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临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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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程允自以为摆脱了麻烦的短短五小时内,再一次被叫到了医疗室。 “愚蠢,”沈蘅拽着他往病房走,“我真是太愚蠢了,我怎么可以单独放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你刚走的时候,他情绪看起来还很稳定,结果他一会儿就自己发疯了。” 程允皱起眉头,“又怎么了?” “你的小东西,他拔了输液的针,自己往腺体里面戳了十多下,”沈蘅感叹,“我该庆幸他的身体还保留有晕厥的本能吗?不然你今天就能看见老娘管医疗室十多年来,第一起医疗事故了。”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昏倒在地上手上后颈上全是血。”沈蘅斜眼,“你猜,我们问他为什么他怎么说?” “说什么?” “他说,自己的信息素太难闻了,不想被你讨厌。”沈蘅拧起眉头,“虽然他的信息素确实很古怪。老天,我从来没闻过那么邪恶的味道,就算是不同的Alpha临时标记。好吧,同时被多个Alpha标记确实会让信息素味道变得奇怪,可我也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 是的,那种信息素的味道程允也闻到过,腥甜而浓烈,明明是香气,却由于过于混杂浓郁,闻起来让人不适。 程允还记得,在之前的俱乐部里,他从前的主人嫌弃他的信息素,往他的腺体里插了一根很长的黑针。所以他才会尝试再找一根针来堵住吗? 沈蘅越说越激动,“那也不至于这么折腾自己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都跟自己的腺体过不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说了一半就生生戛然而止。 只见沈蘅有点尴尬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程允。 程允垂下眼,似乎只在看医疗室雪白的墙壁,没有说话。 沈蘅长叹了一口气,“小程啊······” “······” “对不起,我知道,你·····你······唉”她再次叹了一口气。 程允沉默地收回看向墙壁的目光,反而先迈出了脚步,“没事,走吧。” 刚经历了一次抢救的Omega正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而涣散,不仅脖子上缠着纱布,两只放在被子上的手也被缠满了。 程允的出现让他的眸子慢慢凝聚起一点点光,他看向程允进来的方向,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他努力自己笑得好看一点。他太想让新主人高兴了。他几乎没见过他笑。 他的喜好和以前的主人们都不一样。他们都喜欢看到他自己伤害自己,也喜欢看他哭。可他都把自己的后颈戳得鲜血淋漓了,新主人好像还是不怎么高兴。 程允被他笑得不自在,他偏过头,和沈蘅说,“你先出去忙吧,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沈蘅点点头,“好,”离开前,还颇为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程允想。他挪了一把椅子,坐到小季床边。 感受到他的靠近,小季紧张地话都不会说了。 程允忽略了他浑身的僵硬,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季,小季,”小季磕磕巴巴地说,“小季只是不想让主人讨厌。主人,讨厌小季,小季的味道难闻,就不要小季了。” 他的话颠来倒去,程允却莫名听懂了。 他烦躁得很想点一根烟,又想起这里是医疗室。不得不按耐下蠢蠢欲动的手。 他不明白眼前的Omega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他们充其量只见过两面,不,除了他救下他的那一夜之外,他们应该从没见过。毕竟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他被吊在俱乐部的大堂下,头上带着封闭视线和听觉的黑色头套,不可能见到了他的样子。 那张熟悉又处处不同的脸就在眼前。从见到他伊始,程允心里一直隐隐环绕着一个堪称惊悚的猜想,此刻那个猜想不由得再次浮现了出来。 他因为那个猜想不自觉地感到背后发冷,连声音也变得虚浮,“难道,你难道是······” “江临?” 小季愣了片刻,傻傻地重复,“江······临?是谁呀?” 他古怪的异色双眸澄澈而无辜,程允在那样干净的注视下,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没事,不是谁。” “江、临,”小季磕磕巴巴地重复这个名字,他发出这个名字的音色滞涩又生晦,“是主人,主人的,朋友吗?” “我说了,不是谁!”程允一下子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反驳。 小季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他颤抖了起来,一叠声地叫,“主人,主人,主人。主人别生气,别生气,别不要小季,小季不敢问了,小季错了,别赶小季走,不敢问了······” 程允厌烦地后退一步。小季更慌了神,他半个身子伸出了床,一不小心就栽倒了下去,发着懵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刻爬起来,想跪到程允脚边。 然而这次,沈蘅这次长了记性,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她就在病房外守着,听见病房里沉闷的碰撞声,赶忙推开房门。 只见程允站在病房里,而本该躺在床上的小季,此刻跪在程允脚边,哀哀地抱着他的腿。 “怎么搞成这样?”沈蘅无奈,冲进病房,想把小季扶起来。 小季却不愿意,他睁着他那水蒙蒙的眼睛,渴求地看着程允,指望他说一点什么,什么都好,骂他也好。 终于,他等到程允说,“起来吧,听话。” 于是他一下子弯起眼睛,全然忘了刚刚才摔在地上的疼痛,迅速地爬起来。护士们围上来,重新帮他检查伤口。 “小程,”沈蘅站在门口敲敲门,示意他一起出去。 他们像之前一样站在门口。 “你也看到了,就是这样的”程允摊开手。 沈蘅无奈地叹气,“小程,你别这样。我知道,对你来说,莫名其妙就得承担另一个人的责任,这很突然,可是······” 程允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沈蘅看了一眼程允的脖颈,几次欲言又止。 她最终还是开了口,斟酌着说,“小程。作为一个长辈,我希望你可以试试。我这么说你也许会生气,但是,我想,或许·····” “你总不能把自己困在那一段过往里,反复受伤” “也许,在治疗他的时候,你也在治疗你自己” 沈蘅和他聊了很多。 医疗部这几天很忙,沈蘅很快又被别的床叫走了,她说自己很快回来。 程允一个人靠在小季病房外的墙壁上。再一次想起了江临。 固然他后来表现得像一个混账。但他曾经确实是一个好哥哥。 程允出生在帝都的一个贵族世家,他的母亲是那个贵族Alpha的第二任Omega妻子。 她对程允几乎痴迷的爱,源自于她迷信着程允会分化成一个Alpha。让她和那个死去的Omega分庭抗礼。只因为那个Omega的儿子,程允的哥哥,程翰,是一个深得父亲赏识的,优秀的Alpha。 可她的期望注定会落空。程允在十岁时被宣判——他会分化成一个Omega。 程允还记得她拿到报告书时尖利到可怕的嘶吼,长长的指甲死死地扣着那时程允尚且稚嫩的皮rou,几乎要掐出血来。 帝国的大堂巍峨高耸,等级森严,一纸轻薄可笑的判定书剥夺了那个孩子一切的权利。他被赋予Omega的使命,从此任人宰割。 被父兄送进Omega保护中心的研究所的时候,他才十四岁。 他在一次次的训诫和失望下,逐渐沉默了下来。在踏进研究所的时候,他平静得几乎冷漠,好像即将走向地狱的不是那个14岁的自己。 他早已对自己的未来失望。他甚至期待着自己死于某一次实验,好像他的凄惨和死亡能让他的亲人感到后悔一样。 尽管,潜意识里,他自己也知道。变成了Omega的自己在母亲眼里毫无价值。程允甚至觉得,正是因为多年希望的落空,才让她变得更为厌憎着这个儿子。 更不要提程允的父亲,在他眼里,Omega天生就是帝国的财产,至于是放在房间里还是送进实验室,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如果知道程允没死,他也只会觉得他逃避了自己的使命,背叛了帝国。 研究所冰冷的银灰色地面反射着冷漠的光,麻木的Omega躺在一张张模式规整床上,就像供给器官和实验数据的rou畜,等着研究所随时‘取用’。 小小的程允在沉默里,压抑着、酝酿着那些扭曲与怨恨,它们就像不断发酵的腐烂淤泥,他本该淹没在里面。 所以那个会说会笑的江临曾经对程允那么重要。 在冰冷的银灰色地狱里,程允几乎是病态地依赖着名为江临的养分。他抓住那一点点阳光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让自己不要溺死于麻木与疲惫。 程允还记得自己十五岁的那个小蛋糕。 自从基因测试后,程家就再也没有给他过过生日了。 研究所可没有人过生日,生日当天他被绑在实验台上度过。 晚上他终于又见到了江临。 他们被送到一处吃营养餐,一个研究员守在江临身边,不耐烦地催促他,时不时低头看看腕上的表。 江临对他调皮地眨眨眼,在桌下踹了踹程允的小腿。程允会意,伸手从桌子下接过来一个纸盒。 江临很快被带走了。 程允带着他的纸盒回到房间。他拆开礼物,发现那是一块小蛋糕。蛋糕下压着江临歪歪扭扭的字迹,“允允,生日快乐!” 他知道江临又被那群家伙欺负了。因为装蛋糕的盒子上星星点点全是血迹,盒子外部有明显的压痕,而里面的蛋糕也已经被压的有点变形。 他挖了一勺子蛋糕。劣质的奶油,甜的发腻,送进嘴里,好像能吃到铁锈的味道。 那个时候,十五岁的他,强迫说服自己,那是江临血的味道。 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的,江临的血。 他混着血与奶油,吃完了江临的蛋糕。 爱的反面不是恨,这话说的很对。 他曾经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江临给了他希望的同时,又给了他一刀。 如今他可以做到不恨自己的家人,不恨自己的母亲,可他没法不恨江临。 江临就像卡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刻骨也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