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沈芳村离堂入山,小徒弟独自待产
不久后,便是那一夜癫狂,将沈芳村的所有压抑与自持都打破得七零八落。 药性上头时,沈芳村能想到的便只有,这都是白云儿自找的。既然他愿意,那自己还有什么咬牙苦守下去的意义呢?不如干脆从了他愿,反正给自己师父下药这种事情,他既做得出来,就该乖乖承受后果! 翌日清晨,沈芳村望着被铺上血迹斑斑,心绪竟比昨夜还要慌乱。这种事不该做,不应做,不能做,但他还是做了。更要命的是,明明本该只余药效消退之后的错乱,沈芳村却发现,自己对昨夜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白云儿的娇喘哭喊,记得他的纤腰长腿,记得他通红双眼瞅着自己,记得他有话语未出口就被自己以吻搪塞,还有他少年初长成身子的滋味。 怕且这一枕荒唐,根本非药性所为,催情药成了契机,催的非情欲,而是情爱。 沈芳村一时未能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情急之下,选了一条下下之策。他调好金创药,然后溜之大吉,剩下白云儿独守出岫堂,含胎豆蔻。 至他终于捋清思绪,回到堂中之后,见白云儿不在,对堂中药材稍作清点后,很快就猜到了情况。他想也不想,立刻往兰圃客栈赶去。 “那师父这半年里,去哪儿了?”见沈芳村沉默许久,卧于他怀中的白云儿耐不住寂寞,小声撩他话头。 时辰已到,沈芳村没有回答,将他抱起些许,转腕探入他股间,将那被含得有些发烫的玉柱给小心地取了出来。然后,他再将白云儿搂进怀里,替他揉着肚子,温暖宽厚掌心呵护着被胎儿翻身顶撞到之处。见白云儿仍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只得叹了口气,低头凑近小徒弟耳边:“……秘密。” 白云儿的产期将近,沈芳村已着手准备所需用度,除堂里吃穿药材以外,还得预备给孩子的东西。向东买布匹,往西订摇篮,要去放牧的农户家借头母羊来,或者干脆请一位乳母到堂里住下,顺带伺候白云儿月子。事情本来就不少,偏偏出岫堂还常年负责着照看村里的老病患,以往白云儿若是要离开,必定会提前先替他们开好方子,抓好小半个月的药,之后才敢放心出门。毕竟不少老人家离了药病情便会加重,性命都指望着出岫堂,医者不能不顾。 眼下堂里即将要有初生孩儿,想必有好一段时日会忙作一团,沈芳村也打算按照惯例,先将方子和药材提前给有需之人。待白云儿分娩之后,若是忙不过来了便干脆闭堂不开,村民手中仍有药可服,便不至于影响日常起居。 在抓药打包之时,二人却发现,有一味草药所剩无几,不足一月之量了。偏偏这位病患是常年心悸,一旦断药可大可小,一时间亦无其他更好的替代药材。本可以请人到其他镇上购买,但要辗转送到自出镇,怕会卡在堂里最忙乱的时候到货,令人头疼。各种权宜之下,沈芳村还是决定,独自入山一趟。 “天一亮我便启程,只采所需草药,必定同以前一样,在天黑之前回来。我也同隔壁家大娘说了一声,你若有事,便将竹篮子扔进隔壁院子里,她见到了立刻就会过来。” “放心吧,师父,这还有一个多月呢,应当不至于出什么事,让我连去敲隔壁的门都敲不动,师父你老人家就安心吧。” “……我很老吗?” “没有,嘻嘻。” “总之,你切记要事事小心,不要离家,乖乖在堂里呆着。若真遇事,莫要独自逞强,隔壁大娘虽不谙岐黄,但好歹生过孩子。药也要记得服,家务事就不必做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好,阿云知道了。今日白天看天阴云厚,明日说不定有雨,师父上山下山才要注意着呢。” “嗯,只是到半山腰而已,路不难行。” 翌日清晨,白云儿犹在梦中之时,沈芳村便独自入山了,还特意在背篓里放了一把油纸伞。 天气确实看着不大好的样子,似乎随时会下雨,但至巳时,云层又消散了些许。 白云儿依照沈芳村吩咐留在堂中,但还是忍不住干起了家务活,扫了扫庭院落叶,又给卧房添了熏香,将喝剩的残茶倒去,洗净杯碗,整理医典。反正都是些轻便的活计,又不是瘸了腿,总不至于离了沈芳村便什么也做不了。就这么不慌不忙,过了午时。 “沈堂主!沈堂主救命!”外间忽然传来疾呼,白云儿慌忙迎出去,只见邱三奶奶家的大儿媳妇,正抱着不到三岁的闺女冲了进来,一见到他便大声哭喊,“小掌柜!小掌柜快救救我的女儿!” 白云儿连忙冲过去,接过小女孩儿到自己怀中,定睛一看,发现孩子的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似乎想咳嗽但又咳不出来,张着嘴却发不出多少声音。 “这是吃什么噎着了?!”白云儿吓得大喊一声,见孩子已经满面发紫,性命堪忧,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就要来不及了。他立即将孩子翻过身来,上身靠在自己一条手臂上,然后提起另一手对着她后心使劲拍打。可一阵猛拍之后,那女孩儿还是窒着气,浑身僵着,无法呼吸。 他身旁的邱三儿媳双腿一软,已跪倒在地,几乎是大声嚎哭着,令白云儿更为心乱。他又将女孩儿抱起到自己胸前,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托着她的的前胸,一手再次给她拍背。反复多次,到他自己也几乎要跟着哭出来时,才隐约听见几声干呕,小女孩儿把那颗要命的糖莲子给咳了出来。 女孩儿终于能够呼吸,登时就蹬动着四肢哇哇大哭起来。一听有哭声,白云儿立刻松了口气,浑身泄力,几乎要抱不住孩子,赶忙将她塞回了邱三儿媳的怀中,自己则倚在身后的百子柜上喘起粗气来,“没,没事了……” 邱三儿媳抱紧了女儿,也跟着女儿一块嚎啕,一边哭还一边跪在地上给白云儿叩头:“谢谢,谢谢小掌柜!今日幸好小掌柜在这儿,救了我女儿的命!” 其实方才白云儿也慌得不行,被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当真害怕这孩子会死在自己手上。现在救回了孩子一条命,他的一颗心终于掉回胸膛深处,这一趟大起大落的,也把他吓得不轻。 “孩子还小,牙还未长好,该是糖莲子咬不动。以后别给她吃这些了。”白云儿长叹口气,先将邱三儿媳扶起,然后一边撑着柜边,一边踱步着在百子柜中翻找,“这儿,定惊茶,拿着吧。” 邱三儿媳将还在抽泣的女儿抱紧一些,仍是对着白云儿连连鞠躬道谢。随后,她见天色不好,便放下几文钱,取了药,赶紧抱着孩子回家去。 目送他们母女二人平安离开之后,白云儿又是长舒一口气,心中暗叹,可有好些年不曾试过如此紧急了。 他还在柜台后稍作收拾,忽然一道雷劈破天际,轰隆一阵响声,把白云儿吓了一跳。他正要抬头去看外面,就觉腹中一阵闷痛,小腹骤然紧绷,一时令他疼岔了气,猛地弯下腰去。 许是先前太过紧张,吓到了腹中胎儿。白云儿一手扶着百子柜,另一手托着沉重的腰腹,缓缓地复又站起。他眼前阵阵发花,脑中也有些懵了。 刚才抱着小女孩儿的时候,似乎有几下撞在了肚子上,但当时情况凶险,自然根本顾不上这么多。白云儿忙以掌抚腹,不断地在腹底揉着,只盼着身体快些放松下来。他忆起昨日沈芳村已提前煎好了安胎药,在厨房里,稍微加热便能饮用。只要他慢慢地走,将药喝完,应当会好起来的。 白云儿稍微定了定心神,正要提脚,天边又一阵亮如白昼的闪电划过,随后便是滚滚雷声。 “呃——”肚内剧痛与暴雨倾盆同时袭来,白云儿忍不住喊了出来。 他上半身趴在了柜台上,腿间有温热液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