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性幻想
大年三十在自己家里约炮被拒,顾易不知道还有谁能比她更可笑。 气愤和耻辱让她一秒也不想在那个房间里多待,甚至没想好去哪儿她就换好衣服出了门。 出门没有五分钟她就后悔了,太他妈冷了。 她现在亟需一个温暖的空调房,以及一个暖被窝的男人。 顾易一边向美院附近的酒店走,一边打开了那个被她冷落已久的软件。 刚一点开一串新消息提醒就冒了出来。也算不上新消息,最近的一条都是一个月前的了,还是那个sao包Y同学发的。 “哎,在吗?你不会真拉黑我了吧?”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没什么企图。” “问你个问题,你们女生只要男人长得帅就都能睡吗?” “再不回我的话,我就找别人了。” “你说一个女生问一个男人给不给他睡,是喜欢他吗?” 每隔一段时间就发一条,这是把她当树洞了吗?顾易嗤笑。她仔细看了看,好家伙,还是为情所困的纯情boy啊。 挺好,她最近口味变了,现在就喜欢单纯直白不油腻的小男孩。 “帅哥,在华城吗?” 顾易发了一条信息,那边很快就回了。 “在啊。” “要见一面吗?” “干吗?” 顾易笑了笑,能干吗,当然是干你啊。 她没有马上回复,而是先去了路口的便利店,直奔目标拿了两盒冈本就去前台结账。 没想到这边刚扫完码,那边就听到一声“欢迎光临”。 顾易一回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吴聿恒也是同样的想法。 “你怎么在这儿啊?”两人异口同声。 吴聿恒一直以为顾易回老家了。顾易更觉得奇怪,这个时间不该在家里阖家团圆一起吃饭看吗? 吴聿恒刚想解释,一眼就瞥见了柜台上的两盒避孕套。 cao,他心里暗骂了一声,瘪着嘴不说话了。 顾易再问他就当没听见,径直往里走,拿了两盒泡面和一袋薯片到了结账口。 “跟你爸吵架了?” 吴聿恒不吭气,顾易就能确定他一定是离家出走了。 “你现在住哪儿?” 顾易连问几句,吴聿恒屁都没放一个,直接结账转身走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跟她过不去是吧? 她收拾不了那个小瞎子,还收拾不了这臭小子? 顾易二话不说跟了上去:“问你呢,哑巴了?” 吴聿恒被问烦了,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急着约会吗,跟着我干嘛?” 顾易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敢情看到她买避孕套了啊。 “搞了半天又吃醋呢。” 吴聿恒站定,打算严肃纠正她,却不想顾易噗嗤一笑。 “其他男人哪儿有我的吴大少爷重要啊,碰见你了我还管什么约会,放他的鸽子吧。” 被顾易这么一说,吴聿恒就轻易地飘了,调子一下就起来了。 “嘁,除了我谁还大半夜理你呢。” 顾易知道,这就是哄好了,于是又把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 “就点破事,懒得跟我爸掰扯。”吴聿恒抓着头不想多说,“你怎么回事啊,没买到票?” “这不是为了你吗?” “呵呵。” “这年一过就二月了,三月份就要往上海送审了,你不着急我能不急吗?” “我又不是幼儿园的,不用你一直看着。” 吴聿恒不高兴,加快了步子,顾易忙跟了上去。 她识趣地没再提比赛的事,问道:“那你这是要回家了吗?” “不回,我住酒店,省得影响他和王阿姨的二人生活。” 吴聿恒这个人一情绪化就藏不住事儿,没两句就跟顾易透了底。 顾易其实早就感觉到了苗头,他家那个阿姨有些不安分,吴聿恒跟他爹在生活上犯冲,导火索也多半是这个阿姨。 这毕竟是他们的家务事,顾易这个外人不方便置喙,但很担心吴聿恒会受影响交不上参展作品。 她想了想,与其一时爽快睡男人,不如把事业搞一搞吧。 “那你能收留我一晚不?” 吴聿恒狐疑地瞥着她,搞不清顾易是在唱哪一出。 “实话跟你说吧,唐宁不是搬走了吗,我换了个新室友,刚跟他闹了点不愉快,现在不好回去。” 吴聿恒越想越奇怪,跟室友闹矛盾,出来买避孕套? 哦,不过也合理,没地方去只好找个男人约一下,这样睡觉的地方也有了。 什么烂男人,除夕夜出来约炮? 他思来想去不放心,还是松口收留了顾易。 “只有这一晚啊,之后你自己想办法,我可不给你蹭。” “是是是。” 吴聿恒从小家教严苛,虽然有钱但不敢大手大脚。 说是给顾易蹭,也不过是一家快捷连锁,还不如她平时睡男人的酒店高级。 顾易哭笑不得,又有些欣慰,起码证明这小少爷骨子里还是俭朴纯良的,绝不铺张浪费。 甚至选房间,也秉着同样的原则—— “怎么是个大床房啊?” 吴聿恒不以为意,将泡面零食放在一边。回头古怪地看她,仿佛她问了个蠢问题。 “我一个人睡什么标间啊?” 顾易好笑地看着他,忽然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还收留我,打算跟我同床共枕?” 吴聿恒其实没想那么多,顾易这么一说倒显得他居心不良。 “睡什么啊,你没听说除夕要守岁的吗?” 他找了个极度荒唐的理由,好像不睡,他们就不会在一张床上待着。 吴聿恒说着还把电视打开了,台都不用换,都在播,声音一出来年味就来了。 “哦,你该不会还要问我要压岁钱吧?” “滚你的吧。” 吴聿恒烧开水,撕泡面,不再理顾易了。 顾易脱了外套丢在一边,靠过去拿起另外一盒泡面,爆椒牛rou,听起来不错。 吴聿恒瞥她:“你也没吃饭?” “吃了。”顾易笑了笑,“室友给我包的饺子。” 吴聿恒一听包饺子,下意识以为室友是个女的,也没多想。 他啧了一声:“那你还跟人家吵架。” “他的问题,还不准我发发脾气了?” 顾易刚说完,电话就来了。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直接掐断关了机,往床上一扔不管了。 “脾气还挺大。” 吴聿恒揶揄了一句,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聊了一半的天。 他偷偷摸出手机,心虚地瞄了一眼,见对方没有回复才松了一口气。 “哎。” 顾易一声吓了他一跳,忙把手机揣回了口袋。 “你的画准备的怎么样了?” 吴聿恒就猜到了她会问,早就想好了借口:“大过年的,就别聊工作了吧。” 顾易冷笑,jiejie放弃小鲜rou,就是来搞工作的好吧。 这次上海的艺博会分了七个主题展,主办方特别邀请了吴璋做当代油画的主场画家,为此多给了他两个参展名额。 一般来说推荐画家需要经过入围评选,才最终有资格登上这种大型的国际性展览,但有吴璋这一层画协的关系在,只要是他送过去的作品,对方不管画者资历如何都一定会展出的。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符合当代精神,内容扣合统一主题——“无相”。 对吴聿恒来说,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只要他能画出符合主题的内容,最终成品不丢人就行了,都不需要他特别出彩。 “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有灵感还是没灵感。” 吴聿恒闷头吃泡面,顾易见他装聋作哑,就知道他何止是没灵感。 “你是不是根本连主题什么意思都没搞懂?” 顾易无情戳穿,学渣吴猛地呛了一下,嘴硬不承认。 “怎么不懂啊,不就是没有形象没有模样吗?” 他说完偷瞄了顾易一眼,完了完了,顾易翻白眼了。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你还能解释出个花来吗?” 顾易当初为解这个主题,不知道看了多少佛经道法,如果真把书袋吊起来,估计能吊死吴聿恒。但其实后来她忽然觉悟,看的多了反而被所谓的“象”迷惑了。 这种大型的艺术展览,不会特别的限定死内容,毕竟要迎合大师们的“自由”,让一流画廊都有能展出的作品。 所以“无相”这个题目几乎和“无题”异曲同工,唯一的区别是它更要求画家的思想表达——透过现象看本质。 “跟你说个最简单的解法,你就闭上眼睛,出现在你脑海里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你的‘无相’。” 吴聿恒半信半疑,闭上眼“看”了一会儿又睁开,嫌恶地撇撇嘴。 “你故意的吧,老子刚看了你,闭上眼肯定还是你啊。” 顾易一个枕头扔过去,吓得吴聿恒端起泡面就一个闪身,才堪堪躲过重击。 “哎,你小心点,弄脏了要赔钱的。” “吴聿恒,我看你才是故意的吧,是不是我还要再给你放点血,你才能有灵感?” 顾易扑上去要打人,吴聿恒一边躲一边支支吾吾。 “我之前也不是因为你……” “那胸口上的花瓣不是血是啥?” 顾易见吴聿恒神色有些别扭,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该不会是那天你偷看我……” “老子才没偷看,是你自己领子太大!” 还真是啊,顾易哑然失笑。 不过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如果真要表现恐惧,何必画个裸女呢?毕竟裸女在画里一般象征两种内涵,母体或者欲望。 “吴聿恒,你把我当性幻想对象啊?” 吴聿恒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最大音量吼出来的。 “才不是,你少胡说!” 顾易揉了揉被震得发痒的耳朵,暗骂吴聿恒死鸭子嘴硬。 是就是呗,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毕竟从他青春期开始,她就是距离他最近的年轻女性。 况且吴聿恒算好的了,还有男生把自己mama当第一个性幻想对象的。 不过有了这个理由,顾易反而能理解,吴聿恒为什么不承认喜欢她,却总是动不动就吃她飞醋了。 搞了半天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不是就不是,吼什么吼啊。” 顾易也不打算拆穿他,毕竟她和吴聿恒不能有越界的关系。 如果吴璋知道她睡了吴聿恒,别说给她资源了,彻底封杀她都有可能。毕竟她在吴璋眼里,可是野心勃勃想要上位的心机婊,万一弄出个孩子来,吴聿恒这辈子就栽她手上了。 顾易明白利弊关系,所以这些年从没碰过这个窝边草,吴聿恒那点小心思她也看破不说破。 “这样吧,我给你说个方向你想想怎么样?” 吴聿恒抱着怀瘪着嘴不置可否,眼神却递了过来。 顾易明白,这就是“朕恩准”了。 “柯克西卡有一幅很出名的画,知道吗?” “不知道。” 吴聿恒如实回答,顾易差点一枕头盖过去。 “西方美术史你他妈都给我睡觉了吗!” “没睡啊。”吴聿恒想了想,也没听。 顾易忍了忍脾气,耐着性子继续说道:“这幅画描绘的是他和一个女人在小船里经历一场风暴的瞬间。” 吴聿恒边听边用手机搜了搜那幅画,发现自己其实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顾易问道。 “都说是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顾易无奈,听说人有直肠子,吴聿恒大概就是直脑子吧。 “如果他们是新婚夫妇,为什么男人充满了恐惧和病态,但女人却安详又完美?” 吴聿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这个女人不属于他,或者说不爱他。” 顾易意外,她没想到吴聿恒会这么理解。 “为什么?” 吴聿恒摇了摇头,他就是能与画中的男人感同身受。 他爱慕的人完美无瑕,可是他没有能力更没有自信留住她,所以他才如此的恐惧,在自我挣扎中变得扭曲。 “所以你想说什么?” 顾易总结道:“你感受到的东西就是无相。” 她觉得吴聿恒并不需要她刻意提供灵感,他其实有艺术直觉。 那幅裸女图,如果真的对应的是她的话,那顾易大概能够理解,它传达出的那种痛苦与撕裂感来自哪里。 ——不喜欢但却有着性吸引,吴聿恒撕裂的其实是自己的本我和自我。 每一个艺术创作者,风格类型不尽相同。有的擅长表达所见,有的擅长构建未知,有的擅长对已知解构重塑,还有的如吴聿恒这种——擅长通过创作挖掘和了解自我。 这种与自我灵魂的对话,更依赖于个人的情感体验。与其给吴聿恒冗杂的信息,不如帮助他刺痛自己。 而她了解吴聿恒,知道他最不愿被人碰触的软肋在哪儿,比如他父母分崩离析的家庭。 所以提起并非偶然,顾易其实已经悄悄为他做好了选题。 在这个选题之下,无论吴聿恒创作出什么内容,顾易都可以在画作描述中帮他拔高升华。 只不过这种方式对吴聿恒来说有点残酷罢了。 他日后如果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情感,顾易依旧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刺激他。 必要的时候,不排除由她亲自制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