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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公强制憋尿的上流淑女

    (序)讲故事的人叫Allen,是中学时代老城理发店的一名造型师Allen揭开圆盖,双指捏合,沾了些哑光发蜡,拎起发根上下揉搓数十秒,食指内插在鬓角与前额刘海空隙间,翻腾了几下,旋即按住紫色戴森的冷风键,左右鼓吹,不一会儿,一头整体协调,局部凌乱的日系乱发便成型了。“你后面的发尾有些翘。”我看着镜子对他说。“这个发型就是这么来的,”他解释道,“要有凌乱感,但又不至于毫无形态,像是出门后迎着冷风走了一会儿后的效果。”“我刚睡醒差不多也这样。”我笑道。“那还是不一样的,”他收拾起手头的家伙们,”好了,想去哪儿喝一杯?““就楼下的新元素吧,吃点蔬菜“,我说,”最近忌荤,顺便讲讲之前那姑娘的事儿。““我对她还蛮感兴趣的。“我补充道。“哪个姑娘,”他回头问我,“太多了,干我们这行的,尤其是私人定制造型,时间耗得久,女孩尿急挺常见的。””有些是我烫头发时给她们设的局,有些情况纯属时间久了,她们自己憋不住……” 他又说。我哑然。他关了灯,踌躇着与我一同来到电梯口,屏幕上猩红的数字从32一路降至21,忽地停住了。“你等我一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扔下一句话便急匆匆跑了回去。我拿起手机打算刷会儿微博,余光瞥见他弯腰蹲在门口,从包里翻找着什么。说起来,Allen比我稍矮,但皮肤白皙,目光清亮,几乎没有法令纹,着实看不出年龄。我读初中那会儿便知道他了。大约是七八年前,学校南门拐角有条巷子,他工作的铭仕造型便在其中。这店名听来颇为古早,像是某个旧时代手艺人做营生的铺子,那时他还没有英文名,只有个店主给的编码:6号。或许是生得白嫩的缘故,在一众平价理发店中,Allen积累了几乎最多的中小学生客源,周五放学时分更是大排长龙,一张张孩童稚脸挤在门口点名找他:6号,6号,我要找6号给我剪,不要别人。那年岁,倘若你在饭点时漫步在人头攒动的崇仁路,不夸张地讲,每隔三五步便能见着一位由Allen本人手起刀落的锅盖头男孩。当然,我无意于讨论那个年代的直男审美,只是惊觉,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客源不断,无论是那会儿在别人店里帮工,后来去椰岛造型成了首席,乃至如今自立门户开了家楼中店——连助理一块儿不过三四人的工作室,实行预约制,每日最多接待六位客人,要价不菲。中间的几年我们断了联系,他似乎去日本原宿上了小半年培训班,又辗转过上海、南京、杭州,终究又回到了这里。那天下午我在大众点评看到这家五星的造型工作室,瞅见下拉页面的店长照片颇为眼熟,便买了预约。没成想居然是Allen。我脸上强作镇定,心底却激动不已,差点就脱口而出:Allen,你这些年天南地北地走动,每日给那么多预约上门的女孩做头发,想必见过很多尿急的姑娘吧?可这话自然是不能现在说的。年轻的女助理在一旁候着,前厅的客人们也尚未散去,太多顾忌。但我也不急,毕竟,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愿意安分的人。我记得有一回,念高三的时候,他们店里的厕所堵了,附近的师傅们当天约满了人,没法来修理。他趁机请店里正在烫头发的所有姑娘喝隔壁CoCo的奶茶。烫头发前一般得洗吹、修剪,热风鼓吹,一圈圈的,本来也无聊,人在这种时候会下意识谋求一些肢体上的动作用以解乏,比如我喜欢咬吸管、咬指甲。那些姑娘们接过递到手边的奶茶,也没多想,道了谢,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她们哪知道店里的厕所堵了啊,Allen这个人坏得很,一开始也不说。后来洗完头,大致修剪一番后,造型师开始给女孩们卷发,再接着是上药水,烫发机推过来开始烫。算上入店后排队的时间,前前后后三个多小时,还不包括最终的定型。到了后来,那几个女孩憋得难受,小声说想去洗手间。Allen就说,不好意思啊,很不巧,店里的厕所坏了,要不你们就先忍忍吧。这一忍可就坏事了,到后来,有个姑娘憋得腰都直不起来,面露菜色,思来想去,店里的女助理扶着她小步小步地走,在前厅的一面面镜子前急得直打转儿,挪了好几圈,没找着办法,最后一咬牙,领着她去后门的水池旁尿了一大泡。那女孩尿完回来,其他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想开口,又不好说,似乎都在等着有人说第一句,开个头。就这么僵持了十来分钟,有个看模样十六七岁,扎双马尾的女孩率先憋不住了,转头说,助理jiejie,你也陪我去一下吧,我有点急。那女助理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打算扶住女孩。谁知女孩羞怯地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能走,就是,就是那后面那片我不太熟,jiejie你陪我一起去就好。助理便跟在身后,去水池边给女孩儿“把尿”。有人开头就好办了,人事大多如此。接下来是一位挎着黑色蛇纹小包的羊毛卷女孩,我当时还想,她头发都这么卷了,还烫个啥?羊毛卷将桌上的手机塞回包里,轻轻拍了拍挎包侧面的金属扣,起身朝后堂走去,前面的男助理没搞懂这女孩要干啥,上前拦住了她,说,后面是我们员工休息的地方,您需要拿什么?我可以帮您。羊毛卷穿着黑色热裤的大腿并到一块,小腿也并到一块,这样一来反倒看不出她在憋尿了,毕竟两腿笔直笔直地“端着”,也没别的动作,只是看起来拘谨,她说,我想去洗手间。男助理一脸讶异,旋即又恍然大悟,他刚刚一直在里面,没看到Allen请大家喝奶茶的事儿,只知道不久前一个姑娘去后面的水池边尿尿,然后过了十几分钟,又一个姑娘跑去尿尿。现在可好,这羊毛卷姑娘已是第三个。男助理望向女助理,眼里是征询和疑惑的意味。女助理赶紧上前,对男助理说你别管了,去忙你的吧,去忙你的,旋即带着羊毛卷三两步跨进后堂,去水池边尿了起来。羊毛卷尽管站得笔直,小动作修饰得很好,我还是看出来,她跨进后堂前的最后两三步,腿弯处忸怩的蹭动。那一瞬的踌躇深深镌刻在我脑海中,后来的很多个晚上令我辗转反侧。这也是我见到Allen感到惊喜的缘由。时隔多年,他一定见过更精彩的画面。我时常这样想。“不知道该从哪儿和你讲起……太多了……“直到后来,他坐在露天餐桌旁,假意苦恼的脸上藏起笑容,我知晓他是有很多话要讲的,便死死盯住他,生怕漏过一点东西。“一个一个来吧,挑那些印象深的、带劲儿的。“我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余光却打量起他薄涂的口红,心道这个色号还挺好看,待会儿或许可以找他要个链接,给发小也买一支。“行,那我先说几个记得比较清楚的女孩儿。”他坐在对面,将脱下的外套撑在椅背上,抿了一小口柠檬水,不无得意地讲了起来,“其中有个黎小姐,印象很深......”(一)? ? ? ? 闺蜜、男朋友还是老公?我起初认识她啊,是经人推荐,那一片挺多写字楼的,越洋广场、芮欧百货、嘉里中心,听人说静安嘉里除了欧莱雅和雅诗兰黛的大中华区总部,还有LVMH、PRADA这些公司,我刚到上海,哪懂啊,就想着管他什么公司,能看到我想看的就行。我们店是按客单量说话,谁客人多,消费多,就升得快。我干了一段儿,老客推荐过来烫头发的姑娘不在少数,她们都说,这个Allen手法细腻,三言两语就能读懂你的意思。其实我哪里是细腻,分明很粗糙好吧。我在原宿的潮流造型店上课那段日子,别的没摸透,却明白了大巧若拙的理,无论怎么烫、怎么剪、怎么吹,客人始终是要离开作为造型师的你,独身去到各种场景中,比如公司、私人聚会、夜店等等。如果将造型处理得过分精致,那她一旦自己吹头发,吹不出你打理的那种精致感,便会由于期望与实际的落差过大而感到倦怠、愤懑,甚至可能会觉得你技术不行,忽悠了她。所以我一直认为造型的灵魂是“自然”。即使风大雨大,回了家随手拨弄两下,也能还原到之前的效果,那便是好造型。后来我干到副店长,陆续认识了几十个附近工作的白领,其中就有这个姑娘,姓黎,名字我就不说了,暂且叫C吧。真的很有意思,我直到现在也想不通,当初推荐她来找我烫头发的那个女孩儿,夸我技术好、心很细,剪过几次刘海后却再也没来找过我。反倒是这个被她推荐过来的C姑娘,经常来店里,即使不烫,也会做个洗吹造型。那天下午大雨,客人被困在店里小半天。雨过天晴,前一拨刚走,C就来了。我说,您来洗头发吗?她说,不洗,烫,换个心情。好家伙,换个心情,这词儿我可太熟悉了,作为曾在杭州小有名气的造型师,基本上每天都有那么十来个姑娘微信上找我,想要“换换心情”。 我那时一般就回复说,今天预约满了,要不您后天来吧。她们说,怎么后天啊?明天不行吗?我说,实在抱歉啊,明天也满了。后来辗转来到沪上,干了没俩月,那些“心情”们又跑到我这儿排队来了。我把C领到VIP包间,泡了她最爱的祁门红茶递过去,带上门,同她讨论起新发型该怎么处理。她常年来店里烫染、洗吹、剪发,所以办了白金VIP,拥有自己的个人包厢。我在闲谈中曾套过她两句话,说是硕士毕业没几年,在雅诗兰黛做综合管培生,这会儿分到旗下一个很重要的牌子,LAMER,负责搞数字营销。其实吧,我一剪头发的,也搞不懂这些,便没再问下去。我记得,那天她茶喝得很快,话也不多,看得出来心情不咋地。我审时度势,见人姑娘状态不好,便收了往日侃天侃地,七嘴八舌的神通,老老实实端茶递水。红茶是现泡的,满满一大壶,我私下里试过用瑞幸咖啡的纸杯去盛茶水,能装四大杯还余一点。早春时节冷得很,我忘带外套就穿了件白衬衣,瑟缩着,拿了本烫染手册,一页一页翻给她看,介绍起每一种烫发水的特点,至于价格,她几乎很少过问。我讲到资生堂普盈丝烫染套餐,附赠一次全套护理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她靠坐在旋转椅上,见我站在右侧,便将手机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似乎不想让我听到哪怕一点点只言片语。这个换手的动作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她的手指细长,是我想象中那种用来弹钢琴的手,所以余光会盯着看,时常感到羡慕,我虽然皮肤白,但手却不够好看,是普通男性略微粗犷的手型。印象很深的还有她的臀部,老实讲很漂亮,有点类似那种INS上面健身女郎会有的蜜桃臀,当然没有挺翘到那种夸张的地步,但也相差不多。她上身穿一件浅灰色圆领套头针织衫,剪裁比较宽松,下摆很长,盖住了臀部曲线的最上沿,只留下正中间一截突起的“波峰”,直戳戳地陷入了黑色椅垫塌缩的褶皱里,这种rou体与柔软物件相互挤压的状态特别抓人眼球,我差点看呆了,心里想着,这个女孩儿到现在还没决定烫哪款发型,一大壶红茶却喝得差不多了,待会肯定得尿急,就看急到什么程度了。我趁她不注意,悄悄用眼睛丈量壶底仅剩的那点茶水,估摸着,勉强还能倒满一杯瑞幸咖啡的纸杯。之所以老用瑞幸的纸杯作为容积单位,是因为我们理发店旁边,相隔不远的地方就有两家Lu Coffee的分店,如果当天营业额还过得去,老板会在下班前一次性叫上十几杯外卖请我们喝。偶尔喝完咖啡会顺手用空纸杯去饮水机前接点水,久而久之对一杯能装多少水有了很清晰的认知,喝了几个月,也就习惯用瑞幸作单位了。我把烫染手册搁在玻璃桌上,正准备出门拿电吹风和烫发机,却听见身后讲电话的絮絮低语中,惊雷似地乍现出一句突兀的怒吼:“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当时就想,这怕是和闺蜜或者男朋友吵架了吧。后来才知道,全猜错了。既非闺蜜,也非男朋友,而是老公,这可能是关于C,最让我吃惊的事情。怎么讲,她那个模样,眉眼间的感觉,还有平常的妆容、打扮,根本不像已经结婚的人。对于萍水相逢的顾客,我本无意探究她们的私事,只是这姑娘着实让我有些好感,且聊起天常觉得她年纪轻轻就活得很通透,至少比我要通透。往日里同她说话,我怕露怯,就很少像招徕其他客人那般油腔滑调,都是倾听为主。她这通电话打了得有四五十分钟,不过贵宾包厢不限时间,所以我也就任由她去了。如果是外面那些客人,可能还得催一催,说出些诸如“后面还有客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给您调整一下时间,先打电话怎么样?”这样的话,其实也就是换了个法子,问她们愿不愿意后面排队的客人先来,虽不难听,但也友好不到哪去。不过她是VIP,也就没这个顾虑了。(二)过分的平静,极有可能是紧绷状态的另一种形式——外人看来一切如常,内部世界翻江倒海这通电话打到后来,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兴许是觉得方才那声怒吼太不礼貌,她到后半程基本声如蚊呐,完全听不清咬字。我拿了吹风机和其它一些工具进来时,她仍偏着脑袋,时而若有所思地听电话,时而絮絮叨叨地讲着,却是完全没看见我。我立在一旁,幸运地捕捉到她的一些小动作。起初是瞧见她的两只膝盖相互碰了碰。我记得,人体的膝盖是没什么弹性的,但这女孩儿的膝盖碰到一块后,却很快“弹”开了,尔后张开的双腿又慢慢地,慢慢地,逐渐收拢,过了几秒,再一次碰到了一块儿。她顿了顿,似乎在听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喉咙没再出声,两条腿却又缓缓张开,看幅度,大约锐角三十度的样子。她穿了条颜色挺深的墨绿直筒裤,裤脚略窄,裤腰收身,中间却不那么细瘦,看起来很利落。灰色针织衫与直筒裤接壤处是翘起的臀部。根据我多年经验,她这个状态不出意外,已经有一定的急迫感了。且红茶作为利尿效果极好的饮品,大量饮用后,短时间内会有源源不断的尿液进入膀胱。我以往做过实验,那些姑娘们,即使不像C这般由于心情不佳而大口啜饮,仅仅小杯小杯地喝下去,在烫发的过程中也有较大概率呈现出坐立难安的姿态,曾经还遇到过烫到一半叫停的,估计是实在憋不住了,在房里喊人,助理闻声进门,无奈地关掉烫发机,那女孩便一溜烟小跑到厕所尿尿去了。?有了前车之鉴,我担心没过多久,C姑娘也会尿急难耐地去厕所释放,从而毁掉我煞费苦心的一番筹划。不过这事儿我之所以现在给你讲,自然就表明后面还有东西可以叨叨。说起来得感谢我那些同事,多是外地小城来上海做学徒,先干小店,技术起来了,经年累月积攒到一些固定客源,便被老板招了进来。一个个打扮得人模狗样,坏毛病却没改掉,比如抽烟,店里禁止吸烟,但那些哥们儿想了个办法:躲进厕所抽。我们店虽是二层复试,却只有二楼一间厕所。那几个烟瘾大的,手边没了客人就躲进去。这也是我后来成功多次的一个重要因素。坦白说,我打心底感激他们。可这个鬼爱好却让我有口难开,只得烂在心里。“您决定好要烫哪款发型了吗?”这是她挂掉电话后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想想……”她拿起桌上的烫染手册,从头翻看起来,”让我再看看吧……““好,那您先看,不用急。““谢谢。“她挪了挪屁股,翘起二郎腿,将手册摊开放在了大腿上。我微笑点头,坐到了她斜后方的沙发上,掏出手机刷起知乎。这个角度很微妙,彼此微微侧身便能从镜中窥视对方,但只要这个侧身的动作稍一明显,又会立刻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在看她,从而出现四目相对的局面。不要紧,我决定先看看她朋友圈。尽管客户多半有我微信,但人数众多,根本翻不过来。她的ID是一长串英文,我不认得,备注是她的VIP卡号。翻了一会儿,频率约莫是每个月三四条,看来不是个聒噪的人。这时我无意中再抬头,发现她只留给我一个绵软的背影,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搭在左边大腿上的右腿竟放了下来,以腰部分界,上下身构成的折角从原来翘腿端坐的锐角变成了半躺半坐的钝角,那么腹部呢?她的膀胱也会被这坐姿的转换给“折“一下吗?尽管我看不到她的正面,但稍有常识的人便知道,这显然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可我迷恋这种妄想。我顺着朋友圈往下滑,看到她发的一组九宫格照片里有位戴黑框眼镜,学生模样的男孩,套着灰色围兜,右手掌勺,在锅里翻炒青菜,继续往前翻,这男孩又出现过一两次,几经比对,联系文案,这居然是他老公。我心想,这老公,简直看起来像个中学生。想起刚才电话里的吵架声,不禁感叹,现在的女孩儿啊,一个个的,不管生活里遭了多少苦,朋友圈总得漂漂亮亮,你说这到底是擅长生活呢还是擅长表演。哦,不对,也许……生活本身就是一种表演。所以她们统统擅长。那本册子快被翻完时,她变换了两腿交叠的方式,左腿轻抬,压在了右腿上,慢慢地,左边大腿腾空,蹭着右腿往上收拢,脚尖往内侧轻轻一勾—— 一个与之前完全反向的二郎腿便成形了。这会儿离她喝完红茶已过去一小时有余。我暗自兴奋起来,望着她扎起马尾的乌黑秀发,还有那双笔直的腿,以及墨绿直筒裤因交叠而泛起的不规则褶皱,每一样都令我不愿再离开这个房间。“您之前那位朋友最近怎么样了?“想了想,我决定找点话说,其实是想问她闺蜜最近怎么不来了。“哦,她啊……“C似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说的是谁,轻声道,”她最近被公司外派到苏州出差,估计过俩月才回来。““上次我给她做的那个头发您觉得怎么样?““还可以吧。“聊了没两句,她的二郎腿竟松垮下来,两腿落地,平齐到了同一水平线上。“我也觉得还不错,要不要也试试那个发型?““我的话……暂时不想尝试卷发,感觉那种方向的刘海不适合我的额头。“她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您要不要试试复古一点的发型?“我问。之所以这么问是由于刚才话一出口突然想到,不少闺蜜间或许都有某种对于”重复“的不成文禁忌,发型、穿搭、妆容倾向于各有特色,彼此心照不宣,不由得暗骂自己对此不够敏感,便赶紧转移话题。“复古?什么复古?“她歪着脑袋看向我。“就是……比如说,世纪初曾流行过的梨花内扣……或者……“我说。她冲我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努力回想这个国家千禧年后曾流行过的一些发型。女孩的眼睛很亮,瞳仁是褐色,看起来戴了美瞳。“我这边有些图片,微信发给您看看吧。”我划开微信,熟练地cao作起来。“我想想啊……“她很快便点开消息一张张浏览,俄顷,又放下手机,重新拿起那本手册。过了几秒,她蓦然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停顿在原地,眼睛似乎仍旧盯着烫染手册,目光却无神地游弋起来。这让我产生了某种错觉——那本烫染手册似乎成了她尿急的保护伞——用表演状态的呆滞去遮盖那些行将外泄的、不易察觉的细微颤动。我猜想,她应该要去尿尿了。尽管此刻,她的腿是那么自然地并拢着,就像每一位站姿优雅的都市白领一样,清澈、自然,毫不遮掩,甚至连针织衫盖住的小腹也一片平坦,毫无隆起的迹象。但我有理由怀疑,这种喝完大量红茶许久后,仍旧保持的、有些过分的平静,极有可能是紧绷状态的另一种形式——趋向自然的紧绷,轻轻磨砺的牙齿、紧致蜷缩的括约肌、逐渐变慢的呼吸频率,这一切的能量均向体内辐射,外人看来一切如常,内部世界翻江倒海。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的臆想——我在这厢天马行空,她在那厢一无所知。这时,我注意到她离我较远的那只手从手册上离开,缓缓垂了下去。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只见那只细长白皙的手,轻轻扯在了灰色针织衫的下摆处,五指似在发力,攥得那层绒面紧绷起来。证据,这是妥妥的证据啊。我在心底难以抑制地喊叫起来。“要不您试试短发?”我插嘴问道。“短发……多短?”她没有侧头看我,目光似乎被那本手册抓了去。“就……齐肩短发,您看怎么样?”我随口说道。“齐肩短发啊……齐肩……”她心不在焉地呓语起来。“或者更短一点,齐耳短发?”我试探着问。“齐耳……齐耳……”她又重复起我的话来。此刻,我充分怀疑她的走神是憋尿造成的,这道理很简单,站着比坐着难憋,精神的一部分用以抵挡洪水,另一部分则用来挑选迟迟未定的发型,对我这可有可无的问题自然就分不出精力作答,从而进入了某种短暂的涣散状态。好在这状态只持续了几十秒,她很快“苏醒”过来,伸出修长的食指揉了揉眼皮,转身说道:“要不……就还是梨花内扣吧,我挺怀念那时候的发型……”“好,没问题。”我点着头,奉上了一个圆满的笑容,“那就空气刘海加小内扣梨花卷,怎么样?““可以。“她轻快地答应了。“要不……您先去那边椅子上坐会儿?我去把烫染师叫进来,和您确认下局部的细节。“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显得很客气。“我……“她踌躇了几秒,竟犹豫起来。我回头看着她,没说话。“你们洗手间在哪儿?“她突然问道。“二楼上去,直走左拐就是了。“我说。“谢谢。“她朝包厢门口走去,身子似乎比方才挺得更笔直了。(三)在人生的每一步里都算尽了,最后也没有快乐幸福其实我根本不觉得她能顺利地尿出来。这场局是前两日同她约好烫发时间的那一刻便做好的:今早给店里那几个好抽烟的小子,一人发一包软中华。按以往的经验来讲,他们是那种逮着机会就往厕所里冲的货儿,关了门,一边抽烟一边刷抖音,每个人都得耗上个把小时才出来。这三四个人轮流上,早上到现在为止,厕所就没空出来多久。方才出去拿吹风机时,特意瞟了两眼,门不仅关着,外边还站了俩。果不其然,没一会儿C便悻悻地走了回来。她走得很慢,可以说基本是在“挪“,我在门内看着她从楼梯上噔噔噔地下来,双手倒也没什么具体动作,只是两臂环抱在胸前,耷拉着脑袋,眼睛环视四周,似乎在搜寻店里其他可供如厕的空间。很明显,我们这店啊,就那一间,这会儿还被老烟枪们占着呢。“厕所里有人。”她的声音听起来糯糯的,比方才软了些。此刻,我实在难以想象刚才那声“不要你管”是出自她口。“没事儿,我先给您洗头吧。“我指了指房内特设的洗发区,示意她平躺到洗头床上。“嗯……好……“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快步走了过去,坐到皮质洗头床的侧沿。“嗯,您躺下,我给您洗。“我说。通常情况下,助理负责洗头,但VIP包厢的客人例外,她们可以指定由谁来洗。多次磨合后,C已经习惯了我揉搓头皮的手法,自然也就没打算叫外人给她洗。我熟练地打开热水,抹上洗发露,先将她的长发一层一层拨弄开,五指缓缓插进去,轻轻搓洗起来。“水烫吗?”我问。“还好。”我站在她脑袋躺下的那一端,低头时,目光沿着她白皙额头的一小撮美人尖,能轻易将整个身体躯干一览无余。或许是躺平的缘故,针织衫将rufang的轮廓大致勾勒出来,没有想象中挺拔,但也不算小,再往下,越过上衣下摆,休闲直筒裤的金属拉链在白炽灯下光泽闪动,我突然注意到,那条棕色拉链似乎没有拽到最顶端——与上方的黑色纽扣间尚有一丝缝隙,隐隐约约能瞧见,内裤是深色系,具体什么颜色就不知道了,黑?灰?深卡其?可能吧。我只晃了一眼便没再看,因为她的腿开始动起来,是那种娇俏的小动作:大腿紧并,小腿交叠,鞋尖一颤一颤,看起来像是在给某首电音舞曲打拍子。“您尽量不要动,泡沫容易飞溅到眼睛里面。”我轻声说。“啊……不好意思……”她语速很快,“刚刚走神了……““没事儿,“我笑道,”还在想刚刚电话的事儿啊?““嗯……也不是……“她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我放开热水,一边冲洗泡沫,一边用指腹按压她的头皮,以头顶中心为原点向四周揉搓挤按。“这个力度可以吗?”我问。“挺好的。”她伸出两指在鬓角处抓了几下,似乎在挠痒。“哪里还痒吗?”我往左侧挪了一点,寻找刚才她抓绕的位置。“没有,没有。现在好了。”她说。余光里,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将膝盖拱了起来,大腿严丝合缝地凑到了一块儿,鞋后沿则踩在洗头床的边缘,成了两腿唯一的着力点。“好了。”我搓洗完第二遍,决定去给她吹干,然后修剪一下。她左手撑着皮质靠垫,右腿落地后,左腿像是被磁力吸住,快速从床上靠拢右腿,尔后起身。“我去看看洗手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没事儿,您去。“我对那几个烟枪很放心。她快步走出包厢,哒哒哒地上了楼。我躺在沙发上,继续翻看起她的朋友圈。沿着时间线一直往前,那个戴黑框眼镜的老公便很少出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闺蜜团合照、同学聚会时的餐厅摆拍,再往前,她似乎常被初次开业的火锅店、日料店邀请去试吃,通常还会附上大众点评网的长文评价,我意识到大约四五年前,她的学生时代,居然还拥有美食博主这样一个身份。时间继续倒退一两年,阿姆斯特丹的运河边,她甚至还参加过Pride Parade(同志骄傲大游行),彩旗飘飘,快艇伴航,五颜六色的气球在碧空下浮动,她们上街游行的那天,阳光一定特别好。我感到吃惊,并不仅仅因为那种靠吃喝人设博取流量的自媒体,与她如今说起话来略有些淡漠、冷静的样子相去甚远,更多地,是她的过去,精彩纷呈的过去,五光十色的过去,开放包容的过去,在四五年的时间里,竟龟缩到了一个单一的身份——妻子。我为她感到惋惜。“厕所还是有人欸。“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我面前。“没关系,我先给您吹一吹,待会儿就好了。“我起身请她坐到镜子前。“嗯……”她安静地走了过去。她的发质细软,除去发尾稍微有些干枯,整体上柔顺、丝滑,我很喜欢。“还是给您按之前的空气刘海来剪吧?“我将头发烘干后,给她套上白色围布,觉得她尽管长相不属于甜美一卦,但意外的还挺适合微甜的刘海。“好。“她应声道。由于烫完还需剪一遍,烫前的修剪通常只是确定一个大致的风格基调,耗时不多。尽管快得很,我还是能瞧见她身前的围布上拱起了一个小“山峰”,能想象她的两腿翘在一块的样子,不一会,竟抖了起来——白色围布上落满来自头顶的黑亮碎发,它们也在随之抖动。我感觉她应该快不行了。但这个耐力,老实讲,真的很“顶“。“要不……我帮您去问问洗手间那边,可能是门坏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我假意关心地说道。“你去问问吧。“她也没客气。“好。“我转身。出门前特意瞅了两眼那两条围布下抖动的腿,尔后又一脸笑意地迅速掠过她的眼睛,想看看,她如果注意到我是在观察她不安分的两腿,会有什么反应呢?很遗憾,没反应。她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去了。我在前厅绕了一圈后走回来对她说:“那个厕所好像是里面有人,可能是其他客人一直没出来。““哦,这样啊。“她有些心不在焉。我将后脑勺的一点乱发处理好后,握着电吹风,开了暖风轻轻吹起弥散在发丝间的碎发,戴森的声音相比其他吹风机要小,她的脑袋从后面看起来,比其他女孩要小,她的膀胱对付起来,成功概率比其他姑娘要小……“你们管培生,是不是相当于公司的预备管理层啊……”我突然虚头巴脑地问了这么一句。“嗯……差不多吧……”“干多久了?”我轻声问。“好久了。”……明显已经不想回答我问题了。“好了,去冲洗一下吧。”我说。“好。”她起身。这次看得出艰难了。主要是她左手扶在了椅子上,两腿看得出在打颤。我上前给她解下白色围布,低头时,瞧见直筒裤的裤裆处颜色有些深,稍一愣神意识到……她似乎漏尿了……很奇怪,她之前明明一副暂时能憋住的模样,怎么就漏了呢?她见我低头愣了几秒,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下去,我暗叫不妙,赶紧转身走向洗头床的旁边,转移话题道:“您过来躺一下吧,再给您冲洗冲洗。”“嗯。”她的脸有些红。我猜想她自己此前并未意识到漏尿这件事,纯属憋到水漫金山后身体的自然反应。所以此刻,她除了承受着胯骨外部隐隐约约的潮湿感、rou身内部涨满酸涩的急迫感,还有我这个从天而降的知情人无处不在的凝视。我打开热水,熟练地冲洗起来。“水温挺好的。“她主动说道。“嗯……“我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感到自己要讲的套话被她抢走了。我时常感叹,造型师的存在就是这么单薄,由那些一厢情愿的敬语和熟稔于心的问句所构成,根本没有别的余地。热水从喷头涌出,沿着她顺滑的黑发浇灌下去。“刚刚是我老公。“她眯着眼睛,突然说道。“哦……这样啊……“我惊讶于她会和我说这些私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刚刚是……吵架了?““嗯。““大学时就在一起了,毕业后来上海,顺理成章地了婚,“她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刚开始还算正常,两家一起凑钱付了首付,各自忙工作。”我连连点头,示意她继续讲。“他每天下班回家就喊累,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到深夜,我不做饭就叫外卖对付。我忍不住向mama和婆婆抱怨的时候,她们就安慰我说,男人都是孩子……我就奇了怪了,年近三十的男人还没长大,好像我这个做妻子的,理所应当接过她mama的担子,继续培养这个‘儿子’似的。”“后来我在工作上有了起色,上司很信任,给了重要的项目机会,我竟然久违地兴奋起来,慢慢和他也没什么交流了……回家我熬夜处理工作,他继续追他的新番,打他的游戏,只要休假,他能一直不出门,也看不出想念父母什么的……事业长期停滞不前,回家就是抱怨社会的不公,骂两句领导……家里垃圾食品堆成山,也不运动,小半年就发福了,他以前明明那么瘦……我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觉得自己不爱他了……从前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哽咽起来。“后来呢?”我问。“后来我问我妈,她是不是也有这种时候,她说婚姻都有倦怠期,得熬过去才能和对方成为亲人,我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她摇了摇头,泪眼在水池婆娑的雾气中一眨一眨,似乎还有更多的话要讲,似乎又无话可说。“直到后来,过了半年,一年,两年,他还是这个鬼样子。我有时会有一种错觉,自己的人生其实已经结束了,只是时间还没走完,所以我还活着。动不了,根本动不了,被谁钉死了,一个礼拜前是这样,一个月前是这样,一年前,两年前还是这样。”“如果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告诉我,以后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根本不可能相信。鬼才信,那时候我们明明那么好……谁知道呢……我明明在人生的每一步里都算尽了,最后也没有快乐幸福……”她掏出纸巾擦掉眼角的泪滴,语气变得平静起来。我觉得她应该是个文科生,说起话来,口语和书面语含混夹杂,给我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欸,可惜帮不什么忙,不过我保证,一定尽全力做好您今天的发型。”我关掉喷头,用毛巾轻轻揉搓她的秀发,柠檬和薰衣草的气味飘散开来。“谢谢你愿意听我唠叨,“她侧目避开我的注视,低声喃喃道,“原来我是个这么啰嗦的人……”噗。我笑出声,把她望着,觉得这女孩竟有些可爱。“您过来这边吧,我给您上夹杠。”我说。“欸……“她突然喊了一声。视线下移,我注意到她起身时,裤裆处的湿斑逐渐变大,便慌忙伸手扶住她的小臂,轻声问:“没事儿吧?要不我去前台问问那个厕所什么情况?““你这里面有厕所吗?”她突然说。我傻了,觉得她问了一句胡话,这包厢就这么大,明眼人扫一圈便知有无厕所,她……欸,不对,她这么问是不是说明......快要憋不住了?“房间里面没有欸。”我说。“哦。”她有些失望,两腿却是分开了,不再并拢。“要不……您去那个洗头池那儿吧,那个前端可以升降,我把它调下来。”我试探着问道。“那个……行吗?“她有些站不太直,裤裆的湿斑却不再扩大,似乎尿水已被止住。“可以的,房门已经关了,那边窗帘我给您拉上……“我说。“那……”她犹豫着朝前走了两步,又停顿下来。“憋尿对身体不好,您是结了婚的人,应该懂……”我决定再推搡她一把,将话给挑明了。“那你帮我看着点。”她没敢回头看我,急匆匆跑到池边。“欸,这个,这个怎么降下来呀?”她双手扶住水池边沿,抬起一只脚,摇晃着用膝盖贴在冰凉池面的外壁,试图将那水池给“掰”下来。试了几次没成功,很快那腿又放了下来,与立在原地的另一只绞在一起。我心道,看来这人啊,一旦憋不住尿了,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有点搞笑,这怎么可能“掰”得下来。“您让一下,那个旋转纽在侧面。”我上前一步,将手伸进洗头床的里侧,摸索了几秒,咯吱咯吱地按动起来,只见那莹白的水池从高处徐徐降下,直至低到脚边。“我去门口等您。”我拽上帘子,转身站到了门口。(四)扬弃了旧身份,却又怀念它;等待着新身份,却又畏惧它我从前听过各种各样女孩撒尿的声音,那些姑娘们由于憋了太久,一泡尿多半会呈现出变奏的态势。可能一开始只有少量的,一滴滴淌出,尔后慢慢湍急;又或者一开始射出几支急促的水箭,渐渐地,渐渐地,尿水失去气力,漫无规则地四处洒落;也可能,一开始力道十足,随后淅淅沥沥,没多久又急匆匆地往外奔流,如此反复交替。因人、因时而异。可C姑娘却很意外地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情况。她是从一而终的湍急。我闭上眼,靠在门前仔细聆听,水声响亮、清澈,哗哗哗地击打在平日里用来洗头发的水池内壁。手机上的秒表走到二十五秒,水势竟丝毫未减,仍旧声势浩大地坠入池中,这种持久的浩荡我生平仅见,不夸张地说,以前那几个姑娘,差不多三四十秒也就完事儿了,可眼下的C,有种揽天下之尿水倾巢而出的气势……这泡尿似乎远未结束。我抬眼瞅了下手机,47秒,呵,好家伙,这女孩可真能憋啊……她刚才那些小动作,与以往我见过的尿急女孩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以说表现得很平静了,就是偶尔蹭一蹭腿。和眼下这倾盆大雨的架势,更是完全不匹配。老实讲,我还真有点措手不及。主要她一开始水声就很大,也没夹一下,控制水声小点什么的……里不是常常写姑娘在男人面前撒尿感到害羞,便收缩括约肌,一小股一小股地尿出来吗?这姑娘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尿了,应该是没想那么多?或者实在忍不住了?我突然想到,她方才让我去门前站着,意思可能是让我出去,站在门外边,但一时之间尿液就快要破体而出,急不可耐地没讲太清楚,也便放任我随便站在哪儿了——反正她人在里面也不知道。总不可能一边蹲着尿尿一边隔层帘布冲我喊上一句:“麻烦你站在门外,不要站在门内呀。”这得多羞耻啊,所以干脆就啥也没说,褪下裤子,兀自尿了其来。欸,当然这可能只是我自己的臆想。我一直盯着秒表,水声则一直劈里啪啦地摔打、飞溅在水池内外,直到63秒那刻,浩大的阵仗突然就止住了,没有滴滴答答的尾声,没有渐渐式微的细小水流,也无任何其他征兆,就那么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餐巾纸外包装被撕开的声响,“滋”的一声,尔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几秒,有金属间微弱的撞击声,很清脆,类似裤裆拉链与拉链扣贴在一块儿的响动。又是几秒,水池边传来喷头放水的声音,听声音劲道十足,似乎将阀门扭到了最大。看来她是想在我进去前用热水将池子内外冲洗干净,不愿留下哪怕一点来自她体内的尿水痕迹。我双手环抱地往前走了两步,从帘布的缝隙中隐约瞧见那水柱呼啦啦地往下跨,还冒着热气。差不多两分多钟后,她才关停阀门,从遮光帘内探出一个脑袋,轻声道:“这个水池我洗过了……需要什么赔偿我转账给你吧……““实在不好意思啊……“她又说。“没事儿,不用赔偿。“我摆摆手。她低着头,快步走到镜子前坐下,伸手将前额凌乱的刘海抻了抻,用轻快的口吻说:“我们开始上夹杠吧。““好。“我笑道。接下来就很顺利了,没什么波折。我们讨论起空气刘海的细节,梨花内扣如何搭配颈部配饰,卷发棒什么情况下能用什么情况下不能用,以及造型时不同定型工具的特点,根据她的喜好,我推荐了一款威娜的泡沫发蜡,比她之前常用的资生堂黑瓶哑光更合适,刚好这女孩也是细软发质,吹头发前依次用玫瑰精油、威娜抓几下,再以热风鼓吹效果更好,也更持久。我上完夹杠,将烫发机调好时效,便准备出去拿些发蜡,刚好每个月员工有公司分配的发泥发蜡配额,我的那两瓶还没用完,打算将未开封的那瓶送给这女孩用用。“谢谢你。”她说。“没事儿。”我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没再往外走,坐到了就近的沙发上。聊点什么好呢?我想了想。“刚刚看你朋友圈……感觉以前还蛮精彩的,”我侧着身子,大大方方看向镜中她褐色的瞳仁,“现在还做美食博主吗?拍拍Vlog什么的。”她愣了一瞬,旋即笑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觉得那时候你蛮开心的。“我说。“是啊,很开心……“她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几秒,转头说,”经你这么一说,那时候好像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过那种忙和现在的忙不太一样。”她补充道。“别转过来呀,那个烫发机的热量容易烫伤面部的,“我郑重其事地提醒她,随后伸出手指了指镜子,”看镜子就好,镜子里也能互相看见。“她眨着眼睛,有些俏皮地看了我几秒,伸手捂住俏脸,笑了起来。“笑什么?”我不解道。“没什么,没什么。”她摆摆手,转了过去,也没看镜子,掏出手机划动起来。过了几分钟,我见她没再说话,便起身往外走。“你刚刚说以前……是指我13、14年的那几条朋友圈吧,那会儿我还念大学呢。”她突然说道。“对。”我想了想,应该是那几年。“我刚刚报了一个瑜伽班。”她说。“什么时候?”“就……刚刚。和你说话的时候。”她歪着头,似乎对自己的果决感到满意。“挺好的。”其实我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然后顺便给以前一起运营自媒体的朋友发了条消息,周末一块儿出来吃饭,”她说,“刚好她也在上海,好几年没联系了,不是我翻她朋友圈都不知道。”“然后……共谋大计?”我揶揄道。“再说吧!”她突然来了劲,笑道,“我以前啊,就一斜杠青年,身份多着呢,什么美食博主啊,签约时评人啊,Vlogger啊,带队打过区里的网球赛,大冬天跑去澳门塔蹦极,自驾跑完青藏线,还给马蜂窝做了篇点击量贼高的攻略……“时值黄昏,她滔滔不绝地讲起从前,脑袋靠在椅背上,左手扬起的无名指间,一枚亮铮铮的Tiffany单钻戒指在薄暮的夕照里闪动,它的主人像极了尘世间所有曾站在校园与社会断层上茫然无措的少女们:扬弃了旧身份,却又怀念它;等待着新身份,却又畏惧它。“我去看看外面那个好了没。”我说。“什么?”她没搞懂。“厕所啊,你这才开始烫,待会儿还有冷却、定型、二次修剪、全套护理,时间长着呢……少说两个多小时……”我笑道。“啊?”她明显有些蔫了。“怕了?”我问。“没有,“她低着头,目光从我眼前掉落下去,喃喃道,”我其实还好。”“两个多小时......我其实还好。“她又重复了一遍。面侧与后颈的绒毛竟被窗外的斜阳照出勃勃生气,依稀之间,我仿佛看到了她少女时代的模糊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