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 [unconcern]

    城堡的基调总是不那么明朗的，就算每年花费不少金子翻新也掩盖不了腐朽的青苔从墙缝中挤出。

    布朗尼家族收到的烫金请柬很有分量，被冠以这个姓氏的人决不会忍受被他人慢待。代代先祖闯下的资本在伊曼纽尔身上堆砌，神明赐下的美貌与世人称羡的家世给予他骄傲的资本。

    他很少在社交届现身，同样也不怎么热心出门打理各项事物，配上常年照不到太阳的苍白肤色，在各家留下病弱这一印象是自然而然的事。事实上，伊曼纽尔·布朗尼在社交界的名声并不好听，这让常年看顾他的管家有点儿担心他能不能迎娶一位名媛淑女回到布朗尼祖宅。

    在这件事上，菲利克斯·福斯特是典型的别人家好孩子。如果伊曼纽尔能够拥有这位邻家长兄半成的好人缘，估计管家会落下欣慰的泪水并追忆往昔，开一瓶年份足够的红酒以示庆贺。

    伊曼纽尔还没成年的时候，晚宴上，一位未婚女士玩笑间说自己或许可以养成小丈夫，被伊曼纽尔当场拒绝，并很是童言无忌地发言，“我只会与比我更漂亮的人缔结婚约。”

    时光近乎纵容地优待他的美丽。

    有人千方百计见他一面，把他与广场中心纳尔科索斯的雕塑对比，竟讶异地发现塑像没有他那种人群中自带柔光的惊艳，略逊一筹。

    世人对美趋之若鹜，美亦对美趋之若鹜。

    伊曼纽尔·布朗尼偷偷恋慕伊曼纽尔·布朗尼，这件事顺理成章，没有半分驳斥可讲。

    盛大又瑰丽的舞会借由一位少女的生日晚宴开场。衣着华贵的人群三五成堆，谈天论地。

    他按照惯例与福克斯家族的人寒暄几句后，一如既往，没有熟识的人会主动在宴会上与这位布朗尼少爷搭话。

    没有女性是因为她们自愧弗如，那种超脱性别的朦胧美感，让许多女性不愿站在他面前沦为衬料。没有男性也基于同样的理由。他们真心惧怕接触多了会被魔鬼支配，被教会拴在绞刑架上绞死或者关进精神病院，很难说两种下场哪一种更好些。

    我们可以说的是，伊曼纽尔·布朗尼自身带有一种充满魔性的无名魅力，我们无法去评判给予他这些的是天使还是魔鬼，我们只能说他很美，甚至因为过于美让矫情的世人感到不适。

    他瞥一眼长桌对面偷偷吃东西的菲利克斯仓鼠，正大光明拿起身前的小牛排。没有人来打扰，这很好。光洁的银质餐具上映射出他的样貌，他仔细瞧上几眼，这才慢吞吞举起刀叉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偶有冒进的陌生人搭话。他看似礼貌地听着，一个字也没记进脑子，咽下满口烹调适度的餐食，疏离的统一回答是，“对不起，我正在进餐，我没空。”

    他大有吃上一整晚来消磨时光的意思。跳舞那么愚蠢的社交活动，伊曼纽尔并不想参与其中，听这些人无聊的论调也是。

    于是，他当真吃了一整晚。晨光倾泻下来，旁人带着舞伴，带着讯息，带着跳舞的疲乏满意离开。而伊曼纽尔·布朗尼则带着一肚子精致食物满意地坐上马车回返，甚至在马车内打上一个同样美美的哈欠。

    马车上前来迎接他的贴身男仆发现不妥：

    “少爷，您好像被跟踪了。”

    伊曼纽尔回头看见一辆马车远远坠在后面，保持在能看清前车又不太过邻近的距离。从福斯特家出来的车具实在太多，导致这辆车架快到家门口才被发现。

    这很荒谬！只要稍微在宴会上打探一下就知道他是谁，很多人都知道布朗尼家祖宅在哪。更何况他现在乘坐的马车上绘着家徽呢，就算族徽在他父母那辈加进去母系的一部分，也还是很好辨别。

    在某种程度上说，他的信息是半公开的。所以，竟然有人会用这种老掉牙的办法跟踪？是误会吧。可是，布朗尼祖宅的地理位置僻静，顺路这一说法无法说法任何人。

    伊曼纽尔·布朗尼决定停下马车由仆从进行正面交涉，结果发现对方是全然不懂贵族交际的愣头青，非但一直在着急解释己方没有恶意，甚至还递上来张小纸条，字体刚劲有力，显然出于一位男性的手笔。

    这次福斯特晚宴邀请的人物过于驳杂，具有向新生政权示好的意味在其中，一个少女的生日宴被玩出多种花样不是什么新鲜事，倒是被人跟踪对伊曼纽尔来说还是头一遭。

    来都来了，请人进屋？

    不可能！

    伊曼纽尔·布朗尼措辞严厉地表达怒气，谴责一通字条主人的道德感，并表示布朗尼家族绝不与卑劣的小人做朋友，将跟踪的马车驱离后扬长而去。

    妄想拓宽他社交的圈子？别说门了，窗都没有。

    他从不需虚假的熟络使家族伪装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