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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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否还在怨微臣。” 温柔的询问,宇文清皱了皱眉看向对方。 已经彻底换回了男装的摄提,精致、华贵、典雅,就像个真正的名门公子。他就像个合格的情人,将宇文清的一切放在心中,细心照顾他的一切。 宇文清却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摄提不该是这样卑微而小心翼翼的,他在为了自己扼杀本性。 “微臣不是有意欺骗陛下,陛下不愿意,微臣不会勉强陛下。” “我说过,我会负责的。” 摄提愣了愣,随即轻笑。 “陛下,可以对微臣更任性点。” 暖风、鲜花、耀眼的阳光。 伏在膝头上的人睡的安稳,摄提以手指为梳轻轻顺着宇文清的长发,不到三十的年纪,发根却已有了霜色。 摄提面色柔和从容,没人知道他内心焦灼慌张。 他的陛下已经撑不下去了。 在解忧离开,弟弟又惨死他人之手后。 一连串的打击下来,早已耗光了宇文清的精气神。 一个人,如果没了支撑,要如何活下去呢?哪怕仇恨也好,然而那个对象却早早的死在了宇文清的剑下。 詹缨,你是何等的残忍。 讲着各地送上的有趣事迹,宇文清笑的轻送肆意,这样的宇文清他有很长时间没看到了,一时之间,摄提也有些看呆了。 “摄提。” 宇文清撑起身轻抚摄提的面庞。 “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 摄提无奈轻笑。 “堂都没拜完,不作数的。” 他不想令宇文清为难,更不想宇文清怀着弥补的心情对自己献身,即便身已残缺,但他有自己的尊严不屑拿着这点令宇文清对他愧疚。 “嗯,还欠一个拜堂。” “陛下!” 摄提无奈唤道,宇文清执着的牵着他的袖子。 “就当是,成全我这将死之人好了。” 摄提闭眼,良久睁开眼,将等待的宇文清打横抱起。 “即使是我这样的污浊残缺之人?不要后悔啊,陛下。” 将宇文清轻轻放在床榻上,摄提坐在床边,伸手解他的衣衫。衣物一件件落下,拉过被子将人包裹住。 “对不起,是我害的你。” 看着摄提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直到脱下最后一件衣物,露出残缺的那处,宇文清颤抖着道歉,他抬眼,对上摄提那双淡色盛满了情意的眸子。 “能护住陛下我还高兴。” 唇触上宇文清的,封住那些抱歉,宇文清抬手环住摄提的脖子。 “来做吧,至少试试。” 摄提苦笑,拉开被子钻进去,用身体包裹着宇文清的。 “不用试,对陛下。” 手掌贴着大腿根部的肌肤细腻的爱抚,分开对方的双腿,摄提腰身稳稳的嵌在对方腿间,抚弄着臀缝处的入口。 “呃!” guntang半硬的rou块缓缓压入,战栗的身体尽数吞下,宇文清抬手轻抚摄提额上的汗珠。 摄提低垂着头颅不敢去看面前之人,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人一直对他而言一直是场美梦。 从他将自己救出地牢,握着自己的手教会自己如何亲手为自己报仇。 即便知道宇文清过往那些不堪,对他而言那算不得什么,他的陛下依然高贵完美。 然而他却无法成为这人的支柱。不甘心吗?当然不甘心了,可又能如何,至少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 摄提按下苦笑,双手克制的环住宇文清的肩。 急促的吐息喷在颈间,宇文清抬手抚弄摄提滑落而下的发丝。 “没事。” 摄提停下动作安抚的看他,随即抬手将他揽入胸口。 “你这样,怎能叫我不爱你。” “可我却害你至此,若非遇上我,你不至沦落至此。” “若非有你,只怕我早已或作那黑牢中的污泥。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未来会遇到什么,如果因此就放弃自救,恩将仇报,那还算的上是人吗?陛下不曾放弃于我,同样我也不介怀为陛下牺牲的。我只恨...” 摄提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沉重与悲哀。 “自己做的还不够啊!” 宇文清闭上眼,敛去眼中水光。 曾经英姿勃勃少年解意,只因这世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不可言说的悲剧。 世人都说宇文清是个疯子,若不是疯子怎会以男子之身下嫁给一个身体不全的太监。 然而惧于陛下手中之刃,佞臣之狠,无人敢当面指责。 **** 长发曳地,男人身上僧袍褴褛,帝城内喧嚣不变,一如他离去当年。 街上不时有人回头看那奇怪僧人,见他面容俊美气度斐然,以为是哪里来的游僧,却在走近时对上那僧人一双恶魔般的赤红双瞳,不禁被震的后退,又装作若无其事赶紧离开不敢再看。 解忧抿了抿唇,白皙手腕与指尖缠绕着佛珠,他朝着皇宫方向大踏步走去。 皇宫内,侍从奴仆行色匆匆,帝王大婚隆重,不许有任何一个环节错漏。摄提抿着唇压制着笑意,他垂首摸了摸身上的婚服一股油然而生的激动与喜悦。 今日他真的要成亲了,娶他心慕之人。 前往皇宫的那条街道已被骑兵肃清,解忧站在路口,眸中闪过怒色。 “今日摄提大人与皇上大婚,清道一日,闲杂人等不得踏入。” “吾不过离去数年,何日我神庙侍从成了他摄提的奴才。滚!” 冲天劲气如巨浪掀翻拦路之人,有在神庙中服饰过圣僧的人终于认出了解忧,连忙叫住想要动手的侍卫。 解忧冷着脸,踏着步伐走到那跪倒在地的神庙侍从面前,风吹起长到脚踝的黑发,解忧怒气亟欲待发。 “你说,今日是摄提那厮与谁的大婚。” 圣僧声音依然平稳,那侍从却无法忽略那语气中隐藏的恶意。 “是...是陛下要求下嫁给大人...” “呵!” 良久,解忧口中吐出一声冷笑,他抬目望向皇宫方向。 轰一声巨响,侍从下意识抬头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而圣僧原本站立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诺大的深坑。 侍从嘘了口气,瘫软在地。 圣僧出行闭关后摄提便开始收拢神庙权力,那时他便觉得不妥,今日果然,他所想的应验了。 唢呐鼓筝齐响,笛鸣拌合奏出凤鸾鸣和。红纱曳地在黑玉地面上铺开层层艳色,金丝绣龙明珠为坠,与摄提那身鸾凤婚服互相辉映,他们本就是这世上少有的美貌之人。 即便穿着厚重婚服,也难掩身姿挺拔修长。 摄提缓步走到宇文清面前,执起宇文清藏在长袖中的手腕,透过层层叠叠的刺绣红纱,摄提面上洋溢着春风得意,他小心的托住宇文清的手肘扶着他走向大殿。 五色鲜花铺道,身着彩衣的花童面带喜悦笑容走在前面朝天上扔着花瓣。 两人步履踩过鲜花,宇文清脚下稍慢,摄提配合着放慢脚步。 司仪在侧,按部就班念着冗长美好的祈祷词。 “一拜,告皇天后土!” 随着祭祀的悠扬宣布,摄提扶着宇文清面向大殿门外,朝着此方天地,缓缓弯腰。 他不信天地、不信鬼神,但此刻却无比期待着,如果真有鬼神,能否再多怜爱他,让他心爱之人好转,哪怕用他自己的命做补偿他也在所不惜。 “二拜...” 红花落地,漫天遍野的欢呼声是不知这场大婚真相之下的民众,他们由衷为他的陛下与神使大人喜结连理而欢呼。 “滚开!” 解忧已在无法隐藏心底的焦急,出手也愈发狠辣,即便如此依然有人不停的挡在他的前方。 当最后一个拦路人倒下,解忧身上本就破旧的僧袍更是染满了血色,他顺着满地花瓣走到了那座举行婚礼的大殿前。 丹墀之上,解忧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他的身旁是靠着他而坐的宇文清。他垂着头,双手达拉在膝头上,始终没有去揭宇文清头上的红纱。 解忧重重松了口气,红着眼眶瞪了解忧一眼,随即走上台阶朝着宇文清走去。 “你还回来做什么。” “关你何事。” 摄提抬头看向男人,眼中划过讥诮与憎恨。 “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你不回来有多好啊,你知不知道,这里...除了他,没人希望你回来。” 解忧不再理会他伸手去扶宇文清,摄提没有阻拦,只冷笑着看着他动作。 红纱落地,解忧双眸骤然紧缩,他抬手重重一掌拍在摄提胸前,摄提被打的在地上翻滚数圈,脊背重重撞在墙上才得以停下,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你!找死!” “害死他的就是你!” “住嘴!” 解忧呼吸错漏,他颤抖着蹲下将宇文清揽在怀里,目光扫过宇文清怀中抱着的木盒。 解忧摸了摸他的面颊,掌下皮肤尚有余温,他抬起手腕咬开皮肤,鲜血随即滴滴答答落下,他不敢耽搁掐开宇文清的嘴,强将鲜血喂入。 直到宇文清鼻间呼吸逐渐恢复,摄提也挣扎着靠近,他跪在一旁不敢相信看着面前这一幕。 “为何,他会成这样?” 解忧扭头愤怒质问。 然而不等解忧发火,摄提的面色又迅速难看下去,察觉到怀中异样,解忧又低下头去,却发觉本该恢复了呼吸与体温的身体又迅速凉了下去。 “怎会!” 摄提颓败的坐倒在地,抬起手掩唇又咳出一滩血沫。 “没用的,他以功德为代价,以求天道垂怜。”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他说他有太多遗憾,他想为我们逆天改命,他嫁给我,连同国运也交给了我,他说...他这辈子欠我的,还不清了,至少让他临死前,好过些。他至死,至死都在自责,解忧!为什么你不能早点回来,哪怕早一天也好!为什么,你干脆就不要回来!你这算什么!” 摄提冲上去一把揪住解忧的衣领狠狠摇晃,解忧怔愣着看着面前已经疯魔的男人。 “我,我后悔了!在出山时被心魔所困意外落入沈渊,我拼命赶回来了,听到的却是你和他的大婚,为何!为何会弄成这样!” “詹缨设计,害死他弟弟,先有你离去后又是詹缨背叛他与亲弟之死,他被逼的生不如死。” 摄提手指松开,目光湿润落在宇文清失去血色的面容上。 “我本想着,若是你不来,我便炸山让你为他陪葬,可你却回来了。” 摄提撑着额头冷笑。 “哪怕早回来半日也好,我愿意退让成全,我愿意的,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好好活下去...他视你为恩人,对你仰慕已久,于他而言你便是他活下去的支柱。可你为何...解忧!你该死,你该死!你为何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抛下他!你装模做样的给谁看!你不配得他喜爱,你不配!将他还给我!” 解忧没预料到摄提突然发难待还手时已被摄提得手,解忧震怒击出一掌已迫摄提松手,摄提拼着挨上一掌抓着宇文清的手迅猛一拉,宇文清便整个人轻飘飘落到摄提臂弯间。 摄提抱着宇文清落地,抬手轻揩去嘴角的血渍,他低头亲昵的抵着宇文清的额。 “你想折磨他,我帮你,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可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残忍啊!你让他痛苦,那我呢!活着的我,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你给我权势尊荣,全都比不上有你在的地方。” 哽咽着,泪水一颗一颗落在宇文清紧闭的眼睑上。 “是我不好,若是我早日向你表明心意。呵呵,就算对你而言是困扰又如何,至少你会苦恼,不会...这么了无牵挂的抛下我...” “魏灵鸣,将他交给我。” 解忧深吸口气,见男人悲伤绝望的模样实在不忍对他动火,他压抑着说道,摄提却收紧了手臂抱住宇文清,如溺水之人抱着唯一的浮木。 “我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摄提缓缓抬起一双赤红盈光的眸,解忧走到他面前蹲下,平视那双摄人的目光。 “吾为现任沈渊之主,我会动用密法扭转时空让一切重新来过。他将自身气运分给你,你便是起点,你会保留这一世的记忆,望你善加利用改变陛下命运.” 解忧伸手,摄提缓缓松开,他艰难的吞咽着,直勾勾的看着面前如妖魔的男人。 “好,我信你。” 解忧接过宇文清豁然起身离去。 山巅之上,解忧随手劈出一剑,大地震颤向两侧分开,山石堆积聚拢等一切烟尘落地一道深邃的沟壑出现在山下,海水汹涌倒灌吞噬沟壑下的火光。 “我总以为天道对我不公,现在想来,却是可笑。我不甘心以致错失了你,其实进山时我便后悔了...” 解忧轻笑,风撩起他一头墨黑长发,张扬狂乱再不见昔日沉郁内敛。 “一步踏错,我以堕入深渊为代价。原来,在我落入深渊拼杀时你也在外头受尽苦楚,你真是知晓令我痛苦的方法。” 一声轻笑逸出喉咙,解忧睁着那双赤红的眸子看向脚下。 “你怨我追逐仙道而辜负你,我便废去这通身修为与你重新来过。吾为深渊之主,今日便以真名与你签订道侣契。” “皇天后土为上。吾名解忧,俗家之名独孤诚,今日以心血起誓与宇文清订下道侣契约,不论轮回、不论修为,终不离弃。” 天上墨云翻滚,云层之间电闪雷鸣,脚下海浪汹涌,摄提打开宇文清怀中紧抱着的那个盒子,将那颗属于宇文渊的头颅取出放回宇文清怀中。 “居然...” 摄提喃喃,良久唇角勾起一抹怪诞的笑。 “吾之圣君,吾之爱侣...” 解忧抱紧了宇文清随即向前纵身一跃,狂风撕裂衣角,鬓发打落在面颊上。 噗通—— 溅起的浪花瞬间被更为汹涌的海浪吞没。 深海,空幽、冰冷、寂静,宛如巨大的坟场。解忧顺着水流沉沉下坠,炽热手指擦过宇文清的面颊。 那浸入骨髓的冰冷不断带走解忧的体温,最后所达之处一点光线也透不过去,两人的身体在深海中逐渐冻结。 解忧用尽最后一丝神识,深深的看了眼怀中人的面容。 哗啦—— 解忧触落在宇文清面颊上的手指最先破碎,化为点点晶莹的碎冰消散,解忧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如同那分解的手指一般也逐渐分崩离析。 最终,还是将剩下的一点力量化作防护笼罩在宇文清周身。 即便神魂已经不在,解忧依然不忍宇文清的尸身如他一般被破坏的不留残存。 最后一眼,是宇文清被保护着独自下沉。 如坠入海中的神灵,安详恬静一如生前。或许...他本就是神灵吧!否则,怎能叫自己牵肠挂肚? 海面之上,分裂的深渊逐渐合拢,最后的光明被吞噬,深渊之下的大海,重归寂静。 被留下的人,总是更悲伤的,代替着已经死去之人的期翼或是...诅咒。 轰隆隆—— 紫色巨雷劈裂天地之间的黑暗,宛如世界末日的奇景。 摄提站在宫殿前,仰头望着天空上这一幕,他失魂一般的喃喃自语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