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加害者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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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西,你并非是什么都不记得……而是被清除了记忆。因为归零你记忆的那个人,正是我。” 索洛这样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悲伤,然而由于他与珀西交错相拥着,对方并不能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手掌颤抖地拢住珀西的后脑,钴蓝色的眼里黯淡一片,眉宇间满是痛苦的神色。 “那些回忆会令你承受不住,我很害怕当你知道了一切……会彻底崩溃,一直以来我的努力也全都会化为泡影。” 珀西轻轻推开索洛颤抖的身形,蹙起眉不苟言笑地直视着他: “你到底对我做过什么?” 索洛认命般闭上双眼,绵长的叹息过后,说道。 “我……曾毁了你。” “……?”大睁的双眸流露出震惊的神色,珀西望着索洛,又微蹙起眉,像是在对他说“我无法理解”。 “我是负责拷问你的人。你的身体不能够承受刑罚,我为了从你口中逼问出信息,于是在精神空间中对你用尽了残忍的酷刑,直至你的精神尽毁,我才幡然悔悟。” “精神……被毁……”珀西眼神复杂地望着对方,尽可能地去理解对方话语的意思:“所以,你就让我忘记了一切?” “是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带给你的伤害我无法偿还,所以无论你如何伤害我、或是拿走我的一切都可以。” 索洛握住珀西的肩膀,钴蓝色的瞳孔隐隐颤动着,他太过紧绷,引得珀西感到肩膀蔓延开来的生疼。 只是,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做任何努力都无法拯救你的那种绝望,我已经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我想向你赎罪,珀西,请接受吧。” “原来珀西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伤痕、唯独精神血管恶化的原因是这样啊。”一旁的莱娅双手抱胸,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向珀西劝说道: “首领,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你也想知道那时发生的事,为何不试试看植入他的芯片,以旁观者的视角去了解那段记忆?我会尽量保证索洛的生命安全。” 珀西沉思着咬了咬唇,半晌终于开口说道。 “我接受……但我有个条件。” 索洛和莱娅同时松了一口气,珀西却紧接着说道:“既然索洛不能用神经麻醉,我也不需要那种东西。他承受的痛苦我也要同样承受,这样才算公平。” 话音未落,钴蓝色的眼眸微敛,索洛面不改色地轻笑着站起身,他绕到珀西身后,视线逐渐低沉。 “珀西,看到了我的记忆就会明白,为你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你……!”脖颈后方忽然被插入了注射器,冰凉的液体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珀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虚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你无须觉得歉疚,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的赎罪,希望你下次醒来……对我除了讨厌和憎恨之外,能够有……一点点的接纳。” 索洛苦笑着蹙起眉接住他,将瘫软了的珀西打横抱起,钴蓝色的眼瞳中充满了悲伤。 “一点,足矣。” 珀西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被索洛抱上了另一边的手术台,对方的手掌轻抚过他的脸庞,匆匆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便离开了。 “唔……索洛……” 珀西躺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身影逐渐离开。因为药力的作用,他的大脑昏昏沉沉,根本无法移动身体,只能无助地听着另一边传来手术器械的碰撞声。 除了手术刀和止血钳,珀西似乎听到了更为骇人的机器运转的声音,液氮构成的低温环境代替了平时的,更加增添了冰冷刺骨的痛感。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隐忍的呻吟逐渐冲破拼命压抑的喉咙,变成了凄惨的哀嚎声。 “唔、嗯……呃啊啊啊——” 索洛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呢? “呃啊啊——” 隔着一道屏障,珀西根本无法想象对方正承受着什么,他只记得上一次索洛的后脑被强行剖开的时候,流了很多很多血。 每当索洛疼痛难忍时,便会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那绵长的折磨好像没有尽头。 珀西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他徒劳地想要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对索洛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全部的回忆便是从那时开始,一种萦绕在心头的异样感觉。 他不由得想起,最初他从处刑架上救回来索洛的时候对方恍若救赎的眼神,他肆意凌辱索洛时对方总能够对他扬起苦涩和温柔的笑意,还有索洛不顾一切挣脱囚禁他的锁链,只为救下敌对的自己。 那天两人在山顶共同看日出时,索洛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呢?他到底在以什么样的心情与自己告别? 当他被乌拉诺以自己的生命威胁时,又是以怎样的感情放开了手中的剑?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出于首领的立场,珀西想要知道战胜塞特拉的方法。但于他而言,珀西一直在意的是,到底索洛对他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值得他付出一切,不求回报地为他贡献着身体和生命。 索洛唯有在他面前会蠢得无可救药,他曾经是那样骄傲的人,却宁肯将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药力逐渐涌上来,珀西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精神,渐渐陷入昏迷。 他在心里这样嘲笑着索洛,眼角几颗冰凉的泪滴却不合时宜地悄然滑落。 如果能够再次醒来,他一定要亲口问索洛,他究竟对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珀西再次有了意识的同时,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缥缈的梦境。 意识漂浮在半空,身体缓缓下落,降落在纯白与漆黑毫无间隙的世界,最后融入进一片深渊中。 珀西缓缓睁开了双眼,四周是升腾着气泡的绿色营养液。透过玻璃柱可以看见,这个房间的四周都是金属墙壁,看起来像是实验机构。自己浸泡在竖起的营养池中,耳边半长的金发如水草般柔软。 【……金发?!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在索洛的回忆中?】 几个机械手将他擒出了培养皿,在他后脑的芯片内输入常识性数据与战斗记录,一旁机械化的圣职者正从这具身体的源数据中抽丝剥茧,寻找最为合适他的称呼。 “你拥有海洋般的力量,既强大深沉,又坚贞忠诚,我们将你赐名为——索洛(Solow)。” 【这就是……索洛最初出生时的情状吗】 珀西飞快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见少年时期的索洛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自己的称呼。 紧接着,刚被唤醒的索洛立刻被推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漆黑一片的房中弥漫着嗜血的腥臭,唯有几对眼珠隐隐闪着骇人的凶光,是潜伏在黑暗中饥饿的合成兽们。 “战胜它们,你就能够出来。”毫无感情的旁边电子音这样命令道。 即使是连身体也不能好好控制,索洛却像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不会产生惧怕和惊恐,他没有任何武器,他唯一可以作为武器进攻的,只有自己的血rou之躯。 果不其然,无法熟练控制身体的索洛很快败北,被狂暴的野兽们撕咬得只剩一口气。 就在那些野兽们即将杀死索洛的时候,它们因程序的cao控而停止了动作,一对机械手将索洛残破的身体拖回了治愈机械上,根据刚刚战斗的结果修正数据,一点点逐渐重铸他的血rou。 在他恢复了身体之后,手无缚鸡之力的索洛再次被毫无怜悯地丢入了兽群。 ……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他的身体被破坏并重生,他被迫用无尽的血的代价将自己的力量开发出来,一次次从零开始的轮回中逐渐吸取与野兽搏斗的方法。 最后,索洛被放了出去。沐浴在鲜血中的他生长出了作战的强大能力,那群野兽在他的脚下变成了不会再动的rou块,他也终于拥有了作为战士的资格。 因此,索洛对能够治愈自己身体、赐予自己生命和能力的智慧核心塞特拉,抱以崇高的敬意和感激,他向帝国和圣域宣誓了忠诚,这些深深刻在了他的基因里。 什么是受伤? 经历重铸血rou的次数太多,再加上智慧体天生可以屏蔽痛觉神经,索洛从未明白因受伤而产生的恐惧。 他会保护弱者与无辜者,但除了想要赢得战斗之外没有多余的感情,他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怜悯,包括自己。 索洛逐渐将它确立为常识,因为身体怎么受伤都可以被修复,所以他从未觉得这是加害者的罪恶。他只会遵从塞特拉的指示,受伤便去治愈机械上修复自己,决绝地完成一项又一项的任务。 直到,他俘虏了那名人类反抗军的首领。 与以往的人类不同,赤发的青年患有无法被治愈的绝症,他脆弱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所以,索洛第一次选择了有些冒险的方式,利用可重置数据的精神空间对这名战俘进行拷问。 他用姜汁灌满了珀西的肚子和后xue,用铁针和毒蜂扎穿他的性器,用鞭子一层一层打在了他光洁的后背上……索洛单纯地认为,只要可以被修复身体,珀西总有一天会屈服于自己。 而那个青年撑着羸弱的身躯、忍着下身被肛塞搅动肠道的痛苦,却睁着通红的泪眼,倔强地告诉他—— 你们是罪无可恕的加害者,永远都是。 冰封般冷漠的心脏从那一刻开始跳动,索洛不明白原因,但是他想理解。 索洛开始思考人类的意志,他想要开始了解青年,想要尝试去理解人类那些看起来无意义的行为。可是,塞特拉却并没有给他那样的时间。 他的思维出现了偏差,塞特拉不会容许这样的情况的发生,它严格限定了调教青年的期限,并对索洛的一切行为进行监控。 索洛别无他法,他只能够用更残酷的手段逼迫珀西向他屈服,他要完成塞特拉的指令,再去一点点修复珀西被伤害了的精神。 然后,他第一次毁了他,也是在那时唤醒了珀西,第一次触碰到了他。 当手掌抚摸到青年温暖的脸颊时,索洛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珀西。 然而,被毁掉了的青年不再固执地反抗,只是畏惧和惊恐地看着他。 那时索洛依旧单纯地认为,只要可以修复珀西的精神,以温柔爱护他,珀西总有一天会忘记那些伤痛,并像他一样爱上自己。 直至他逃离了法庭,强行战胜了其他人,满怀憧憬去寻找珀西,他见到了的却是精神空间中已经崩溃了的珀西。残损了四肢的青年躺在地面上,被最为看重的人类部下们残暴地轮jian着。 青年在他面前化为了灰烬。 然而调教已经结束很久,珀西的人格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对他的怨恨。索洛既无法修复珀西的身体,也无法修复他的精神。此时,索洛这才真正意识到了一件事—— 珀西真的被毁掉了,再没有修复的可能。 珀西永远不会屈服于自己,永远也不会爱上自己。 扛着满身疮痍的他,在最后一丝希望的曙光被消逝时,终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 …… >>> “呃……珀西……” 索洛终于从失血昏厥的过程中转醒,他不顾后脑切开的伤口还未愈合,便挣扎着起身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冲向珀西。 此时已是深夜,窗棂外笼罩着银白月色的光泽,索洛伏在脸色苍白的青年身边,俯下身去用手掌摩挲起他的脸庞。 感受到了温暖的爱抚,梦境中的珀西睡得安稳了些,只是嘴唇在轻轻蠕动。 “好像植入芯片之后没有什么排异反应,真是太好了。” 索洛扯出一抹温柔的笑,自言自语地说道。借助着他的芯片再造血管,从此以后,珀西终于能够健康地活下去了。 “……了我……” “嗯?”似乎珀西正在说着什么,索洛听不真切,只好凑近了珀西的脸庞。 “杀了我……” 钴蓝色的瞳孔瞬间紧缩,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成了冰。 是那句话、是那句将他判了死刑的话。 索洛僵硬地伏在那里,无比真切地听见珀西在说—— “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