的冰糖葫芦，因为是大少爷第一次给他买的东西，秋瑜一直宝贵得没舍得下口。 “啊，化了。”秋瑜遗憾的说道。红艳艳的糖浆融化开来，顺着被包裹的山楂流了满手，秋瑜可惜的去舔那满手糖浆，却猝不及防被大少爷抓住了手。 “少爷，手脏了！”秋瑜惊呼，刚想拿手帕给大少爷擦拭，却被大少爷不管不顾的拢住手，十指交握，大少爷闯进秋瑜的帷帽里，直面秋瑜惊慌失措的脸，恶劣的一笑。 起初是浅尝辄止，后来逐渐深入，嫣红的舌头不顾阻拦，硬要闯进去，秋瑜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少爷，不要……” 秋瑜的眼角被逼出几丝水汽来，“会被发现的……” “不会的，秋瑜，只要你乖乖的……”王靖喘着气，手上模拟着交合的动作，混着糖浆，缓慢摩挲着。 秋瑜还待要反抗，却被王靖制住，“秋瑜，我的好秋瑜……我们现在位置偏僻，不会被人发现的，可是你不听话，被人瞧见了，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明明已经嫁了人，却勾得小叔子来闹洞房，惹得相公生气，都没有洞房花烛，秋瑜啊，都怪你。” 秋瑜如坠冰窟，抵着少爷的力气瞬间卸了，任由少爷更加欺身前来，他之前本就奇怪，以王大少爷财大气粗的性子，来这戏楼看戏，不说点个包厢，却选了最偏僻的位置，秋瑜被情爱冲昏了的头脑，这时才清醒过来，原来王靖此举，是早有预谋。 ——他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