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不正常
13 登堂入室。这个成语最为贬义的含义正好用于形容知弈的状态。 和殊也睡过一夜后,他便理所当然地在殊也家住下了。虽然仍是他睡在外间,临时搭起的竹床上,殊也睡在里间。 能和漂亮又高雅的白狐狸住在一起,知弈自然是幸福的。但殊也未必和他想的一样。没过多久,知弈就发现殊也仍是会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出门,直至傍晚才风尘仆仆地归来。身上还带着别的生物的气味。 炉灶上煮着鸡汤,掀开盖子腾腾地冒着香味。知弈心里翻着浪。 刚点灯的时分,殊也回来了。他出门时穿了件素白的袄,回来时却变成了青绿的长袍。 知弈脸色更青了。 殊也洗了手和脸,抱了松墨来一起吃饭。 知弈给他盛了碗汤:“你今天回来得晚。” “晚吗?”殊也低着头,揉松墨的脸。 知弈把鸡腿撕下来,搁在殊也的碗里:“你最近出去得也勤。” “嗯。”殊也答着,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个小东西。是一只灰色的布制小老虎。“我让那人给缝只小狼的,他说他不会,便只能让他做只老虎了。但颜色还是和你很像的,是也不是?” 知弈接过来,握在手中巴掌大的小老虎,瞪着眼睛翘着尾巴的傻样子:“给我的?” 殊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当然是给小家伙的。” 知弈心中一暖:“你今天就是去寻这个的?” 殊也“嗯”了声,提起筷子:“我说了半天,那卖布老虎的人才肯给做。” 知弈心想着殊也大概不知道多出铜钱,才多费了口舌。安慰他道:“他们都是做好了带去市场卖,碰到你这样的提要求的,他们也难办。” “也不难办,”殊也把嘴里的rou咽下去,“我让那人摸了摸我的手,他便答应了。” 知弈蹙眉看他。殊也全然没有感受到知弈的目光,仍是淡然地吃着他的饭。 14 小家伙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是最近知弈最为欣慰的事。 不似知弈的灰色,小家伙有着金黄色的眼瞳,像颗琥珀嵌在小小的眼眶里。 看得见之后,小家伙的活动区域立刻从襁褓和小床,扩展到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作为人的小家伙还不会爬,而作为小狼崽的天性又让他非爬不可。于是每日殊也醒来,便看见一个有着黑狼尾巴和耳朵的小rou球,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姿势,从屋子的这一侧扭啊扭地到另一侧,再扭回来。 “小家伙打扰你休息了吧。”知弈把小家伙抱起来。 殊也伸了个懒腰,不置可否。他如常给小家伙喂奶,洗了脸换了衣服。 “你要出门吗?”知弈忍不住问。 殊也“嗯”了声,不知从哪里变出个白玉镯子,套在手腕上。 “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殊也“嗯”着想了想:“不用备我的那份了。” 知弈心中五味杂陈,竟是闷着声再没和殊也讲一句话。 太阳渐渐迫近中线,殊也一声不吭地推藜门走了。 知弈一个人吃了饭,又留了一份放进了松墨的碗里。他一个人从柴火堆里挑出几根竹子,细细将竹条上的刺都磨去,给小家伙做了个竹编的球。 小狼本能地追着球跑来跑去,跑累了就窝在知弈的怀里打哈欠。 知弈把球放在小家伙的粉鼻子上,小家伙好奇地去顶。知弈嘴角才有些上扬。 “你说他这每天都是去哪儿呢?” 小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球,趁知弈不注意,便一口咬住了球不放。 知弈轻轻摇晃着球,就好像那颗球就是一只被咬住脖子、正拼命挣扎的猎物一般。 “你说我该不该跟去?” 小家伙咬得狠了,知弈停下摇晃着的手。小家伙这才松了口,眼巴巴地看着知弈。 知弈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又拿了殊也那天带回来的小灰布狼,放在小家伙的嘴边。 小家伙不由分说地对着小灰狼就是“嗷呜”一口,又是啃又是舔的。知弈松了手,小家伙仍是没放开嘴,手脚并用地抱着小灰狼滚到了一边。 “……” 布玩偶上面有殊也的气味儿,看样子,小家伙是真把殊也当作了母亲。 知弈在心中叹了口气,揉了揉小家伙头顶的发旋儿。 15 殊也回来的时候,知弈才熄了灶台下的火,正擦拭着刚洗干净的碗筷。 知弈去市集买了猪rou馅,搓成拳头大的丸子,又加了玉米粒儿一起放在炉子上蒸。松墨像是很喜欢的样子,一顿吃了好几个。就连还不怎么能吃固体的小家伙,都对着丸子舔了好几口。 松墨饱餐一顿,趴在墙角挠痒痒。她比知弈更早感知到外头的动静,便“喵喵”叫起来。 知弈不明所以地看出去。从厨房的窗户,正好将藜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殊也回来了。不止是他,门口还停了辆车马车。 马车看着并不华贵,但也绝不是普通小门小户家会有的事物。车由一匹棕红的马拉着,皮毛和马鬃梳得整整齐齐没有落一丝灰尘。马具也是黑得发亮的皮革制成的。 车体是木质的,看不出是什么木头,但表面也是磨得平平整整。门帘是普通的麻布,边上的吊绳却又是串的珊瑚,看得出其主人的低调品味。 马车上的人没下车,只从窗子上探出头来。殊也在车下站着,侧着身,和那人说着什么。 知弈蹙着眉。他听不清二人的对话,也甚至嗅不出那人是人还是兽。 那男人约莫三十来岁,必不及四十。身型不高,一头黑发,看穿着不像是这穷乡僻壤地方的人。 他像是递了什么东西给殊也,殊也没接。那人执意要给,殊也伸出了手。那男人趁机攥住了殊也的手。 知弈放下手中未干的盘子。 那哪里是攥住。知弈眉头紧紧皱成一团。那男人都已经摸到了殊也的手臂,碰到了殊也胳膊上那枚白玉的镯子! 殊也站在原地没动,抬着头看那男人。他的脸上仍像平常那般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瞧着。 知弈正要夺门而出,就见那男人已经松开了殊也的手。 他笑嘻嘻地和殊也说了什么,殊也冷冰冰地答着。 殊也似乎对这个男人很有耐心。他们说了很久,那男人才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