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成王面圣，暗潮汹涌（剧情）蛋：关于主角们的名字
史书载，“申月，成王返京。帝遣平虏将军钦亲迎，盛宴之。” 平虏将军官三品，并非武官之首，而这位平虏将军叶钦，却是来自陪圣祖开国守疆的武将世家叶家，叶钦是叶家的嫡次子，年方弱冠，很得陛下的恩信，此次是奉圣命回京述职，顺路护送成王。 这叶小将军年少有为，人也生得风姿神俊，传说中性情也非常平和，最主要是……尚未成亲，是京中贵女趋之若鹜的成亲对象，更不要提以前策马长街时，不知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许。 就连皇城里的宫女们也早早就对这叶二津津乐道，嫔妃们面作不在意，实则也会竖起耳朵听宫女们的讨论。 宫门前。 “梁公公！叶小将军来了！” “嗯。”梁若华看着疾跑回来传递消息的小太监，已是满脸涨得通红，摆摆手让他下去歇息。 哪晓得那小太监却是摇摇头，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神中涌动着兴奋，“不、不碍事的，公公。” 原来也是钦慕叶钦的小粉丝呢。 梁若华微微颔首，不再言语，作出一副很威严的模样。 ——是的，梁若华前几日已经在高容珩的授意下，接过了广生太监的衣钵，成为可命令宫城内千万数太监宫女的大太监。服制也从御前太监时的豆绿色改成更沉稳的紫檀色，上面栩栩如生的仙鹤、祥云纹样，是上乘的绣房的绣娘按照梁若华的身材连夜赶工而成的。 这紫檀色，穿在广生公公身上有种行将就木的死气，然而放在年纪不及双十的梁若华身上，竟然透出截然不同的风雅，甚至有些贵气。 “很漂亮。”梁若华还记得他第一次换上官袍，皇帝正在低头批奏折，抬头看他看得久了，墨汁在奏折上滴下很大一片墨迹，皇帝却腆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评价。 “来了！”小太监站在梁若华身后侧，小声惊呼。 梁若华定神眺望，果然看见长街尽头出现一匹高头大马，马鞍上坐着个身影。他一时还有些期盼，这叶小将军果真如同传闻中一般惊艳卓绝吗？ 幸好队伍行进得并不算慢，那叶小将军一勒缰绳，回首示意，那些部下便霎时住了动作。叶小将军这才抬头看向城墙上的梁若华，面目看得不甚清晰，只是脊背挺直。 梁若华清清嗓子，知道此时该轮到自己说话了，“成王殿下、叶将军，陛下本体恤二位舟车劳顿，只是惦念二位得很，特遣咱家来迎二位即刻入宫，面见圣上。” 那叶小将军在马上抱拳，高声道“谢公公！” 还有一声，梁若华看向侍卫团簇的第一驾马车，打里面传来一声清朗的“谢过公公”，而后打帘出来一个侍从模样的少年，向梁若华躬身作揖，成王本人看得却是不太清楚。 梁若华并不在意，摆摆手，旋即扭身往下城墙方向去。 只怪今天日头实在是太辣，站在高处，梁若华简直感到自己背上在灼烧。 等到他走到城门根时，那叶小将军一身甲胄，正由人牵住缰绳，自马上翻身而下。 梁若华迎上去，正准备说话，猛地看见人腰间却是发怔。 少年常驻边地，身上配饰鲜少，不似其他京城子弟，腰间只孤零零地系了个玉佩。这玉佩玉质温润，本身并无什么，只是…… 梁若华想起之前有次被人强掳进废弃宫殿，梁若华离开时，那神秘人遗失的便是这样一块玉佩。 他记得清楚分明。 正忖度自己是否是记忆错乱，那叶小将军却是敏感地注意到他的视线，咧开个干净的笑容，没有分毫京城王公贵族的矜骄， “公公在看臣的玉佩么？这是臣的娘亲赠与臣的，臣一直佩戴，陛下也是见过的。” 梁若华默默移开了视线，本还有些怀疑，如今对方却是不打自招了。 原来，是他么。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皮相不赖，怎么那时却轻薄于他…… 想到这，梁若华面上还有些发红。 完全稀里糊涂的叶钦：……？ 梁若华这时已经移开视线去看成王那头，发现成王已经自马车改换了轿子，便挥袖示意可以回宫了。 雍殿门口。 一行人住了脚，成王殿下的轿子也平稳落地。梁若华没见着旁边跟着侍从，想了想，走到轿边，伸出手来，这是方便人下轿时搀扶。他出声道，“成王殿下，雍殿到了。” “嗯。”一个混浊的声音从轿中传来。 梁若华一怔，便见手上搭上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梁若华抬头，是位老人，眉发雪白，而并非什么成王殿下。 老人往前走出几步，轿中才又传来一个更加纯净的声音，“郑先生。” 梁若华的手背便覆上了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梁若华抬眸，感到眼前一眩，也不知道是太阳光太强晃了眼，还是少年的模样太过光彩炫目。 一身霜白色劲装，不同于宫廷众人的宽袍博带，昭彰少年的精气神。冠发高束，乌木般的圆瞳眼神明亮，鼻尖微翘，嘴唇是淡粉色的，这点倒和高容珩很相似。 若要区分二人，那高容珩便是清冽的山泉水，初识起来是冰凉的，真掬起去尝才知道原来是甘甜的味道。梁若华在高容珩身边呆了半载，觉得他仁义宽慈，当真称得上是明君。至于从成王身上，梁若华只能感受到一股少年的纯粹脱俗，好比观世音净瓶里最清澈的一滴，是与俗世扯不上什么干系的。 少年躬身出轿后伫立，如玉人无瑕，旁人都看得痴了而不自知。 “郑先生，”少年的声音温度是恰好的，并不冰冷也不会灼人，只可惜这份体贴并不是对于梁若华这样的陌生人的，“学生还是同你一起进去面圣吧。” 那位被称作郑先生的白眉老人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不必，陛下安排，自有用意。” 说罢便踱步往殿里去，梁若华只得小碎步跟上，引郑先生和叶钦一起进入殿中。 雍殿是专用于天子会见使臣和重要臣子的殿宇，梁若华也是第一次进入，手心微微有些发汗。他留二人在殿外，自己则入内，一扫掌中拂尘，唱道， “陛下，蜀州郑平、平虏将军叶钦觐见——” 高容珩闻声朝他投来一个温柔的笑容，梁若华面上一热，暗道陛下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似嗔非嗔地回望。两人视线如胶漆缠绵，这下高容珩才收起笑容，又恢复天子的威严，声音是掷地有声， “宣。” 梁若华便紧跟着唱声，“宣蜀州郑平、平虏将军叶钦入殿——” 此时候在殿内的二人才进入殿中。梁若华分明看见，高容珩放在龙椅两侧的手攥紧了，面上是克制的热切，眸中更是隐约有泪光， “老师！” “叶二！” 梁若华一惊，垂下眸去，不欲窥伺天子情绪。果然，高容珩很快起身去迎二人，并下令屏退旁人， “你们都下去吧。” 顿了顿，高容珩很歉意地投来目光， “若华，你也下去吧。” 梁若华自知他是有缘由的，朝他摇摇头，便要委身退出殿外。 可他错过了郑平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善。 殿外。 霜色玉人，在极尽富丽堂皇的灿金色中格外打眼。只是梁若华没想到为何成王不去偏殿等候传召。 “成王殿下？”梁若华提步上前，声音不自觉放轻柔，像是从前对待自己家中年轻的小辈一样，“您为何不去偏殿等候呢？” 少年却好像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冷不丁地问，“你叫若华？” “呃……回成王殿下的话，咱家的确叫若华。”梁若华颇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成王的耳力如此只好，更惊讶于少年竟然会对他提问。 “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少年凝目看向梁若华，又不像在看他。 对峙沉默。 少年最终叹了口气，语气是晦暗不明的幽然，“公公的名字很好。皇兄一定很器重公公吧。” 这两句话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关系，梁若华不明所以，只得答，“陛下宽仁，因而厚待咱家。” 那少年却是失笑。 “不止如此吧。” 梁若华心惊，不知如何回复之时，却听见殿内传来高容珩的声音，“皇弟也进来吧。” 梁若华下意识松了口气，抬臂，“成王殿下，请。” 殿里二人已落座圈椅，梁若华引了成王入座，自己则立侍在皇帝身后。皇帝今日着明黄，宽阔的肩背落在梁若华眼里，总是十分有安全感的。 “皇弟，”高容珩热切地唤他，“你初回京城，皇兄我已经提前遣人为你收拾好府邸。只是时间短促，应还有些不妥当之处，若是皇弟身边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千万要告诉皇兄。” 成王温和地看向高容珩，一派无害的模样，完全没有方才的锐利。 “皇兄，”他开口，“臣弟的确有想向皇兄讨要的。” “噢？”高容珩挑眉，显然热衷于为成王安排妥帖，“臣弟想要什么，只管说来。” 梁若华却眼皮一跳，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少年的目光从天子身上错开，落在天子身后的梁若华身上。 他说， “我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