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午的阳光下，一辆雪白的高铁正静卧在站台旁。列车厢内铁道工作人员正调整着座椅的方向为返程做准备。 “小丽，商务座看了没？返程虽然没票，还是要收拾一下的。“ “好的组长，我马上去。” 白丽推开商务座车厢的门，却见还有一位乘客正躺在座椅上身上还盖着毯子，显然睡得正熟。白丽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有乘客没有下车，这简直是失职，不知道是谁负责这个车厢，要是把乘客重新带回去怎么办。 “这位乘客，已经到站了，您的行李已经帮您拿好了。”白丽快步上前，叫醒了这位旅客。 “啊，麻烦了。”嗓子因许久未开口说话略显沙哑。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白丽伸手接过乘客递过来的毛毯，笑着将这位乘客送出车厢，“您小心。” 乘客点了点头，拉着行李箱，将挎包背在身上，伸手拿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黑色帽子，将额前的碎发用手指梳到脑后，又反手压上露出光洁的额头。此人面庞青涩，身材修长，俨然一副未长开的少年样。只是这一双桃花眼未像他人那般眉眼含情，倒是蕴含着一股拒他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裤子左侧传来一声声的震动，“老头来电话了。“ “儿子！” “嗯。” “爸来接你了，在门口候着呢，还是那辆车没变。我接你去饭店搓一顿，给你接风洗尘，那个……你黄阿姨和你弟弟也在，主要是好多年没见了……”电话那头的人一口气说完了一长串，像是怕人拒绝一般，只是这声音越到后来越小，显得很没底气。 “嗯，知道了。” “欸，好，好，爸等你。” 随着电话挂断，男人欣喜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少年名叫穆子昂，与他打电话的是他十年前前去帝都做官的老爹，直到现在才将他从老家接来到帝都上高中。穆子昂他妈在生下穆子昂不久便去世了，他爹便将他送到老家给爷爷奶奶带着，自己忙着官场上的事情很少去管穆子昂。可能是运气使然，穆子昂他爹穆国海得了上头赏识自己本身又干得不错，很快便升官到帝都。官是一层层的往上迈，最近是卡住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老家，忙不迭把人接来。 穆子昂出了站门，远远的就瞅见他便宜老爹那辆想低调又低调不起来的迈巴赫，金标迈巴赫。 啧，真是高调。 “小昂！”穆国海满脸堆笑地接过穆子昂手里的行李，又亲自开车门将穆子昂送进去，自己又屁颠颠地绕回前面进入驾驶室。不得不说对于这个儿子他心里是犯怵的，一别这么多年，没有陪在他身边，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刚接到他的时候，远远看着仿佛看到了他母亲，他们有着同样的桃花眼，还有那清冷疏离的样子。哎，他叹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子。 刚推开包厢的门，那个坐在圆桌旁边逗弄怀里孩子的妇人便站了起来。一头深棕色的大波浪，妆容精致穿着考究，容貌只能说看得过去并未称的上好看，只是这脖子上颗颗圆润无暇的珍珠，与手腕上剔透的羊脂玉镯子，使她气质上倒是提分不少。她怀里抱着一三岁左右的男孩，眼小鼻挺，透露着对生人的警惕与好奇。 真丑。穆子昂在心里评价了他这多出来的弟弟，虽不怎么接纳面上倒是不显半分。真不知道我妈当年怎么就看上他了，瞧瞧他找的这位续弦的。 “黄阿姨。”语调平淡，虽然是敬称但显然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黄灿点头应了声，望向穆子昂身后的穆国海。穆国海朝她挤眉弄眼，把下巴朝前伸。随即两人都换上了笑颜，拉着穆子昂落座，又招呼着上菜。饭菜味道不错，穆子昂也挺满意他老爸那这招对付他，毕竟谁会跟美食过不去，连带着脸色也缓和不少。黄灿和穆国海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第一关算是过了，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穆子昂在黄灿的带领下来到位于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间布置得倒是中规中矩，书桌、床、衣柜、独立卫浴还有一个双开门步入式的阳台，直对着与邻居家相隔的小区花园。房间整体呈黑白灰三个色调，却不令人感到压抑。 在这里住几年，也不是那么令人反感。 穆子昂整理完行李，平躺在房间正中央的床上，双手放在脑后，静静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闭严的房门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小孩子的哭闹声——“啊—我不喜欢那个哥哥，这是我的家，我的！让他滚出去！滚出去！”接下来便是被捂住嘴的“唔唔”声，和黄灿惊慌地责骂。 穆子昂烦躁地闭上双眼，背对着门口，小兔崽子，你以为小爷我稀罕来这儿？真烦…… 接着就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穆子昂撑起身转头便对上黄灿带着尴尬笑意的脸庞。 “刚才是恒儿不懂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以后要是再这么说，你直接训他，没事的，你是他哥哥，他不认也得认。” 瞧瞧这话说的，他不认也得认？小爷我还不想认他呢。 “好，我知道了，”穆子昂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一双桃花眼也带着弯了弯，“他要是不听话，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黄灿脸上的笑凝在嘴角，这穆子昂，说几句客套话还当真了… “小昂要是没什么事，阿姨就先走了啊，你好好休息。”黄灿把门关上转身下了楼。 客厅里穆国海正将穆恒抱在怀里，手里拿着玩具好声好语地哄着。 “那是你哥哥，小恒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哥哥保护你吗？哥哥可喜欢你这个弟弟了，你怎么能让哥哥伤心呢？都是一家人，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哪里来的你的我的他的，都是我们的……” “行了，你说的这大道理他能听懂吗？” “那再怎么样恒儿也不能不喜欢他哥哥，我们家小昂长得多好看，谁不喜欢？” 看这架势，这穆子昂对他还蛮重要。 身旁穆国海将穆恒放下让他自己去一边玩，转身便拉过黄灿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对于家里突然多出这么大一孩子心里肯定别扭，别否认，你老公我对于人的心理看的还是蛮透的。这孩子我一小养在老家那边，都没见过几次面。小时候和小昂他爷爷奶奶一起照顾着，但对于小昂来说，几岁前的记忆肯定不多，他对于我这个爹的印象估计只停留于每年的几通电话，过年匆匆见的几次面。我对于他来说是这样，他对于我来说也是这样。我的处境甚至和你一样，不知道他什么性格什么脾气，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我对于小昂亏欠太多……”穆国海说着眼里竟有了泪花。 黄灿见状态度也软了下来，她初见穆子昂根本不了解他，怎能凭着几句话就否定这个孩子呢，“国海，我们一起努力……” 二楼房间里穆子昂早已睡下，不远处小区灯光照耀下的窗影正斜斜地印在黑色的大理石瓷砖上，夜晚才刚刚开始。 穆子昂到这个家已经一个多月，与穆国海和黄灿相处还算融洽，除了穆恒有时和他闹闹也没什么让他不顺心的地方，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帝都一中，普通班。 穆子昂趴在床上看他的录取通知书，上面介绍着学校教学特色师资力量以及丰富的课余活动，旁边放着他爹新给他买的手机，正在开机，耳边还萦绕着他爹给他手机时的絮叨。 “给我手机，让我好好学习？啧，难。不过还是得好好对待一下啊……有点期待新同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