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天的太阳不着急,一直高高挂着,晒得外头的东西guntang,人不敢往外走,会被晒死。张佑昨晚干活干得太晚,睡过了中午,迷迷糊糊爬起来,到棚子下打水。家里有井,近来水位低了,但也比自来水凉快,所以张佑省着用,狠狠让自己的脸冷了一把。

    “唔,起来了?”突然,背后有被蹭的触感,张佑没扭头,便知道自家养的大家伙睡醒了,马不停蹄来找他。

    猎犬低低叫了几声,或许是太热,嗓子有点干燥,张佑干脆又打些水去喂,一时间,舌头吧嗒吧嗒的动静响了起来。等对方喝光,张佑闻了闻,感觉没什么奇怪味道,才说:“好吧,今天不用刷牙,便宜你了。”

    昨天他们没外出,宅在家里收拾杂物,猎犬没机会咬猎物,所以嘴巴还是干净的。它长得健硕,浑身肌rou线条流畅,见张佑准备回屋,也直起身子,甩了甩一身纯黑到仿佛没有杂质的毛,跟了上去。张佑不太会做饭,哪怕进入了气候剧变、资源减少的末世,手艺依然不见涨。幸好他自己不嫌弃,猎犬也习惯了,埋头哼哧吃起盘里的食物,填饱肚子后,还鼓励似的摇摇尾巴,表示他做得还可以。

    张佑看懂了对方的肢体语言,忍不住笑,揉了揉搭在膝盖上的大黑脑袋;“等太阳落下去,我们去捕猎,山林里的崽子肯定都养肥了。”

    还剩一些时间,张佑先去看了种在遮阳网下的土豆和红薯,现在阳光太猛,连这种喜光的植物都受不住,只能用遮阳网半遮半掩的。不过长势挺好,这年头食物种类不多,张佑舒了一口气,感觉口味上还是要保证新鲜,不然总吃上面统一种的东西太枯燥了。地下室还有蘑菇,虽然条件比较差,但勉强养起来了,稀稀落落的,张佑没太花心思看。牲畜倒是重点关注对象,鸡啊兔啊,都蜷在阴凉的地方,无精打采,和人一样都成了夜行动物。

    老实说,村里没有几家像张佑这么滋润的,他也是好运,出事前正好辞了工作回老家,打算搞点小种植,买了一堆东西。刚搭好框架,气候就不对了,一同带回来的猎犬也发生了变异,体型变得巨大,脑袋也聪明起来,才让他过得比别人舒坦。不过其实大家都还行,能活下来的,都撑到了政府支援,党和国家永远是最坚强的后盾。

    四处看了一遍,张佑最重视的还是自家猎犬,上下摸了摸,感觉没有什么变化,放下心来。最近鼠蚁多,虽然他洒了上面发的药,但还是担心,每天都要检查一次。张佑和猎犬都习惯了,日子不太好,却也没那么苦,过下去就是。

    家里还有书,前几天跟着药一起下来的还有什么生活手册,张佑拿出来看,两脚放在猎犬身上。对方趴着,没计较他的小动作,反而挪动身体找到更舒服的姿势,一动不动盯着他。直到天色慢慢暗下来,猎犬才发出声音提醒,张佑回过神,往对方不那么柔软的皮毛上亲昵地磨了磨脚丫,打闹一阵,才打点好一切出门。

    夜里渐渐生出些凉意,外头也坐了人,是村里的长辈,知道张佑总在这个点出去打猎,都朝他打招呼。原先有几家嫉妒他的,之前闹出事来,都被村长警告了,这时缩在角落没吱声。张佑扫了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婶子,本来想给他推销自家侄女,被他拒绝后恼羞成怒,在村里散播诸如他不行、不是男人之类的谣言。结果一转头,侄女偷了她东西跑了,落得人财两空。

    猎犬也认得那张脸,恶狠狠龇牙咧嘴,仿佛要像上回那样把人吓出三里地去,被张佑拍了拍头才安分下来。

    村里大多数人都不怕猎犬,除了个别孩子,年纪小还不懂事。可能刚开始时大家还顾虑,觉得变异后的猎犬体型太大,太像黑狼了,会袭击人。比如村口王家的老黄牛,之前就差点把人踩死。但张佑养的确实不一样,听话极了,会打猎会干活,后来反倒叫他们羡慕得不行,觉得如同养了一头保镖在家里,安心。

    张佑心想猎犬能做的多着呢,没表露上脸,只是微笑接受了旁人的称赞。

    耽误了点时间,进山的时候猎犬跑得快,又转过头等张佑。村子周围有山有水,虽然出现猛兽的几率大,但动植物资源也比较丰富,他们村当初可庆幸祖先选对了地方,不必像其他村那样通通搬到基地。要是张佑一个人,肯定不敢随便过来,但有了站起来比他还高的猎犬,就没那么危险了。

    张佑看着前方奔跑的强壮身影,不由有些感慨,当初捡流浪狗的时候,他可没想过会养出来一条猎犬。在城里上班那会,猎犬的体型就是一般中型犬那样,也没显露太多捕猎的才能,就是能跑,休息时遛狗能让他没了半条命。幸好张佑干的那行自由度比较高,很多工作可以在家里电脑上完成,所以陪猎犬的时间也多,不至于让对方觉得孤单。也许正因为这样,末世来临,猎犬智商高涨后,仍然对他很好。

    “……”好像嫌他走神,猎犬停下来,回头注视着他。

    见状,张佑哭笑不得,连忙加快脚步,今天他们的目的地是一片沼泽,近来气温高,只有这里存得住,总有需要喝水的动物。

    远远望去,沼泽周遭的草木生得旺盛,苔藓也很厚,还有一些耷拉着脑袋的水草,如果白天来看,就会是一堆深深浅浅的绿色,好看。但现在是晚上,哪怕张佑视力好,也仅仅能借助月光,看清聚在水边的一群野鸭子。这时节的野鸭子不算肥,或者说,这年头的野鸭子都肥不了,反倒像健了身的壮汉,一身腱子rou,牙口不好都吃不了。但张佑年轻,猎犬更不用担心,一见到活蹦乱跳的猎物,立马就馋了。

    似乎担心张佑乱跑,猎犬往他怀里挤了挤,脑袋乱蹭,像是叮嘱他要待在原地,才恢复到捕猎状态。也就这种时候,张佑看它,就像看一头黑狼,又壮又狠,一双眼睛锐利极了。他有些心颤,乖乖躲在灌木丛后,关注着那头的动静。

    这里地势不算开阔,但夜里风声大,穿过林木时七拐八拐,将猎犬前进的响动遮掩下去。不过猎犬本就擅长捕猎,足够耐心,一路慢慢靠近,最敏锐的野鸭子都没发现它,还在那里嘎嘎叫。更何况,野鸭子涨了身形,脑袋没多大变化,还是笨,猎犬伏在地面守了一会,终于等到合适时机,猛地扑去,一阵慌乱后,已经控制住了三四只。

    张佑赶紧跑过去,一看,被逮住的野鸭子都没怎么伤着,只是被咬了不碍事的地方,带回家还能养一段时间再吃。猎犬骄傲得很,仰起头瞧他,张佑与它对视片刻,突然脸红了:“臭死了,找水洗洗……”

    没感觉不满,猎犬立马回到水边,使劲漱了口,又欢快地用脑袋撞他,索取奖励。张佑这下连耳朵都红透了,连连喊了几声,才让对方安静,直勾勾地望着。他怔了怔,下意识环顾四周,荒郊野岭的,没人会看到他们,便伸手搂住猎犬的脖子。对方等不及,湿热的长舌直往他脸上舔,张佑心里害臊,但知道这是猎犬表示亲昵的做法,迟疑一下,还是张开了嘴。

    张佑不知道和人接吻是什么感觉,过去二十多年,他没对谁动过心,也不喜欢约炮之类的,也就是和老板吵翻之后辞职了,才清闲下来。这时候身边已经养了狗,有陪伴了,更不觉得孤独。后来末世来临,环境有了很大变化,但总体上和从前也没有太多差异,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种生活方式,还是一个人和一条猎犬。

    但什么时候开始关系转变……张佑不太记得了,满脑子思绪都被又长又热的舌头舔到只剩一片空白,头皮发麻。猎犬很聪明,早就熟练掌握了他的敏感点,彼此舌头纠缠,将张佑吮得喉头发涩,呜呜噫噫尽是些不成样的声音。恍惚间,张佑竟觉得像在给这根rou滚滚的长舌koujiao,对方进进出出,使劲扫过他口腔的每一寸,激起更多酥麻的快感。

    “够了——”许久,张佑快要喘不过气,眼球翻着,狠心将差点扑到他的猎犬推开,才获得喘息空间。

    猎犬没发怒,反而透露出占了便宜的窃喜,摆着笑眼,躲开前还往人锁骨上舔了舔,直把张佑弄得脸红心跳。虽然不是同种,但猎犬智商高,听得懂话,了解他的情绪,很快就知道主人差一步就要恼羞成怒,连忙收敛起姿态,咬起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野鸭子,示意到点回家了。

    张佑无奈,揪了一把对方的耳朵,那里的毛比身上的软一点,摸起来也很舒服:“你倒是机灵。”

    由着他闹,猎犬将浮动的心思都收起来,再次回到警戒状态,浑身rou绷紧,像一条威风凛凛的黑狼。难怪上面说某些动物的变异其实呈现出部分返祖的特征,张佑没想太多,打了个哈欠,一同回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