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大发现
速冻饺子有什么好吃的?但越致和似乎吃得还挺高兴。在雍冶沉默的谴责下,他终于没有偷上懒,吃完就把碗洗干净了。 这一步具体是怎么做到的,越致和本来把盘子扔进了水池就准备走,结果雍冶蹲在水龙头边上怎么叫都不动,目光在懒人和脏碗之间来回游移,人类终于经受不住良心的拷问,乖乖洗了。 这才像话嘛。大爷猫看见他把餐具都收进了柜子,终于肯挪窝了,优哉游哉迈着小猫步,竖着鸡毛掸子一样的大尾巴找地方歇着去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观测,除了一开始跟高翊泽打了个电话比较可疑以外,越致和的行为都还跟以前别无二致。后来手机回了几个信息,通了几个电话,应该都是在跟患者交流,或者跟同事交代工作,没跟奇奇怪怪的人联络。 雍冶想过,要是越致和屋里出现其他莫名其妙的男人或女人,他不介意扒拉开窗户跳出去再离家出走一次,反正这里也才三楼。 按他的了解,以往越致和每周固定时间会去健身房,别的时候都是窝在屋里看书或者看剧,跟高兄弟相比是另一层面的宅。雍冶在的时候会干点别的,毕竟要按时上班的人不能折腾得太晚,那有些事早点开始就好了。 但这次雍冶失算了,正当他在沙发上窝着要困不困,突然听到铃铛叮叮叮的声音,瞬间就清醒了。 “小冶,我们来玩吧。” 越致和拿着逗猫棒,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哦,现在的晚间活动改成逗猫了吗。 逗猫棒是羽毛头和铃铛做的,摇起来响个不停,雍冶当然知道这就是人类的阴谋,让猫仿佛看得见猎物,但扑上去是绝对会落空的。 幼稚,我才不玩。 雍冶把爪子蜷在胸口下面,囤成一个面包 。 “小冶,小冶,看这边……” 越致和乐此不疲,一个劲儿吸引他注意力。雍冶烦不胜烦,本想恶狠狠地凶他一下让他安静,结果看见小羽毛跟活物一样在眼前跳动,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伸出爪子拍了下去。 是谁在控制我的身体?雍冶大惊。 想到半路上,第二爪子也拍了下去,果然,什么也没抓到。 好你个越致和,逗我是吧!雍冶气不过,连跟着逗猫棒跳了三次,每次都感觉那点小东西近在咫尺,但一次又一次都从爪子缝中溜走。他气急败坏,亮出了指甲,一次跳得比一次高,不知不觉跟着逗猫棒转了大半个屋子,直到听到越致和的笑声才发觉自己居然被耍了! 不玩了!雍大爷立马掉头就走,刚才跳了老半天,着实是有点累了。 “小冶,生气了?”越致和追上来,拿了另一个玩具给他,是个巴掌大的小老鼠。 “来,是灰灰,拿去玩。” 雍冶斜斜睨了一眼,这歪瓜裂枣的布老鼠眼神可怜巴巴的,还真有点灰头土脸的意思,扭头重重叼过,一跃窜进了窗帘后面去撒气了。 猫的睡眠方式跟人不同,睡一阵醒一阵,大多时候都在浅眠,一天到晚需要的深睡眠不多。所以越致和已经睡熟了,雍冶又醒了。 他对放在床边的猫窝一概不理,坚持跳到了床上来,曾经他也是这张床名正言顺的使用者,凭什么要他睡地铺。 越致和没赶他下去,反而还把枕头被子往一边挪一挪,给他腾地方。 “晚安,小冶。” 人类关了灯,屋内一片漆黑。不过这不妨碍猫的视觉,雍冶等越致和呼吸渐渐平缓,悄悄走到了床头,在另一个枕头上趴了下来,也是他以前睡过的那个,连位置都没换,重新套了床上用品,但隐约还有点他自己的味道。 越致和的身体微微卷起,是他习惯的弓形睡姿,无论是要抱着还是钻到他怀里去都很容易。越致和脾气好,跟他撒什么娇都会理,很能惯。 可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无论是患者,同事,尤其是那些静不下来的小护士们,都无一例外非常依赖这位亲切可靠的医生。雍冶一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当躺在牙椅上,很丢人地感到紧张,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艰难地张开嘴等候酷刑,准备下手的牙医却突然跟他说:“别怕,不会很痛的。” 那时的越致和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因为在笑而微微弯起来,漂亮的手戴上了手套,银色的工具亮晃晃的。雍冶看了他老半天,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要是我没哭,越医生可以给我糖吃吗?” 旁边不解风情的助理小哥插嘴道:“麻药要过好一阵才会消呢,刚拔完你吃什么都没味道。” “好啊。”越致和说,“我给你买。” 只可惜拔完牙后还没等医生下班去给他买到糖,雍冶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回去看了一眼,越致和已经在给下一位病人治疗,太过专注,雍冶便也没打扰他,自己拿着印了注意事项的单子下楼了。 后来两个人滚到一张床去,偶尔也会说起这件事,只可惜都不是能买糖的时候。 越致和,你个大骗子,说好给我糖吃呢? 雍冶蹲在枕头上,无声地注视越致和熟睡的脸。 因为这人醒着的时候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睡着后没了表情,反而要凌厉一些。面容的棱角一下就显露出来了,其实也是颇有锐气的长相。要是换个sao包一点的人肯定会巴不得天天装型男扮冷酷,比如雍冶。 雍冶羡慕他的骨相五官羡慕了很久,雍少肠子直,又是面对喜欢的人,巴不得说成神仙下凡,把越致和夸得颇为无奈,但他显然没积累那么多彩虹屁词汇,只能很笨拙地说:“我觉得小冶也很好看啊。” 即使可能只是礼尚往来地夸一夸,也够雍冶心花怒放了,满眼冒星星地问,阿和觉得我哪里好看? 越致和微微蹙起眉,斟酌了老半天措辞,最后说道:“小冶……很可爱啊。” 天,鬼晓得对雍冶而言,别人说他像头猪都行,就是不能听“可爱”这个词,实在有损男子气概。 他也曾自恋地照了颇久的镜子,最后得出结论:自己这长相也挺不错的,美中不足就是遗传了他老爹那对喜气洋洋的圆眼睛和小酒窝,这辈子基本告别了漫画男主那种“带着冷意”的笑容了,再加上天然微微卷的头发,跟高翊泽一起走出去都会被当成他小弟,连本来还不错的身高经过对比也显得不出类拔萃了。 不是因为他矮,是高翊泽这头吃猪饲料的长太高了,特此声明! 他那兄弟从小到大都是活在“好帅”,“好酷”,“好有气场”,“好有男人味”一类的奉承中,而到了他这里就只剩“好乖,好可爱,像小动物。”,明明只小一两岁来着。 雍冶与“可爱”一词本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如果是阿和说出来的……算了,将就忍忍吧。 不过他为了泄愤,那天把越致和压在床上多做了两次才罢休。反正阿和向来顺着他,只要软着嗓子求一求最后总能得逞。 以往雍冶再想起这些事都跟剜肠子一样难受,但不知是不是现在本尊就在眼前睡着,他心情颇好,开始舔起自己的脚来。猫是很喜欢舔毛的,能够通过舔毛平和自己的情绪,这个动作他简直无师自通,大概跟臭美的人类动不动就要捋捋头发一个道理。 他转了转,很想仔细找找一下这屋子跟之前相比有什么变化,但床上还有个大麻烦在休息,不能发出声响来,便又趴了回去,果然没过上多久又开始犯困了。 这回睡熟了,等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里……到底能不能让他歇一会儿,灵魂出窍还要全天无休运作的吗! 今天好像没那么像粽子了,拆了几根纱布吧,脸能看全了。他转头一看仪器上的时间,惊讶地发现已经过了三天了,他的记忆从事故那天到附身成猫也就是隔了一晚上,果然是成了幽灵时间感也混乱了。 不过换而言之,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一边的柜子放了张病危通知书,再不醒来不知道是会一命呜呼还是成植物人。 等等啊,我还活着呢,别放弃治疗啊!雍冶焦急地想,车祸时候的抑郁悲伤平静都像被猫当成罐头吃了。他尝试伸出手,发现手掌很顺利就进入了身体。 咦?这就能回去了?还来不及雀跃一下,结果手从另一头穿了出来。 雍冶试了很多次,他的壳子就跟个讨人嫌的老顽固一样油盐不进滴水不漏,还全无死角。 是不是该去找个大师做做法?他欲哭无泪,可是谁又知道他迟迟醒不过来就是因为他突然就归不了位了呢?现在去学托梦还来得及吗。 他“坐”在自己肚子上生闷气。他的头发都被剃光了,脸还肿得厉害,像个捏变形的肥馒头,实在惨不忍睹,还好ICU不让无关人员进来太久,这几天应该没多少人见过他这副尊容。唯一庆幸的是看着四肢还健全,没被截了锯了什么的,心电监护上他的呼吸居然还挺平稳,别的数值看不懂。 这要干啥呢,该不会以后真回不去了吧。雍冶掰起自己轻飘飘的腿,思考起人生来。一来二去的他也发现了,每当他开始老僧入定,意识就会恍惚,再醒来时就会不知何年何月…… “咔擦。” 雍冶“唰”地睁开眼,对上了一个手机镜头,始作俑者正看着屏幕,笑得有点贼。 发现自己被偷拍了,雍冶当即抗议:“喵——” 行吧,就知道,就知道,又变回来了,自己的身子进不去,变个小畜生倒是越发熟练了。雍冶看着伸出去打越致和的爪子,内心毫无波动。 作恶多端的人类不仅偷拍,还把照片给他看,一只黑白相间的猫脸睡得正香,微微张着嘴,感觉似乎还在淌哈喇子,要多蠢有多蠢。 神啊,感觉这也没比在医院躺着的那个二百五强多少啊。 越致和把他抱到食盆前,里面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一碗猫粮和一碗rou冻干,雍冶以前家养过狗,姑且还认识。 饿了一晚上,这平平无奇的猫食闻着是如此地香甜。 吃了第一次也不怕吃第二次了,雍冶从越致和怀里一跃而下,迫不及待把头埋进碗里胡吃海喝。 “小冶,在家不要乱跑,我下班就回来陪你。”越致和顺了顺他的毛,就像个舍不得儿子的老父亲,那依依惜别的劲儿就差写在脸上了。 到此雍冶已经确定了,他确实比不上这只蠢猫讨人喜欢。听到门落锁的声音响起,他悻悻从食盆里抬起头,顿时觉得剩下的小饼干和rou块都索然无味,但忍住了没一爪子全踹翻,毕竟一会儿可能还会饿。 凭什么,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活人,连一只猫都比不过? 他对着柜面的玻璃照了照,这就是一只没什么特别的奶牛猫嘛,楼下捡的那种,也没什么品种可言。脸上的面具还算对称,黑色的毛像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前爪两只猫掌是白的,跟套了礼服戴了手套似的。 就这,一只黑猫警长,就把越致和迷得七荤八素的? 雍冶也不去细想自己为什么非要跟一只宠物猫斤斤计较,环视了一圈屋子,想到了一个很损的主意。 越致和这么稀罕这只猫,肯定也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吧?那他干点小猫咪“该干”的事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