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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海 上

    归海 上

    宋元说打底还是怕的。

    他找人买了个有些等级的号,拖群主几年交好的关系,以新人的形式混进了原来实践的群。

    群主是唐轻兰,收到宋元要进群的消息时,刚结束一周一次固定的实践,整个人晾着臀趴在床上。他警惕地瞟了一眼浴室门,慢慢地挪下床,轻手轻脚地靠近浴室门听着里头哗啦啦的水声,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安心地趴在床上跟人聊天。

    “?怎么用这号”

    对话框上头一下变成正在输入,一下又变回微信名字,聊天界面却是一句也没蹦出来。

    轻兰也不催,就这么等着,直到对面的消息连同时间一起出现在界面上。

    “原号求实践,你看我敢吗”后面还带了一个嗅的表情。

    唐轻兰还没来得及打字,就见对面像开了口的篮子,连着往外蹦句豆子。

    “我要是用原号,他肯定不会理我。”

    “小号约不到我还能拉下面子死缠烂打。”

    ……

    “哥,帮帮我。”

    宋元很少对着唐轻兰喊哥,往往都是要寻求帮助没办法了,才放低姿态。虽说是往往,可真要算次数,恐怕一个手掌都够。

    唐轻兰看着自己之前发的话被一句句顶上去,聊天界面全都是宋元白色的底。他退出聊天框,干净利索地直接往实践群里拉人。

    宋元看见主页面多出来的群,立马发了一个感恩表情包,轻兰借此又跟他聊了聊情况,不掺杂过多的私人情感,倒像个没有感情、只会背事件表的机器。

    “归海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唐轻兰一跳。他心虚地偷摸回头看,男人背对着他,光滑的裸背上还挂着一些没有擦干的水珠。确认男人没有看见自己的失态后,他才报了人的底。

    “群里人牵线搭桥的。”

    男人也没多想,群里的事都是唐轻兰管,他也就是瞧见许久未进新人的群突然有人进来,随口问问。

    如果刚刚他在唐轻兰身侧,就能发现轻兰听见声音的那几秒,手机没拿住,掉在了床上,然后就能一眼戳穿轻兰的不自在。凭轻兰对男人威严的臣服,不出三秒,就能了解来龙去脉,然后象征性地满是伤痕的屁股上,再给几巴掌,这件事也就过了。

    偏偏他俩一个没看,一个侥幸,导致不久后东窗事发,男人以此为由让唐轻兰挨了顿好打。

    毕竟男人虽不管群里琐事,但他管唐轻兰。更别说宋元这号人物,还与他好友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

    但就目前来看,唐轻兰这话虽敷衍意味十足,深究下去却也抓不住错。

    他们这个群不常收人,进来的除了一开始攒圈子的人,其他或多或少都是群里人引进的。唐轻兰定这规矩时是觉得这样多少能安全一点,哪怕不到知根知底的地步,也不会是一个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在这句话中,“群里人”就是唐轻兰自己,符合程序符合条件,换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宋元身上。

    “归海”是宋元的小号。大号叫做“鹰”。

    同为贝,宋元这个名字在群里的名气,比轻兰还要大一点。毕竟贝甩主这件事不常有,更别说宋元是一声不吭地甩了圈里有名的狠主郁殊,然后消失三年,聊天聚会都没再出现过。

    约郁殊实践的过程比宋元想的,要顺利许多。不比其他主对颜值身材的要求,郁殊大多情况都是在看贝的名字合不合眼缘。

    归海是宋元特意取的,取名的那一瞬间,他也纠结过这个名字是否目的性太强。只是他更想要相配,再不顾这个名字明面上明晃晃的目的性。

    郁殊在圈里的名字叫做 mer。

    这是个法语词,译为大海。

    宋元如今想归的,就是郁殊在的海域。

    不再做翱翔的雄鹰,而是俯冲向下,扎进海里。

    郁殊虽然被戏称为狠主,比起手狠,更多的是心狠。

    克制、冷漠、不近情谊、不屑于谈感情,所以他一直都是尝个新鲜。想打破郁殊这个规则的小贝有很多,还有些群外的贝慕名而来,都无功而返。

    从唐轻兰那里得知,宋元刚离开那会,郁殊曾托唐轻兰和祁安打探过消息,却什么也没得到。宋元换了手机换了号码,发给“鹰”的消息也没有得到过回应。大概是过了半年,郁殊好像放弃了,重新放出约实践的消息。

    消息一出,圈里无固定主的贝又重燃了斗志,但三年来郁殊没再收过固定贝,只是一到两周从约实践的贝里挑一个,放松那么几个小时。他像宋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该约约,该狠就狠。这些贝里有几个与郁殊维持了回锅打的关系,但最长的,也没有超过三次。

    郁殊显得更不近人情了。不用考虑以后,所以每次实践就连表面上的温柔他都懒得维持,打完就走,一秒都不多留。敞开手地去满足自己的欲望,释放一周以来积攒的压力。他维持着他作为主该有的水准,贝被他打得又疼又爽。

    可郁殊却在释放途中压抑。

    他会想起宋元。

    说起宋元与郁殊的传奇故事,用一句话来总结无非是:宋元打破了郁殊的规则,又将他的规则重塑。

    五年前,郁殊收了宋元做长期贝,直到宋元离开,他都没有约过其他人。

    宋元霸占了郁殊的每周实践,名义上还包含了管教的意味。虽然没住在一起,郁殊也基本没有行使过管教的权利,但很多人都知道,曾经规则严苛的人被宋元以死缠烂打地方式打破了。

    如果有约过郁殊的贝见到他手下的宋元,就能发现郁殊对宋元下的手,压根沾不上“狠”的边。

    他对宋元,一直都在纵容,或者说是放纵。

    所有人都觉得是宋元扯着郁殊不放。

    其实是郁殊栽了。

    这件事唐轻兰不知,宋元不知,甚至连郁殊自己都没发觉。

    唯独祁安发现了,他在郁殊身上,看到了当初他对唐轻兰的样子。

    可为时已晚。

    甘愿沉浮的鹰发现了自己萌生出的爱恋,头也不回地张开了翅膀,向大海的反方向飞去,去迎接天空。

    郁殊收到归海的消息时,刚打开微信,通讯录新朋友那里的数字停留在20,他刚准备挑一个合眼缘的,就发现新蹦出了一个好友申请。

    “你好,我想约实践。”

    简简单单没有长篇大论,不包含更多的消息,极度符合郁殊的性格,他甚至没怎么看名字,就点了同意。有些贝喜欢简短概况了之前的实践经历以及自己的身高体重,郁殊看见长篇大论的好友申请就容易丧失心情,他把这类人说成是来面试的。

    “时间地点”

    郁殊喜欢直奔主题,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只做实践时间以内的主。

    “周六下午四点。”

    “好”

    “三点吧?”

    “也行”

    郁殊还没见过约时间自己都不笃定的,能约到郁殊的人都想来想去,甚至想要份郁殊的工作时间休息表来表达自己的体贴。他没去问为何提前一小时,也许对方有事,也许是迫不及待地想挨打。

    反正不会有过多的交集,双方只有几个小时的需要,实践完大家只是这座大城市里难再有交集的陌路人。

    “房间等我定了再告诉你”,随后附赠的是对方发来的一个酒店的定位。

    “嗯”

    酒店离郁殊住的地方还算近,开车十分钟的路程。

    对方没再发来消息,郁殊在关闭聊天界面时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往上瞟了瞟,看见了两个简单的汉字——归海。

    宋元下午两点半就到了酒店,订的是一个套间。他犹豫过是否要多订一天,以防明天中午的时候他还不能下床。

    说来也好笑,连郁殊面都还没见到的宋元已经给自己判了重刑。

    他站在窗边看了看外头的人流,太阳的热辣程度一点也减弱不了人们周末约上三五好友出来放松的心情。宋元讨厌吵闹的人声,哪怕身处在热闹中的没有一个人是他。

    窗户关上、窗帘拉上、空调打开,氛围一下就来了。阳光能透进来一小部分,映衬出窗帘的暖色,整个房间铺上了一些暧昧的色调。

    宋元却没有心情欣赏,他做完该有的准备工作后,抱着抱枕,把整个人缩进了沙发里,以求得一些虚无的安全感。

    郁殊习惯提前十五分钟到。

    宋元一边希望时间快点,一边又希望再慢一点。他从两点四十起就坐直了身子,两手放在了膝盖上,像一个等待挨训的学生。他怕郁殊进来看见他没坐相,想以最好的样子等待郁殊的宣判。

    越到约定时间点,宋元就越不安。他紧张到忘了,郁殊没有房卡。

    两人时隔三年的见面,注定是在人郁殊能选择转身就走的门口。

    门铃激得宋元身子一颤,他起身整了整沙发,快速向门口走去。

    挺立的身板搭配的是一个不敢抬起的头颅,郁殊在门打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略带滑稽的画面。他一瞬间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人。

    良好的约实践修养,约束着郁殊没有拔腿就走,但也没有进门,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

    宋元承受不住这样的郁殊,他抬起头来看,入眼的是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让宋元忽的眼眶泛了红。手机屏保上的人终于是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宋元侧着身让出一条路,好让人和手提箱能畅通无阻地进来。

    对于郁殊,他又爱又怕。五年前刚处长期时怕郁殊的手劲,三年前怕郁殊发现他不正当的心思,现在怕郁殊离开。

    一人站在门旁,一人站在门外。他们之间好像有很多东西,比方说谎言,比方说逃跑。这些东西包裹在思念与爱意的外围,筑成了横亘在双方之间的砖墙。

    郁殊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抬脚走进了房间。他像与其他人约时那样,做着清理和消毒工具的工作。宋元看着他拿起竹板,看着他擦拭藤条,看着他抚摸散鞭,然后一个一个整齐的摆在了床边,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靠着门,宋元以为他要走,跟上他的脚步就要抓着人留下。结果发现男人只是去洗手。宋元不知所措地站在洗手间门口,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错误判断。

    郁殊透过洗手池面前的镜子看了眼宋元。

    瘦了些,郁殊想。

    郁殊努力让自己平静,把今天当做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场实践。他就着龙头的水声深呼吸了几次,希望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他又是圈里的 mer。

    安静的氛围让宋元愈发不安。他设想了郁殊开门见到是他的诸多情景,可能离开,可能直接上手,又或许开口讽刺,唯独没想过郁殊把他当做陌生的贝一样对待。

    他想开口挑起一个话题从而让郁殊说点什么,又怕自己说错些什么把人赶走,也或许郁殊并不想听见自己出声。

    宋元觉得眼前人就跟水中月一样,稍不留神就不见了。

    “过来。”郁殊手上的藤条点了点床边。

    “啊,好。”宋元褪下裤子,光着下身,双手撑在离床边大概五十厘米的地方,双腿并拢。全身的力量压在了双手和承不住什么重力的脚尖上。

    这是郁殊的规矩,不借床力,脚尖点地把挨打的地方向上送。

    但是宋元很少真的以这样的姿势,郁殊知道宋元怕疼,所以往往都是要宋元直接趴在床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撑着。

    郁殊看着眼前人如此乖觉地摆好姿势,挑了挑眉,也没多说。

    照常是巴掌热身,染上绯红色的时候,郁殊没再下手,靠在工具放好的那一边,进入今天的正题。

    “你定还是我定?”

    说的是工具和数量。郁殊总是好心地做着一些不怎么好心地事,和他正经实践过的贝都知道,这个选择根本不重要,反正工具怎么使,力气多大,主导权全在郁殊手上。

    偏偏宋元不知道,两人心血来潮实践的时候,是宋元占主导。郁殊总是不太舍得。

    宋元这次在约人实践时就想好了,这一场实践他是要付出很多才能让人气消的,他把自己看作是案板上的一条脱离水的鱼,任郁殊宰割。

    “你定吧。”

    郁殊没想到人离开三年,胆子大了挺多,他嗤地笑了笑,回了句“行。”

    无所谓,是你自己选的。

    郁殊说服自己做个心安理得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