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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颜无既的修为,想缀上伏元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百步,颜无既就被远远地甩在后头。 常闻伏元御剑之术炉火纯青,多少人仍为爱剑只是个空壳而苦恼时,他修炼十年便知剑意,三十年已出绝世剑灵,光凭这一点,他确为不出世的天才。 那抹雪白的身影御剑长掠而去,划破漆黑深夜的寂静,徒留月色空照。颜无既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冷风一吹头脑才清醒了些:真是中了邪了,伏元大半夜到处乱跑关我屁事,他板着个脸好活了百年,若是硬生生憋出点别样爱好,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颜无既回身要离开,刚走两步,腕上的玉镯现异色,一股灵力隐约在空气中躁动。 “奇怪……”颜无既摆弄那玩意儿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上回不小心在温泉撞上伏元的那晚。“这玩意儿原本就是伏元的,难不成能与伏元相互感应?”颜无既试着抬手,果然往一处靠近时,一股强劲的灵力成两股双蛇交缠状逐渐聚起上升。 颜无既好奇心顿起,瞬间撇开一切顾虑,跟着玉镯的感应一路小跑。山路蛇形曲折,到一处断崖下,颜无既心中顿觉眼熟,细看之下,头顶那断崖,正是之前见过的、本该与憾天崖相连的那截。颜无既正愣神,空中忽而灵力紊乱,鸟惊鸣而飞,随后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榕树应声而断,轰然倒塌。 颜无既走近了,也险些让失控的灵力所伤,幸而身法快极才躲过一劫,可人算不如天算,此处苔痕湿润,颜无既脚底一滑,竟然“扑通”一声摔进了温泉里。水如有生命一般前仆后继地涌入口鼻,颜无既正挣扎,继而领口一紧被人硬生生提溜小鸡似的揪出水面。 “是你?”那人气息虚弱,呼吸如隐忍着痛楚一般,说罢随手将颜无既一甩,似是顾不得颜无既,又趺坐专心调息。 颜无既摸了把脸,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思考该如何应对伏元接下来的质问。 若他质问颜无既,半夜为何不睡觉跑来偷看他沐浴,颜无既该如何应答?总不能答“师父冰肌玉骨惹人遐想,徒儿情不自禁……”伏元听了肯定会让他死。 可颜无既僵了半天都不见他发怒,透过缭绕的雾气定睛一看,伏元正屏息凝神专注于调息——他周身灵力异动,体内却灵气空虚,精力匮乏,此乃重伤之征。 他何时受的这么重的伤,又是何人能将他伤成这样? 伏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丝毫没有往常那不动如山、形色随心的样子。他赤裸着上身,胸口一起一伏,颗颗汗珠顺着肌肤滑下。 如今一看,也不过是一个被伤势折磨的人罢了。 颜无既睁大了眼,怔了下,连忙手脚并用地游过去。到他身旁,颜无既拿不准他是如何状况,抬手想扶他,却十指僵硬不敢去触碰。 “真君?”颜无既探了他的脉,灵脉淤重,虚相徙倚,如身负缧绁,肩压枷锁,再探之下灵力反噬,震得颜无既直直退一步,心脉颤动不已。 难道纪噤说他要调养,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伏元睫毛动了动,稍稍吐出一口气。 多日浸yin书册的好处此刻才显现,颜无既不多废话,回忆着见过的症状一一比对,接着移身到他背后,学着书上的法子,气沉丹田运送灵力,颜无既才一与他相接,分明探到他内府深渊般空洞,一阵吸力令颜无既脱不开手,顿时浑身血液沸腾似的烧起来,连鼠蹊也跟着激烈跳动。 伏元本无暇顾及颜无既,额间汗珠如瀑,此时却硬生生吐出两个字,“你走……” 半途而废不是颜无既性子,何况稍收力道,便有乱窜的灵力在肺腑冲撞,只得顺着灵脉将灵力输送去。不过三息之后,一股血气直冲头顶,铁锈般的腥气从颜无既嘴角溢出,染红了面前的水面。见了血,颜无既立马六神无主,吐息慌乱起来,忽觉掌心灼热,灵力一空,伏元竟然生生突破了滞涩,温泉水面如投石入湖般泉水四溅。尚未回神,颜无既被那强劲的灵力拍到温泉壁上,登时含不住口中的血气,尽数咳了出来。 约是气力不继,颜无既头脑压了石头似的昏沉,呼吸难以动作,连视线都逐渐模糊。 耳畔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眼前朦朦胧胧迎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而后一只温暖粗糙的大手钳住了颜无既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伏元俊美非常的面孔映入眼帘。 他凝眉呵斥:“你真是胡闹!” 颜无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许是方才砸到壁上还未缓过来。颜无既很想告诉他,我下巴给你掐得好疼,而且快喘不过气了。 神觉悄然回笼,颜无既慢慢感到了痛楚,意识逐渐模糊,晕过去前颜无既只有一个想法——我真是要被伏元给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