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死了,就将我埋在初次相遇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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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九只觉眼眶有些湿润,心中惘然,很久之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何生摇摇头,“你与安史过早相遇,加快了剧情发展。原着中黄九郎见到安史的时候,何子萧已经死过一回了。” 顿了顿,他望了望满是血渍的手,喃喃道:“我必须得死啊...” “为什么?何子萧后来不是附身了吗?” 原着何子萧被吸光了精气,死后附身到安史的下属抚台身上。安史处处刁难抚台,后来才有表妹献计让黄九郎勾引安史一说。 “若我不是何子萧呢?”何生倏地抬头,嘴角还带着猩红,似是觉察出穆九目光中的疑惑,他眸光一转,漫不经心擦了擦嘴角道:“说笑。我查过了,抚台在正月十四就惨死家中了。” 穆九心下一凛,猛然忆起那日舞女所讲的数起命案,也发生在正月十四。 想必这就是其中一桩了。 正月十四,正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怎么会如此凑巧? “就算死,那也只有安史死了才能结束剧情。”他复又坐在床边,两手紧抓在何生肩膀两侧,一字一字道:“与你无关,所以你不会死的。” 这话不知是说给何生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一个诡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产生。 是了,只要安史死了,一切都能结束。 被他紧抓着的人,敛眉低眸,藏在一些复杂的情绪,终是化为一滩柔水,目光盈盈回视他,道:“嗯,所以你能别走了吗?留下来陪陪我。” 看着满目柔情的人,穆九心中又是一阵沉痛,他轻手轻脚爬上床,将人搂入怀中,轻柔地拍抚着他瘦得脊骨凸出的背。 何生倚在他胸前,眼眸半阖,气若游丝,虽是满面倦意,却始终舍不得闭上眼,就像是害怕穆九会突然离开,而要一直盯着他。 “睡吧,我不会走的。” 得到了满意承诺的人,说了那么多话,确实觉得累了,加之一夜都不曾安眠,最终还是抵不住疲倦,闭上眼睡了过去。 穆九却没睡,静静抱着何生,端详着他的俊秀的脸。 他就这么看了很久很久,才抬起一只酸麻的手,小心翼翼地在那人鼻下探了探,在触及到一丝温热时,他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指尖转了转,贴上了如玉的面庞上,细细地描摹勾勒。 哪儿是眼,哪儿是鼻,哪儿是唇,何生的脸他早已仔细刻在心底,即使他再怎么用力忘记,也会记得那双乌黑的眼瞳,宛若星辰,滴溜溜地注视他。 原来何生一直都以这样的眼眸凝望着自己。 原来他早就对自己情根深种。 原来自己早就发现了他的情意,却不愿承认,只顾逃避。 极慢极慢地,他俯下身,吻上何生的嘴角。不同于以往温热的触感,他的嘴唇是冰凉的,带着混着苦药的腥味,穆九尝在嘴里,尽是苦涩之味。 他忍不住去想,若是何生真的死了,那他会如何。 不敢再深想下去,放开在他怀中熟睡的人,悄然起身,又转身替他掖了掖被角,直到压得严严实实的才放心离开。 他找到书斋里的书童,接过了煮药的活,又准备顺道去灶房煮粥。 书童望着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当他是为公子黯然伤神,便出声劝道:“穆公子您也别太自责,我家公子奔进安史家的宅子救你,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只是没想到他手上那伤...竟再也好不了了。” 穆九脚步一顿,踉跄了一下,又立即稳住身形,转身沉声问:“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书童睇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一沉,心中大觉不忍,道:“那日安史家不知怎的一股妖风,你被压在几块大石下,我家公子不顾阻拦,硬是冲进妖风中,徒手推开了那些石块。我只记得,他背着你回来的时候,满手是血。” 穆九心中一沉,不自觉“呵”了一声,语气里尽是苍凉的嘲讽之意。 他笑他自己如此愚钝。 现在一想,才忆起那日何生手上的伤,来得蹊跷。 他刻意瞒得滴水不漏,不露声色,平平静静地接受那双手可能由此变得毫无用处的命运。 而他竟就被他的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 只为了不让他伤心。 恍惚间,他眼前有些模糊。 到了中午时,穆九端着粥和药回房间。 何生已经醒了,倚在床榻上,抬着下巴往外看,直到看见了穆九,他灰白的面上才多了些生气,眼睛也亮了许多。 “我问过了,你现在虚弱,喝点粥正好。”他放下药碗,托着粥用木勺搅了搅,又吹了吹,才递到何生嘴边。 “这粥...”他望了望过分浓稠的米汤,弯了弯唇角,张口吞下。 勉强着将一晚粥吃得干干净净,饶是穆九再怎么哄,也不肯喝一口药了,只好作罢。 穆九擦了擦他的嘴角,低声说:“等你再恢复一些,就扶你去院里看看开的正艳的梅花。” 他允诺着。 何生应着。 即使二人都知道不可能。 何生一吃完,便又觉得倦了,沉沉欲睡。 穆九扶他躺下,望着那张惨白的脸愣愣出神,突然小声问:“为什么第一见时,不拦住我呢?” 若是拦住他,喊住他,就不会无端受这么多痛苦。 闭着眼的人皱了皱眉,竭力睁开双眼看向他,声音小的可怜答:“我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忘了我。”说完,便合上眼沉沉睡去了。 穆九呼吸滞了滞,心口又泛起绵长的痛楚。似是被人用针尖反复戳挠,直至将心脏戳得血流不止。 他确实忘了何生。 “再不会忘了。”他伸着手探进被褥,找到满缠着绷带的手,即使这绑带换得再勤,总是短短不过片刻就重新染上血水,鲜红一片。 穆九俯首,吻了吻那只手的指尖,小声重复着:“再不会忘了,我保证。” 说完,他重新将那手放回被褥,又深深看一眼何生,才转身离开,径直出了书斋。 ---------- 之后几日,何生一直睡睡醒醒,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但只要他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四下寻穆九的身影,直到看见那人还在他身边时,方才安心。 只是他逐渐连说话的力气也无,只能牵动一下嘴角,朝穆九扯出一个四不像的笑。 穆九为了时刻照顾他,从别院住进了何生的房,搭了个小床在床榻前,日夜不离。 他来到这本书已过了数十日,今日正是春分时节,天上几只王字风筝,浮浮沉沉,不只是哪家的孩童在嬉戏。 这日早上何生醒来,竟十分清醒。由穆九扶着斜靠在床上,抬着眸子望着窗外的红梅话许久,才转过头道:“扶我出去看看吧。” 语气轻快。 穆九心募地一缩,他不敢多想,只摇摇头,回:“外头天凉,你身体还虚弱。” 何生抿着嘴唇,不再言语。日光浅浅撒在他的脸上,光晕下透着近乎诡异的白。他安安静静许久,才抬手指了指窗前的木椅,道:“那扶我去窗户边上。” 说完,对穆九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竟有些神采奕奕。 他手上的绷带已经缠至手腕,越缠越厚,却还是止不住沁出的血红。 穆九收回视线,凝了凝神,终是不忍何生失望,起身走近床榻,给人套了一件又一件衣裳,直到裹成一个粽子才连人抱到木椅上。 “我死之后,就把我埋在苕溪边上吧。”何生仰着头看着窗外,低声道:“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穆九心一沉,自然是不敢答应的,他小声斥责:“乱说什么,我说过你不会死的。” 何生不可否置,单笑了笑,望着窗外,安安静静的。 院外忽地一阵sao动。 一个书童跑来,急急道:“安...安史大人突然来了。” “他怎么会来?”何生转头,虽是询问书童,目光却在穆九身上。 “说是要接他的夫人回家!” “是吗?”何生点点头,支退书童,默然看着穆九。 穆九走上前,以手为梳理了理他的碎发,又欠身关上窗户,道:“睡吧,睡一觉就结束了。” “你知道他会看上你,所以故意散了消息,引他过来。” 穆九不语,只是凝眸看他片刻,才缓缓俯下身子,轻轻吻上何生冰凉的嘴唇。 尔后,转身往外走。 “别走,别离开我!” 何生嘶哑地喊着,伸出手竭力去抓穆九的衣角,只是他手上满是绷带,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虚虚碰到衣边,便垂了下去。 “你不会死的。”穆九关上房门前的最后一句话。 院外一驾马车,见他出来了,车内的人才堪堪撩起布帘,由护卫托着下车。 来人锦衣华服,腰佩金环,膀大腰圆,正是那日坐在金边椅上的白发老人。 他见着穆九,蜡黄的脸就堆上了笑,展平了八字眉,道:“黄公子,我可找了你许久了。那日我对你一见倾心,简直是思之如狂,寝食难安。” 穆九轻轻皱眉,将左手缩进宽大的袖袍之中,不着痕迹地扫了不远处的人一眼,轻轻颔首,灿然一笑。 “所以呢?” “我来带你回府,享受荣华。”头发泛白的人笑容加深,挑着眼打量穆九,兴奋地搓了搓手,恨不得立刻拥美人入怀。 “那你过来吧,”穆九伸出右手,盈盈浅笑,“过来牵着我。” 太史邪笑着一步步走上前。 穆九笑容不减,蜷了蜷缩在袖中的手指。 太史愈走愈近,最后在他面前站定,握住了穆九伸出的手。 而就在那一瞬间,穆九兀地超前踏步,左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把匕首,明晃晃地在太阳下闪着光,那光化作白线,瞄准一处奔去。 太史的心脏。 “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却没有染血。 太史退在护卫身后,面色惊恐又愤恨,似是难以相信穆九对他的杀意,怒火中烧,他倏地抢过一把佩剑,朝已被护卫制服的人刺去。 但骤然间,人群后冒出道白影,以快得只剩下残影的速度,不偏不倚地挡在了穆九身前,接下了那一剑。 定睛一瞧,那男子面色苍白,孱弱不已,也不知哪来的气力,推开了重重包围穆九的护卫。 而那一剑,正好刺穿白衣男子的胸膛,血色大片晕染开来。 穆九只觉耳边“嗡”的一声,所有的动作都被放慢了,以至于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泛着冷光的长剑,一点一点没入何生的身体,从背后穿出,剑尖滴血。 这肯定是另一个噩梦,他想。 下一瞬,本被制服倒地的男子一声长啸,竟变成了半狐半人的模样,它咆哮着窜起,冲向太史。 那肥头大耳的人尖叫着逃跑了几步,便停在了原处,睁大了双眼,木木地低头看去。 他的胸膛前,竟穿过了一只狐爪,那爪子利如刀刃,正捏着他仍在跳动的心脏。 “嗤”一声,血花四溅。 四下的人尖叫着“妖怪”逃开了。 穆九置若罔闻,只是走回何生身旁,抱起奄奄一息的人,捂住血流不止的窟窿,缠着声呢喃,“安史死了,你不会有事的。” 怀中了人气息微弱,半阖眼眸,不似以往的清明,那双眸子似罩了层雾气,灰蒙蒙的失了焦距。 极慢极慢地,他抬起手碰了碰穆九的脸颊,像是害怕打碎了美好的梦境,触了触就垂下了。 “院里的梅花,不如你好看。” 他似乎是想笑,但抬手已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便只能竭力睁着眼,不敢眨眼地凝着穆九。 “就知道你要做傻事,但我怎么舍得你受伤。” 他张了张嘴,但连吐出完整的句子都困难,只能从破碎的气音辨出他的话。 “这样你就不会看见我变成一推白骨,丑丑的样子啦。” 他的气息逐渐微弱,眼皮也耷拉下了,但仍是勉力说些什么。 “还没听你亲口说喜欢我...” 何生终是合上了双眼。 春分,院中梅树纷红骇绿,花飞蝶舞。偶有几声孩童放风筝的嬉闹,微风和煦,春光融融,应是个好时节。 穆九只觉这风犹如寒冰刺入骨髓,不然,怎么能逼得他眼眶酸涩,揉眵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