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质问与套话）

    到了顾知非住的小区，向晚跟着下了车，司机和吴哲走的时候，他没有一起走。

    顾知非淡淡问道：“不是要回单位上班？”

    向晚小声道：“回去上班就看不到你了……”

    明知他是故意这样说让自己心疼，顾知非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偏偏就吃他这一套。顾知非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进了楼梯间，向晚跟了上去。

    到了顾知非住的地方，顾知非拿了双拖鞋让向晚换上，向晚心底微微一酸，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有两双拖鞋？”

    顾知非脱下外套，淡淡道：“我弟的。”

    向晚没有说话，顾知非家里都没准备陆白的拖鞋，他不相信租个房子还会特意备双拖鞋给他。

    向晚换过鞋，一边打量房间一边问：“你为什么不回家住？”

    顾知非道：“太远了。”

    向晚回头看他，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咄咄逼人：“不是有司机和秘书吗？吴哲天天天天接你，一天到晚跟你在一块，你在单位的时候过不了一小时就要叫他一次，你很喜欢他吗？”

    顾知非不知哪里又惹到了他，无奈道：“晚晚，吴哲是我的秘书，我有事不叫他叫谁？”

    向晚的胸膛起伏不定，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小声道：“我想去部办公室。”

    顾知非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向晚慢慢地红了眼睛，小声道：“我想给你当秘书，想多看你一眼。我现在这个科室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连办公室的门都出不去，根本见不着你。要是去了部办公室，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顾知非目色深沉地望着他，缓缓道：“晚晚，无论是做游戏，还是进体制，你选择什么样的工作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能为了一时的欢愉，就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向晚哑声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考虑了这么久，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顾知非问他：“你做了两年游戏，刚有起色，就甩手走人。晚晚，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想要什么？”

    向晚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压抑道：“我想要……”话一出口，仍似带了哭腔，向晚喉头一哽，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道，“……要我们回到从前。”

    顾知非没有说话，沉默着转开眼，进厨房去了。

    向晚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才堪堪将他惊醒。向晚犹豫了下，一边打量房间，一边拿出手机发信息。

    【向晚】：白，你来过顾知非租的房子吗？

    【陆白】：我不会告诉你在哪儿的。

    向晚发送了一个位置。

    【陆白】：……

    【陆白】：亲亲，这个男人已有家室，这边建议您换一个呢。

    向晚趁顾知非不注意，将桌子上两个同款不同型号的杯子拍了下来，给陆白发了过去。

    【陆白】：…………

    【向晚】：认得吗？

    【陆白】：……下药吗？

    【陆白】：左边的是我的，右边的是我哥的，看准点儿，请您不要误伤了无辜的我。

    明明被陆白冷嘲热讽了一番，向晚却深深松了口气。他眼睛还红着，嘴角却有了点笑意。

    看来顾知非没有骗他，既然杯子都是陆白的，他脚上正穿着的拖鞋大概也不会是别人的。

    这个地方，经过他的认真观察，别说什么“未婚妻”的痕迹，除了拖鞋和杯子，根本找不到另一个人存在的蛛丝马迹，更看不出这是一个订婚了的男人的家。整个家里没有任何女人的痕迹，这点儿让他很满意。只是考虑到顾知非的性向，比起到现在都打听不到蛛丝马迹的未婚妻，他更在意顾知非身边有没有别的男人。

    还好。

    向晚满意地打字回复陆白。

    【向晚】：多谢。

    【陆白】：……嗯？

    向晚收起手机，也进了厨房，一言不发地给顾知非打起下手，洗菜切菜的动作很是熟练。

    顾知非看得一怔。

    当年在一起时，向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还说君子要远庖厨，也不许他亲自下厨，顾知非不吃外卖，又不能一日三餐在外面吃，为此他们专门雇了一个保姆。如今他们分开不过几个月，向晚竟然学会了做饭。

    顾知非不由得自我检讨，是他之前太惯着，才养得向晚挑剔又任性吗？怎么分开以后，独立性进步了这么多？

    他想起那天早上醒来，向晚还说过给他做饭之类的话，当时没在意，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竟真的学会了做饭。

    有了向晚的帮忙，顾知非很快做好了两道菜，在做第三道菜时，向晚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顾知非身体顿住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向晚的手：“晚晚，别闹，我做着饭呢。”

    向晚蹭了蹭他的背，闷声道：“非哥，你为什么还愿意带我回家？”

    顾知非垂眸望着锅中渐渐热起来的油，一时没有说话。

    向晚的问题，也是他想问自己的。

    为何今时今日，他还愿意带向晚回家？

    明明他们两个，都回不了当时的“家”了。

    顾知非涩声道：“晚晚，别问了。”

    向晚只觉鼻头一酸，松开了双手，轻浅一笑：“好，不问。”他低头拿过葱姜和锅铲，“我来吧，非哥还没尝过我的手艺。”

    顾知非不但没尝过向晚的手艺，也没见过向晚做饭，便将灶台让给了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向晚低头笑道：“疫情期间，我一个人住，不敢叫外卖，被逼无奈去学了做饭，结果……发现自己好像还挺有天分。”

    顾知非道：“做的很好吃？”

    向晚道：“只要有食材，有菜谱，就没有我做不出来的饭菜。”

    顾知非笑道：“晚晚这么厉害？”

    向晚微微扬起下巴，骄傲道：“当然，所有的网红菜我都会做。疫情过去后，我还特意找了几个大厨学做菜。”

    顾知非问道：“那你平时是自己做饭吗？”

    一问到这个，向晚就没了方才的精神头，小声道：“之前是在公司附近随便吃点儿，现在是在单位食堂吃。”向晚蹙起眉头，抱怨道，“食堂的饭好难吃，怎么也不换一家？”

    区委只有一个食堂，饭菜味道一般，但胜在食材新鲜干净，况且食堂这种地方，没点儿关系背景的人也拿不下来，大家心知肚明，抱怨归抱怨，饭还是要吃的。

    顾知非问道：“既然不合胃口，为什么不回家自己做？”

    向晚把炒好的菜盛进盘子里，道：“一个人做饭一个吃好没意思。如果能和非哥一起吃，我当然愿意自己做。”

    顾知非接过盘子，起身端往餐厅，背对着向晚淡声道：“我不愿意。”

    向晚拿盘子的手一滑，险些摔了盘子，眼睛瞬间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