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37：绑匪/人鱼王子/是条可爱的人鱼

    百伽在思考一个问题：公主，难道真的如同歌剧中所演绎的，注定扮演一个被掳走、受伤的工具人吗？

    百伽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强大，但绝非孱弱无力。饶是如此，她竟也没能第一时间解决从河里冒出的“歹徒”，被他用空间魔法一路拐携到了奇异的地方。

    海底。

    应该还只是浅海，海水荡漾，从海面上投射下来自月亮的一道道光柱，珊瑚丛和成群的小鱼在边上起伏不定，细腻的海沙在脚底流窜而过。

    这是大海。

    百伽及时给自己施加魔法，以免被水压和窒息谋杀于此处，之前猝不及防被海水呛到的泡泡如珍珠项链般成串地往上升去。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止住溺水的后遗症，然后抬眸看向那位冒犯的绑匪——一条绮色梦幻的人鱼。

    正是黑龙的朋友，伊曼瑞。

    伊曼瑞此时状况不是很好，他想要给百伽一点教训，怎料被拐携的公主是朵正盛放着的暗夜玫瑰，掩在娇艳花瓣下的是锐利锋芒的尖刺，伊曼瑞没做好准备，虽成功达成目标，同时也被小觑的对象扎了个满手鲜血。

    “看什么看！”人鱼王子注意到受害者的眼神，捂着伤口恶声恶气道，“你以为你这点魔法攻击能伤到我什么？”

    百伽没有感到恶意，于是反击过后就停下攻击，没有第一时间就趁热打铁将此歹徒扼杀在海底，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鱼，新奇之余还解释道：“那是我和我老师一起研发的魔法，虽然没有伤到致命部位，但应该很疼。”

    当然疼。

    跟着魔法石留下的气息寻找到这女人的踪迹后，伊曼瑞故意潜在河底强行掳走百伽，给另一个人类留条似是而非的威胁信息，打算第一面就给这人类公主一个下马威，直接丢在海里——在溺水濒死边缘感受一下卡斯特奇所受到的痛苦——恐吓她，再把她弄去给卡斯特奇当一个月的女仆以儆效尤。

    万万没想到……刚把人拖进水里就被魔法击中，如果不是伊曼瑞眼疾手快，及时跳转空间，他可能真的就翻车了。

    而且她也不像别的人类一样那么怕水。魔法一加，就能在海底如履平地。

    这和他设想的恶役剧本完全不一样！伊曼瑞头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可他强撑着，面上冷冰冰地嘲讽道：“人类就是如此暴躁野蛮，怪不得把卡斯特奇的领地毁成那样。”

    百伽听到了关键词：“你认识卡斯特奇。”

    伊曼瑞：“若不是卡斯特奇求我来为你驱除污染，你以为我愿意与你这般肮脏的人类接触吗？”他顿了顿，突然嗅了嗅鼻子，狐疑道，“你身上的深渊污染为什么就只剩一点了？”

    如果是这个程度的污染，他根本不需要拿出自家珍贵的圣水来帮忙。

    “原来如此。”百伽诚挚感谢道，“谢谢你，我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当时离开的时候我还不省人事，不知道黑龙城里现在什么情况，卡斯特奇还好吗？”

    伊曼瑞哼了一声：“黑龙城的广场都被掀翻了，卡斯特奇更是被怪物咬得伤痕累累，还有你们人类魔法的攻击痕迹！”

    所以！他是来给那条蠢龙找回场子的！

    百伽意识到小伙伴们先前支支吾吾不肯说的事是什么了，蹙眉：“真抱歉，污染的事情不需要再cao心了，你能带我去看看卡斯特奇吗？”

    不能。

    大海和黑龙城的空间通道没那么稳定，如果伊曼瑞没受伤，那带一个人越过屏障完全无碍，可他伤到的是尾巴……他带着这女人越海，极有可能在穿越的时候疼得一个甩尾，把人拍到另一处海洋去。

    “卡斯特奇现在不想见你。”伊曼瑞于是睁眼说瞎话，“我已经派了我的仆人在照顾他，黑龙重伤，需要修养，你打扰他去做什么！”

    百伽好脾气地接受了。

    “那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回去？更不行了。

    伊曼瑞受不了这口气，他都没报复回来：“你身体里那点污染就不解决了？”

    “我自己可以解决的，谢谢你的关心。”

    百伽很礼貌，可这话伊曼瑞就是越听越不爽：“呵，人类果然都是这样，我好心来救你，你把我打伤不说，扭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百伽呆了一下，没见过如此反复无常且胡搅蛮缠的人…呃，人鱼：“你……不是说没有伤到吗？”

    暴娇恶役·脾气差大小姐·伊曼瑞：“……给我当三个月的女仆作为补偿。”

    他直接跳过前因后果，斩钉截铁地说着。

    或许是为了更好地达成目的，他一边似有若无地松开自己原本紧握的手，让上边沾染的血液如红丝般融到水中、飘进两人的视野里。

    百伽：……

    ＊

    百伽从没有做过女仆。但她的女仆长伊丽莎白实在是位优秀且强大的jiejie，她即便不会做，也耳濡目染地学会些做法。

    在留影魔法石里录了事情经过，并告知小伙伴们自己将在人鱼王国做客一月（美化说法——不美化，百伽也怕其他人会愤然杀来海底），百伽还在嘱咐伊曼瑞的手下一定要把留影石送到特因法等人的手上，坏脾气的大小姐…不是，人鱼王子就已经颐指气使地命令她去端茶倒水了。

    百伽没意见。海底的茶水、甜点、食物都和地面上的不一样，有些奇异的食材她在王都里吃到过成品，却从没见过原生态的模样。而认真当了女仆半个月后，她还有机会到王宫外的街道上走——虽然是为伊曼瑞来跑腿采买。

    人鱼们的城镇建造在深海里，王都的华丽程度并不逊色人类。巨大的魔法结界笼罩城市，一颗巨大的魔法石悬挂于穹顶转接海上的日月光华，即便是海底也同样拥有日夜。结界内并非全部都是海水，而是错落有致地修建了纵横交错的水道，专门留出可以供海上生物正常住行的旱道和住宅——据人鱼们介绍，这是为接待重要外宾、促进贸易往来的游商而特意修建的。

    同样是集市，人鱼的街道也很热闹，珍珠珊瑚的根茎，一个巴掌那么大的蚌rou，其实尝不太出来和海水有什么区别的、据说是最近人鱼王国最流行的泡泡茶水……而且人鱼真的好多！

    奥耶的王国欢迎异族共存，只是人鱼们已经拥有了美好的国度，也不怎么会跑到陆地上居住。就像愿意移民、搬到国外的人总是占少数，在陆地王国生活的人鱼不多，百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鱼。

    男鱼女鱼老鱼小鱼，他们的颜值基本在标准线及以上，人身鱼尾，会带珊瑚做的花环，会用贝壳挡住前胸，灵活地摇摆扭身，在水道里鱼尾缠绕。偶尔也会从海水里爬到旱道上来，身子斜倚晒晒太阳月亮。或许是因为要在海底里捕食生存，他们绝大多数都有着一副好身材，充满力与柔美的协调。

    他们对人类很是好奇，常来海底的游商们多是水陆两栖的异种，毕竟如果不是擅长魔法之人，即便为他们准备好了专门的住行条件，他们也无法潜在幽深的海底里生活如此之久。百伽的出现就像是一滴水进了一锅油，很快就陷进了美人们的怀抱。

    她感觉街道上的人鱼比王宫里的仆从人鱼要热情许多，卖东西都亲身上阵，漂亮的人鱼jiejie拉着她的手，要她脱下累赘的衣物换上海草裙和贝壳衣；俊俏的人鱼小哥递过来一根手臂粗的木杆，上边插着根吸管，说是人鱼国最美味的果汁饮料。

    价格好说。

    他们好奇地向百伽询问陆地上的事，又问百伽是怎么找到王国来的。人鱼和人类的贸易一般有专人负责，很少有人类真的到海底王宫来玩，没实力，也没门路。

    然后便听百伽说：“我是跟着伊曼瑞过来的。”

    哗——

    寂静，一瞬间冷却的寂静。

    想宰客的人鱼们僵硬地松开了缠在百伽身上的手，倒退两步：“哈哈，原来是王子殿下的客人啊。”

    “仁慈的海神啊，请宽恕我方才的失礼，您要买什么直接拿，不用钱，不用同我说。”

    “或者说我直接派人送到王宫去？”

    百伽：“。”

    应景似的，她手上戴着的、伊曼瑞给的小珊瑚环上有颗珍珠，此时一亮，伊曼瑞颐指气使的声音冒出来：“喂，买东西要这么久吗？你该不会逃跑了吧。”

    人鱼们大气不敢喘地又往后退了两步。

    这种短距离内的即时通讯也很奇妙，陆地上没有这种道具，百伽按住珍珠施展魔力，回复信息：“我买到了，马上就回来了。”

    她往王宫方向走，手里抱着一大堆人鱼们上供的宝贝。

    人鱼的王宫和人类的差别很大。

    他们根据奇形怪状的礁石和庞大的海蘑菇的走势修造宫殿，富丽堂皇，怪石嶙峋，这两个词都可以用来形容，又奇异地透着一股海洋的冷意。——而且如果刚来没多久，一定会迷路。

    伊曼瑞的寝殿在第二大的宫殿里，因为百伽的存在抽空了海水，倒和人类的房子没什么两样。其实整个王宫除了他再没别的主人了，来来往往都是恭敬垂首的仆人与管家。百伽自然不会多问，老实地当着自己的女仆。

    回到寝殿，伊曼瑞正躺在床上吃零食。上身枕着大蚌床，长长的鱼尾后半截都泡在床边的水池里。

    他习惯不太好，什么事情都喜欢搬到床上做，处理公务、修习魔法、甚至是吃饭——也可能是他的床真的太舒服了。

    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个巨型蚌壳，垫着一层软rou似的“床垫”，质感大概是水床，又比水床柔软舒适。百伽第一次躺过一晚上，就舒服得第二天爬不起来。

    伊曼瑞不是巨型人鱼种，但算上鱼尾末那瑰丽的尾鳍也大概两米快三米多长，睡这种床照旧能空出许多余地。他就恩赐般，如同让猫猫窝在自己枕边休息，给百伽在蚌壳里留了个小地盘，平时有事就拿流光似的鱼尾甩甩那块地，示意百伽上来伺候。

    百伽不知道这样的恩待有多特殊，只是尽责地照顾人鱼王子，期盼着他口中说的受伤能快些痊愈——虽然她甚至看不出来他到底哪里受伤了——他明明就只在脖子上戴了大大的一串珍珠贝壳项链，在脑袋上戴了小王冠，除此之外毫无遮拦，浑身上下一览无余，无一处伤口。

    凭心论，百伽挺喜欢伊曼瑞。她觉得伊曼瑞好比歌尔多在王城里养的一只孤芳自傲的白孔雀，对于不喜欢的人连一个眼神也不会给，对于想征服的对象又喜欢张扬地甩出尾巴上的艳丽的“眼睛”示威，基本上不会说好话，性格颇为反复无常、独断专行，在王宫内外的口碑都趋向令人敬畏的独裁……

    但他会好好工作，作为人鱼王代理为人鱼们谋取福利——百伽也是在此途中发现人鱼被偷猎贩卖的事情在他执权期间降低为零，父亲奥耶与人鱼国签订平等合约时推动进程的人也是他；其实本人贪睡又有起床气，每天被管家叫醒和大臣会面的时候常常低气压地、暴躁地一鱼尾扇破闹钟。

    喜欢吃零食，且挑食；被子乱叠乱丢，写着公务的贝壳片也乱丢；很会护短，百伽一开始刚到王宫的时候被一条人鱼暗地欺负、发表歧视人类的言论，他发现即辞退，但实际上最喜欢欺压指使百伽的就是他……

    嗯，言而总之，是条可爱的人鱼。

    这条可爱的人鱼现下把零食包往蚌壳外一丢，鱼尾一掀，水池中一波海浪便拍到百伽脸上：“来这么晚。”

    百伽被浇湿了大半身子，没有先管他，把怀里的东西一一分类摆好，才一个清洁魔法坐进蚌壳床，帮他把床上掉下的杂碎清理出去。

    但坏脾气的人鱼很吵闹：“弄疼我了！”他指百伽压到的那一点点点的尾鳍。

    百伽往边上一挪，继续收拾。

    伊曼瑞继续把尾巴甩到她面前：“沾到脏东西了，擦干净。”

    百伽帮他把尾巴上沾到的一点点食物残渣捡出来。

    手指微微碰到那条沁凉的鱼尾。

    伊曼瑞立即叫道：“人类的温度为什么这么高，要烫死我了。”

    “。”百伽于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条人鱼敏感地瞪回来，以往看不懂眼色的百伽竟然这次在他脸上看出点虚张声势：“看什么看，擦好了就松手。”

    百伽收回手：“你今天怎么了？今天闹性子的次数比昨天多了两次。”

    “哈啊——？”伊曼瑞横眉冷对，脸色更臭了，胡搅蛮缠道，“胆敢嫌弃主人，你就是这么做女仆的吗？”

    ky百伽严谨补充道：“多三次了。”

    伊曼瑞简直一拳打到棉花上，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其实也感觉自己这两天越来越烦躁，但仔细想想不都是被这人类气的吗？

    嘲讽的话听不懂，贬低的工作无所谓，压榨她奔波也毫无反应，笨到被其他人鱼欺负都不会反抗——伊曼瑞实在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想到掳她来，难道就图她编辫子的功夫好吗！？

    伊曼瑞越想越气，气愤地把整个后背都压在了这便宜女仆的身上：“不要麻花辫！给我换个新鲜的！”

    这个时候他又不嫌百伽的体温烫了。

    造型师安静跪坐在他身后，挽着人鱼丝滑至极的水粉色长发，一绺一绺地划分开来。人鱼喜欢的温度环境比人类适应的常温要低一些，伊曼瑞更是怕热怕燥，已经在幽冷的深海里了，长发披着依旧会觉得脖子处燥热难当。

    百伽每天必做的工作就是为他编发。小心地用头发簪花挽形，盘起他的长发……

    “咦？”她突然顿住了，“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