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相信

    “怎么了？”刚回到地面就察觉气氛不对的树皱起眉头走上前来。

    横舟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欧吉尔大人，雷利比被两名弱alpha劫持了。”

    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已然明白一定是雷利比小瞧了那名腿瘸的alpha，这才让对方钻了空子。

    “他们的目的呢？”

    “还不知道，”横舟摇头，“请您允许我去和他进行沟通。”

    得到树的首肯后，横舟对战舰里的塔塔尔喊话。

    “塔塔尔，我相信你是不会拿自己的腿开玩笑的。现在打开舱门让我们进去，我保证欧吉尔大人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塔塔尔呵呵冷笑两声，“愚笨的alpha，都说了我是在救你的性命。”

    “不对，更准确的来说，我是在救你们所有人的性命。”

    “追究我的责任？只怕是你们还要感激我才对。”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些。”见他不像是一时冲动，横舟的神情严肃起来。

    塔塔尔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将枪口用力顶在雷利比的脑门上，强迫他将战舰的炮口对准人群密集的方向。原本扎堆抱团的ob们见战舰的炮口对准自己，一个个被吓得脸色惨白，有些胆小的甚至瑟瑟发抖，几乎要两眼一黑的程度。

    与他们接触最多的朗姆状着胆子走到最前，“珀特莱斯的，你们是什么意思！”

    横舟不留痕迹地挡在他的身前，面对着随时可能发射的炮火，面不改色说道：“塔塔尔，我相信你是不会伤害无辜的。”

    塔塔尔再次冷笑：“我是不想伤害无辜，但是如果这群无辜的人里藏了一只怪物，alpha，你告诉我，我是该选择让他们上舰后承担起团灭的风险，还是选择杀了这群人更加保险？”

    怪物两个字在人堆中炸出了声。

    朗姆的脸色比刚才被炮口对着的时候更差，没想到这星际间竟然还有如此不礼待ob的alpha，从小接受良好家教的他，生气的同时却说不出更难听的话。他显露出来自摩根提拉家的本色，大声质问道：“你这满口胡言的alpha，竟然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理由，故意把我们这一群人挡在了战舰外吗！”

    塔塔尔毫无波动的声音从联络器中传来：“哦？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自信我在胡说八道。”

    朗姆冷哼一声，道：“我就是被他们从地下解救出来的omega之一，被关在地下牢笼里接近三个多月，请问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怪物出没着。”

    “而且。”朗姆试图说服疯子一般的alpha，“我们这群人都是刚刚才被这两名alpha解救出来的，站在我身前的alpha可以为我们每个人作证，我倒是想问问，你如此确信我们之间藏了个怪物，那么是什么怪物？它长什么样？如果真的有怪物的话为什么和我们一样都被关着？就连被长时间关押的我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朗姆·摩根提拉条理清晰的提问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哪怕是被捂住嘴的雷利比，也在心中赞叹起，来自波拉吉的这位omega美貌与智慧并存。

    只可惜这番有力的说辞打动不了塔塔尔，他沉默片刻后，发声问道：“alpha，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认为他是在危言耸听，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

    横舟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略微思考后答道：“不，塔塔尔，比起马上否定你，我更想听听你的原因。”

    能让他在行动不便的前提下选择铤而走险劫持战舰，横舟相信他一定事出有因，有着不得不这么做的决心。

    塔塔尔这才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心中感叹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的同时，对横舟的信任感又多了一重。

    他放下了顶在雷利比脑门上的枪，缓缓说道：“你选择信任我，我也选择信任你。”

    于是在他的授意下，雷利比cao作着控制板上的按钮，将舱门打开至仅容一人通过的宽度。眼见这是强攻进去夺回控制权的绝佳机会，斯汀发动精神力，蠢蠢欲动起来。

    围观全程的树悄无声息来到他的身边，阻止了他，“等等。”

    “欧吉尔大人！”斯汀感到不解，“难道就任由新兵去和那名弱alpha谈判吗？”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斯汀并不是完全放心横舟。

    树倒是显得胸有成竹，他微微点头：“我有我的打算，让她去试试，无大碍的。”

    横舟在大家的注视中走进舱门。

    控制室里的气氛比她想象的更加放松，雷利比被绑着双脚封住嘴巴控制在驾驶位上，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他向横舟投去一个可怜兮兮的目光后，就见横舟完全忽略了他，径直走向那名可恶的瘸腿弱alpha。

    “塔塔尔。”横舟走到他的面前，“我来了，你可以告诉你的目的吗。”

    塔塔尔将手中的枪丢到一边，毕竟在强alpha面前，枪也不过是一个装饰品罢了。抬眼看去，与一般alpha高大威猛的身材不同，她显得格外娇小瘦弱，没有其他强alpha咄咄逼人的压迫气势，也许这就是她让自己感觉舒服的缘由根本。

    塔塔尔将战舰开启屏蔽模式，“alpha，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横舟。”没有报上自己的姓氏，因为横舟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事。

    塔塔尔继续说道：“横舟，接下来我说的话在你听来也许会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你可能觉得我在撒谎，但是我问心无愧，至于要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就全靠你自己的判断了。”

    “好，你说。”

    塔塔尔神色凝重：“其实，刚才那名omega说的也没错，我没有证据能证明怪物出现过。”

    听了他的话后横舟一愣，“怎么说？”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叫上来吗？”

    横舟思索片刻，猜测道：“因为…你没有证据？你无法、也不想在大家的面前回答朗姆的问题，所以把我叫上战舰单独谈话，保证了私密性的同时也表示了你的诚意，证明你的目的不是想伤害我们。”

    塔塔尔露出欣赏的目光，“是的，就是因为你对我的信任，我才愿意试图说服你。”如果换成那名高大、压迫感更强的面瘫alpha，他会果断地选择开炮跑路这个方案。

    “那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笃定他们之间有怪物呢？那群omega和beta确实是我亲自解救出来的。”朗姆的质问其实完全合理，饶是横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在救援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纰漏。

    塔塔尔苦笑：“我也不知道。”

    “或者说，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我尽量解释得清楚，你也尽量用你的方式去解读吧。”曾经是强alpha的塔塔尔只能寄希望于横舟懂他。

    “事情大约发生在一个月前。”　那天的塔塔尔和往常一样守卫在入口的地方。

    其实自从腿瘸之后，他就对周围的一切都满不在乎。要不是觉得里维拉一名弱alpha竟然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太过奇怪，塔塔尔根本不会跟着里维拉来到这颗奇怪的星球。多年的从军经验让他察觉到这件事一定不像表面一般简单，毕竟秘密任务这种东西，无论是哪个帝国和势力，都不会优先考虑派遣弱alpha，除非是有着不得不选择弱alpha的理由。

    比如，需要一定的炮灰人数。

    在伤了一条腿后就被军队无情抛弃的塔塔尔，比任何人都深刻地了解军队的不讲人情和残酷。所以来到这个奇怪的基地的第一天，他就小心地留意起一切可疑的细节。起先的几个月非常正常，除了每天都要绞尽脑汁记住的口令，还有喋喋不休、盲目乐观的里维拉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塔塔尔甚至都要怀疑是自己瘸腿后太过疑神疑鬼，一度也期待着执行任务到期，能和里维拉平安地回到家里。

    直到那天的夜里，里维拉因为身体不舒服和另一名弱alpha调了班，因为对方看不起他的身体残疾趁机羞辱他的身体，于是塔塔尔和对方发生了肢体的冲突碰撞。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对方突然双目无神，倒在了地上。

    “你用精神力攻击了他吗？”横舟问道。

    “并没有。”塔塔尔否认，“两名弱alpha之间的争斗根本动用不上精神力，再者来说，自从我瘸了腿后，精神力大不如前，完全没有能量将对方一击毙命。”

    这个解释非常合理，横舟点头示意他继续。

    “当时我很慌张。”塔塔尔回想起当天的情况，脸色还是难看的，“我第一时间思考的是，我需要付出什么。你也知道的，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如果上面因为这件事想要处理我，我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接着我就担心起里维拉，我想如果我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找不到我的里维拉该多么伤心，多么慌张无助呢，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横舟对他的担忧表示理解，“所以你最后掩埋了对方的尸体吗？”

    “是的。”塔塔尔坦然承认，里维拉从一旁投来复杂又诧异的眼神。

    在那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他们两个，其中一人莫名其妙地死在另一个眼前，哪怕塔塔尔坚持自己并没有下杀手，也没有人会信的。更何况他们都只是无足轻重的弱alpha罢了，消灭了他们俩个，再派两个来就是，所以塔塔尔只能选择将对方的尸体掩埋在附近的土里，就如他所说的，少了一名弱alpha，再补一个就是。

    背错口令死在迷宫里、被不知情的野兽拖走，所有的理由都比他没动手却死了一个人更加合理。

    “接着呢？”横舟问道，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件突发的事情，那么又怎么会牵扯到怪物。

    被问到重点的塔塔尔脸色变得惨白，回忆起那可怕诡异的景象，他不禁声音颤抖起来。

    “接着…”

    “接着在几天之后的夜里，我又看到他了。”

    “什么！！”在场的几人都十分震惊，哪怕是嘴巴被封住的雷利比，听见他的自述后也瞪圆了眼睛，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哈哈，我就知道说出来没人相信。”塔塔尔苦笑出声，“就是因为太过离谱，所以我才说我根本没有证据。”

    “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任何人听说了都会抱着怀疑的态度。”横舟宽慰他道，“你赶紧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塔塔尔继续说道：“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星光特别的弱，和我一起值班的里维拉有些害怕，于是我提议让他回基地里把夜视仪带上。”弱alpha的精神力和感官都不如强alpha，所以借助仪器是很常见普遍的做法。

    “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一阵奇怪的气味。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远离基地入口的树林中。”

    “期间你完全没意识吗？”横舟疑惑。

    “是。”塔塔尔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那种味道蛊惑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陌生的树林中。”

    “好，然后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点黄色的光。不知道是因为被那气味熏得头昏脑胀，还是因为他胆子太大，塔塔尔当下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那点黄色的光是风有趣，于是他状着胆子，跟随着黄色的光向前走去。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他来到一块平坦、开阔的地面，星光格外照顾这片土地，照射在这里的光比其他地方的都更加明亮耀眼，塔塔尔的脑袋清醒了不少，然后发现一名面色灰白的“人”站在平地的边缘。

    “是那名突然死掉的弱alpha？”横舟惊呼道。

    “是。”塔塔尔毫不犹豫回答，“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我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根本不属于弱alpha的能量。”

    “你和他对视了多久？”

    塔塔尔思索后：“不足一秒。”

    横舟皱起眉头：“太短了，你怎么能确定这不足一秒的对视不是你眼花呢。”毕竟之前他曾因为奇怪的气味迷失了神志，还盯着闪烁的黄光好一阵子。

    塔塔尔丢下一枚重磅炸弹：“因为我埋的那个人有一颗沙尔。”

    沙尔…全宇宙只有沙拉娜产出的宝石，不可被挖掘，只可等它主动现身。整颗沙尔在宇宙中十分稀有，据说在干燥的沙漠环境里，沙尔会随机挑选对象，有传闻它喜欢出现在绝望的人身边，为濒死的人指引回家的路。

    横舟理解了他的意思，“你觉得那黄色的光是沙尔？”

    “是。”塔塔尔确信，“除非你在这颗星球上能找到其他的黄色的、闪动的、引导人前行的光。”否则他是不会被说服的。

    “好，就算那黄色的光是沙尔的，和怪物有什么关系呢。”横舟问。

    “横舟。”塔塔尔郑重地答道，“无论再强大的alpha，都是不能死而复生的，除了怪物，我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它了。”

    “而且之后我去了埋尸体的地方，那名弱alpha不见了，之前我发现他藏在胸口的沙尔，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横舟呆在原地。

    就如塔塔尔所说，宇宙再大，星际间的科技进步再快，死去的alpha和omega、beta都无法死而复生，个体的消亡是永恒的，目前没有任何手段能让消亡的人回归星际。就如同科技如此发达，星光逝去大家依旧无法留存，有些事情可以，有些事情注定不可以，生命奇妙地平衡在了可以和不可以两者里。

    假设那天晚上塔塔尔真的见到了早就被掩埋的“尸体”，假设那点黄色的光真的是沙尔在指引，那么确实除了“怪物”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词语更贴近这诡异的情况，更何况还有那奇怪的气味，是如何让人失去神智也解释不清。

    横舟再三思索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相信你。”

    相信一个有抱负有骄傲，想要找回健康的alpha不会撒谎，相信他曾经身为优秀军人的直觉，哪怕她要为这种相信付出很大的代价。

    “谢谢。”除了这个词，塔塔尔说不出其他的话。

    横舟将被捆住的雷利比松开。

    “横舟，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说服树吗？”重获自由的雷利比有些担心，毕竟树可不像横舟一样容易相信别人。

    横舟点头，“对，我要去说服欧吉尔大人。”

    “怎么说服？”知道这件事难度不小的塔塔尔和里维拉不禁担忧起来。

    “测试。”横舟道，“用测试的结果，让树相信你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