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明天晚上

    第二天早晨，德纳克莫一如既往地下起了暴雨，天空黑沉沉的，压抑的几乎让人感到窒息。

    尼尔森起的很早，其实他并没有睡太久，但是此时却是意外的很清醒，他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却没有直接去工作，而是回了卧室，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床上还在沉睡着的少年。

    西里尔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赤裸的肩颈从被子中裸露出来，乌黑的发轻落在上面，柔软顺滑，却又微卷着，所以也显得十分的蓬松，十分可爱，连带着尼尔森看着那张英俊年轻的脸庞，心中也忽然生出了这个人十分可爱的念头。

    尼尔森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将薄被向上拉了拉，将这人严严实实的盖了起来。

    他浅色的眼眸中光华流转，内敛而温和。

    青年单手撑在床边，在西里尔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无论我心中是否想过复仇，对我最重要的还是与你共度的这段时光，与余生。

    我不希望为了那些东西，打破现在的幸福与宁静。

    西里尔悄然睁开眼睛，这个年轻的恶魔脸上难得的没有表情，他赤着身子下了床，站到了窗边，隔着雨幕看着楼下步履匆匆的青年。

    直到那人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西里尔才突然从雕像般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笑了起来。

    ＂哼哼哼哈哈哈哈……＂

    沉闷，微哑。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整个身子都微微发颤了起来，甚至周身都控制不住的溢散出了黑雾般的魔力，狰狞的环绕在他的四肢周围。

    突然，在黑雾的环绕下，西里尔的身体开始产生了变化，他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条黑色的长尾自他后腰处缓缓伸出，那条长尾覆盖着细密的黑紫色鳞片，在隐约的光亮下反射内敛暗沉的光亮，尾巴尖端呈矛形，尖利冰冷。

    西里尔缓缓抬起头，他那对漆黑的眼睛此时也发生了变化，他的眼尾不自然的红着，而他的左眼下方也缓缓地浮现出了一片黑紫色鳞片，却是比尾巴上更加闪亮的光彩，宛若珍贵的宝石。

    这是他作为恶魔的原本形态，他本不应该随意在人间展露，但是此时他却是突然压抑不住的兴奋起来，就连身上的魔力都有些无力压制了。

    西里尔缓步走了回去，细长的尾巴在他的身后轻甩，尾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木质地板，发出略微有些刺耳的声音。

    西里尔坐到了床边的小沙发上，双腿交叠，手肘支在扶手上轻触自己的额头。

    他抚摸着那个尼尔森吻过的地方，轻轻哼笑起来。

    “亲爱的，我想好该送你什么临别礼物了……我想你会喜欢的……”西里尔轻喃出声，隐约带了点沙哑的笑意。

    说完，他又随手一划，周身的黑雾就聚拢成了一个镜面，那个与他契约了的少女的身影缓缓浮现。

    乖女孩儿，好久不见。

    维吉尼娅身子一僵，她的右手手腕像是被烫到了一半颤动了一下，她咬了下嘴唇，沉声对一旁的伊莲娜说道：“我刚想起来那边还没收拾好，你先去二楼吧。”

    她们正在一家餐厅做帮佣，因为只有她们姐妹两个人，所以有一点忙碌，但是……

    “好的，jiejie。”伊莲娜毫不怀疑的跑上了二楼，维吉尼娅四下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躲进了角落里的杂物间。

    刚关上门，维吉尼娅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她双手交握着置在胸前，头垂得很低，声音发颤，道：“伟大的主人，维吉尼娅敬听您的教诲。”

    说完，维吉尼娅就感觉自己被一股阴冷的气息密不透风的笼罩了起来，那是比窗外的暴雨更加刺骨的寒冷、暴虐。

    维吉尼娅咬牙压下身体的颤抖，她低头看着地面，不敢抬头，似乎那个……恶魔就站在她的面前，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

    “我想明晚大概是一个离你最近的机会，你的灵魂将会有机会换取一个等价的愿望。”恶魔说道，伴随着嘶哑的笑声。

    这个恶魔似乎总是在笑，她的一切丑态似乎都值得他高兴一阵，但是维吉尼娅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了，她听到恶魔的话先是怔了一瞬，紧接着她的心脏无法抑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她心中巨大的渴望压下了恐惧，她抬起了头，碧绿色的眼中闪动着灼人的光芒。

    “主人！您忠诚的奴仆感谢您的馈赠！”她直视着身前的那团黑影，明艳美丽的脸上绽开狰狞诡异的笑容。

    “不要急……”

    维吉尼娅感觉自己的脸庞被轻轻抬起，她奇异的感觉自己不再恐惧了，她看着身前这团黑雾在剧烈的沸腾、涌动着，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突然充满了力量。

    那是驱散了她长期营养不良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力量，那是打破了因她的性别而高高立起的壁垒的力量，那是打破了人类界限的力量。

    维吉尼娅跪坐在地上，瞳孔涣散，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身上单薄的衣裙被浑身的汗水打湿，黏在了身上。

    思绪混乱中，她隐约听到了那个恶魔接下来的话语。

    “明天晚上，你所仇恨之人将来到这家餐厅……你的时间不多，把握好机会……你会知道力量该如何使用的……”

    “我期待你的成功……”

    “好女孩儿……”

    维吉尼娅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下身体中流淌着的炙热触感，而后她站起了身。

    这间狭小的房间只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窗户，昏暗的光想斜斜的落了下来，刚好照在了少女形状优美的下颚线上，她的唇瓣此时是显得那样的红润柔软，她碧绿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宛若苍翠森林，蒙着晨露绽开嫩芽。

    少女身上穿着粗糙的麻布衣服，严严实实的遮住了每寸肌肤，但是那身布料此时却被汗水黏在了身上，勾勒出了柔软妖娆的曲线。

    维吉尼娅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修长，她从中感受到了无限的生命力，那样的蓬勃、有力。

    此时的她，比任何一个时间都像是一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