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耽美小说 - 宇宙超市的那只猫在线阅读 - 十六 在我床上

十六 在我床上

    待申恩夏发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好奇怪,最近都不是智赫来签巡逻表了。」

    帮助手脚不灵活的老奶奶提着大包小包走到超市门口,琴昰雨顺带瞄了眼巡逻表上头的落款,看见连着三日都是陌生的名字後恍然想起这几天来确实没看见过年轻警察的踪影,回到柜台後就和来交班用餐的申恩夏提了一句。

    申恩夏也是一愣──打从刘智赫到这附近的派出所任职开始,超市区域的巡逻勤务一直是由他负责,除去休假时由别人代班外,连续这麽多天缺席的情形前所未见。

    「……该不会是生病了?」虽然从小到大就没看过那个成天乐呵呵的傻蛋生病过,但事情的确不寻常,加上前阵子和卞承舟正面冲突的事端,不妙预感开始浮现在申恩夏脑海:「昰雨,我联络下他,过五分钟再换你吃饭。」

    刘智赫和猫星人向来相处得不错,琴昰雨想也没想便用力点头:「好。」他其实也想打电话问问,可又担心只是自己大惊小怪。现在从恩夏脸色看上去却并非如此,不禁庆幸自己多提了这句。

    近来本就人流稀少的超市在晌午更为冷清,申恩夏隔着柜台在恋人额上印上一吻,奖励他的机敏,而後便抓着手机进了休息室。

    通话的嘟嘟声没持续几秒,几乎是才响起就被接通,那头传来的却不是申恩夏再熟悉不过的痞气嗓音,而是骄矜优雅的男中音。

    「申先生?」

    申恩夏浑身肌rou瞬间紧绷。

    这是怎麽回事?他拨的分明就是刘智赫的号码,从中学时拥有手机起就没变动过,为什麽接起来的却非老友,而是别人?难道是被偷了手机?

    「嗯?申先生怎麽不说话?」

    迟迟等不到对面开口,拿着手机的卞承舟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语气有些委屈:「不记得我的声音了吗?我是卞承舟。」

    刚才只觉得这嗓音有些耳熟,如今被直接点破,申恩夏握住手机的手用力地发白:「……卞先生,刘智赫呢?请解释一下,为什麽他的手机会在你那里?」

    他还没紧张到六神无主的地步──卞承舟虽然有着坚实靠山,一张嘴又讨人厌,但既然是形象良好的财阀出身,应该还不至於真的对刘智赫做出什麽伤天害理的事;可知道归知道,手机这种贴身物品出现在明显与刘智赫不对盘的青年手里,无论从何想都透着阵阵诡异。

    「啊,他嘛,」戒备又严厉的语调令卞承舟有些不快,撇了撇嘴,转着手里镌刻姓名的钢笔:「没什麽好解释的,只是──」

    只是我想从你身边的人下手,也藉机整整他,所以把他调来当了随扈。解释还没出口,卞承舟从社长室采光良好的玻璃窗望出去,瞥见被他使唤去搬家具上楼的刘智赫正恶狠狠瞪着这处,还趁隙比了个中指,刹那间就将好好解释的念头抛飞到九霄云外:「智赫在我旁边的床上呢,昨晚有点累,现在还没能起来。」

    那头连呼吸声都停了,数息後,话筒里仅剩被挂断电话的嘟嘟声,卞承舟满意地放下不属於自己的手机,哼着歌继续签署文件。

    「恩夏?」看清从休息室走出的恋人脸色有多难看时,琴昰雨神色也跟着凝重:「智赫怎麽了?真的出事了?」

    不想让容易担忧的伴侣知道自己从劣根性少爷那听见了些什麽,申恩夏摸摸他的头:「没事,他还活着。我出去一会,肚子饿就在柜台吃也没关系,等我回来。」

    可是表情看起来明明和「没事」相去甚远啊……被隐瞒实情的猫星人有些沮丧,可也懂申恩夏瞒着自己大概率是出於不愿让他担心,只好乖巧颔首:「嗯,我等恩夏回来。」

    即使急着出门去查证刘智赫究竟处境如何,申恩夏窥见他微微耷拉的肩时仍然忍不住停了脚步,将恋人揽到怀里亲亲耳尖:「乖,我很快就回来。」

    「嗯……」琴昰雨任他抱着,汲取自厚实胸膛传来的体温,小心地蹭了蹭:「恩夏快去吧。」

    能让他顾不上吃饭也要匆匆外出的不会是小事,不能因为自己依赖恩夏就拖延时间。下定决心的猫星人扬起脸,踮脚在男人唇畔轻轻落下温顺的吻:「要平安回家。」

    焦灼的心口泛起怜爱蜜意,申恩夏低头回给他一串细吻:「好。」

    「──卞先生,你不能擅自接我的私人电话。」费尽力气,总算将空有其表的富家少爷买来的笨重昂贵家具搬上楼,刘智赫在发现通联纪录的异常後大为光火:「这是侵害隐私。」

    被点名的人站在古典立灯旁,正饶富兴致欣赏战利品:「只是怕你漏了重要电话,尽了举手之劳接起来。」

    刘智赫内心火气呈现倍数成长,几乎产生了背後正燃烧着熊熊焰火的幻觉。

    这家伙一本正经地说些什麽鬼话?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如此,老是不把别人看在眼里,我行我素地做些令人烦躁的事,末了又仗着家族势力庞大甩手不管,还真以为谁都得让着他了?

    再说了,要不是来电显示的名字是申恩夏,这败絮少爷怕是任铃声响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多看一眼,更遑论是所谓的「好心接起」。

    「你就这麽喜欢恩夏?」维持着仅存一线的理智,刘智赫按捺怒气,往将自己的话当作耳边风看待的卞承舟走近:「我说过了,他不可能对你有意思,就算用我的手机和他说上几句话又能怎麽样?结果还是相同的,你就死心吧,大少爷。」

    申恩夏对卞承舟的第一印象和他一样,都觉得这人是个疯子;而这三天的观察更坐实了刘智赫内心的腹诽──每天天不亮就打给自己要人起床赶来上班;也不派些重要事情给他,净使唤自己做些杂务;空闲时就老在他耳边威胁利诱,要自己破坏申恩夏与琴昰雨的感情,就算有着张无论做什麽都能被原谅的脸庞,这些行径也委实让人难以产生半点好感。

    「嗯?没听说过日久生情吗?」卞承舟浑不在意他的打击话语:「每天都说上几句话,累积几个月也会很可观的。」

    是厌恶感累积到了可观的程度吧?刘智赫黑着脸:「什麽每天,你休想再用我的手机。」从现在起他绝对不会再将个人物品放在这人拿得到的地方了。

    卞承舟轻轻摸了摸灯罩上的彩色玻璃:「不用就不用吧,我去超市那走走也行。」

    本就是为了不让恶劣少爷去超市捣乱才忍气吞声留在这当随扈,刘智赫这下忍无可忍,按着他单薄的双肩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厉声道:「不准去!告诉过你别再找恩夏了!」

    社长室的门被用力推开,脸色阴沉的来者环顾室内一遭,将目光放到姿态暧昧的两人身上。

    「终於来了。」看清男人脸庞的卞承舟微笑起来,轻快挣脱箍着双肩的大掌,往门边前进:「申先生,一起喝杯茶?」他猜对了,申恩夏果然会为了确认警察的安危而跑来这,於是事先交代了警卫们别拦人,否则社长室也不是随意什麽人都能这般长驱直入的。

    想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好友,刘智赫一惊:「恩夏?你怎麽来了?」

    结合起卞承舟毫不意外的态度,莫非是在电话里胡言乱语了什麽?清楚好友与外表的苛刻相反,内心对认可的朋友再关心不过,刘智赫定定神,上前拦住想走到申恩夏面前的财阀少爷:「喂,你都和恩夏说了什麽?」

    「……」申恩夏看看行走自如的两人,在心底将猜测的最糟可能画了大叉:「你为什麽在这?被派出所裁了?」

    「还不都是因为这疯──卞先生。」好歹记得派出所所有人的命运都被眼前这美貌疯子握在手里,刘智赫侧过脸,吞回那句咒骂:「不管他跟你说了什麽东西,那都是鬼扯,别信。」

    申恩夏当然也从眼下情形判断出自己是心急则乱,被这莫名其妙的青年给骗了。虽说还没弄清楚刘智赫为什麽待在这里,可看上去活蹦乱跳的,还能开口呛卞承舟,留他一人应该也无大碍,就懒得再耽搁下去:「你有空再告诉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要回去了。」

    昰雨还等着他换班吃饭呢,要是饿坏身体就不好了。

    「好,我晚点联络你。」刘智赫理也没理被挡在自己背後的卞承舟,迳自将好友送出社长室:「慢走啊。」

    身高与他相仿,体格却差异甚多的财阀少爷被强硬拦在後方,怎麽向前挤都会被钢铁般的手臂往後推。卞承舟使劲试了几次,却连申恩夏一根手指也碰不到,在社长室大门被刘智赫严实合上後开始大发雷霆:「刘智赫,有你这种保镖吗!是不是忘了派出所的人──」

    话音未落,转过身的刘智赫便沉着脸靠近他:「卞承舟。」

    从认识起就一直是用「疯子」、「那家伙」或语带讥讽的「大少爷」、「卞先生」称呼自己,卞承舟头一回听他拿这种阴冷语调喊自己全名,背脊阵阵生寒,脸上强作镇定:「干什麽?」

    「你别太过分了。」刘智赫不是没想过直接暴打这家伙一顿,让他知道自己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只是顾及对方用同侪前途和好友威胁,这才一直按捺下来。

    可今天卞承舟擅自接他的私人电话,还用虚假事况让他珍视的友人担心,这已经踩到了刘智赫所能忍受的底线。

    「你大概是没什麽朋友,才会觉得这样好玩。」年轻警察冷冰冰地盯着他,是平时正经出勤逮捕罪犯时的精干模样:「不要再做这种事,也别拿他们当成你无聊游戏的筹码。」

    从来都是只有他人对自己点头哈腰百依百顺的份,被这样不留情面地驳斥还是第一次。卞承舟见他不再受己所胁,态度又慑人地很,先是下意识後退数步,而後恼得抬起了手,想镇压对方骤然高涨的气势:「你!」

    不觉间已退到办公桌前方,身後就是不久前才被搬来的笨重立灯,为了显示自己没被刘智赫吓住,卞承舟举起手时力道极大,一下打在厚实的玻璃灯罩上头。娇生惯养的财阀少爷皮rou自然也细嫩地很,在撞上的瞬间就疼得沁出泪花:「该死──刘智赫!你干什麽!」

    尚未收回红了一片的手背,卞承舟就眼看着数步之遥的年轻警察脸色剧变,快步往他走来。

    这是要动手?嘴上花样众多,实质外强中乾的卞少爷又气又怕,才发声质问,下一秒就被攫住身躯带往坚实胸膛。

    沐浴露清凉的气味窜进鼻间,卞承舟恍然一瞬,没几秒就被刘智赫从怀里拉出:「出来。你差点把灯砸了。」

    他只是看见卞承舟一掌打在灯上,让立灯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就要向前倒到身上,这才基於仁心出了手。现在既然把灯给扶稳,自然是一秒也不愿意再碰这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