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庄周梦蝶【感情,如果能换个角度谈会擦出什么火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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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熔金,海风习习。 礁石边有沙子被轻轻撬动,冒出不过半指大小的花螃蟹,‘哒哒哒,地蹿出一段又没入沙中,追着浪潮的温柔慢慢褪去。 夜幕下的海滨小镇不再如白日般热情奔放,却将浪漫凝入旖旎,衬着愈显浓郁的花香,像是一首老式的蓝调情歌,让人不自觉地轻轻跟着合。 低回温婉,光点璀璨。 暖风又拂着鎏金的光点缓缓下落,落于睫前,铺开如梦似幻的篇章。 柳沐明似有所觉般微微侧脸,伸手握住了身边还在眉飞色舞说着什么的少年。 少年神情愈发飞扬,带着不驯的眉眼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耳后别一朵粉紫蛋黄花,不显滑稽,反倒衬出几分野性来。 至此,耳边喋喋的话语不甚明显地打了个结,少年两颊飞快窜过抹红,一手与他紧扣,另一只手在裤袋里夸张地摸摸索索,最后掏出一对儿小坠子来。 那坠子精致小巧,深邃的蓝色树脂被做成类心脏的形状,内里缀金箔,外圈则缠着如樊笼般的荆藤。轻轻一晃,如有星辰于掌中闪动,几分梦幻几分绚烂,与病态的爱欲表达一起,成就了不一样的唯美。 史诗中,英雄德曼扎曼斩深海恶妖于剑下,却在即将凯旋之时遭人暗害,受感染异变为妖。最终复仇后将自己的心脏献与女王,誓与永恒的忠诚。 旅游手册的宣传里,于博拉尼的海边亲吻,将刻有对方名字的“海妖之心”赠予,这对恋人就能心意相通,长长久久。 这中间不知掐掉了多少逻辑关系,经历了多少强行合理——少年理智地分析着,说那传说里,海妖之心能看透一切隐秘,无论人或事物,甚至混沌之初,是被作为王权的象征嵌在权杖上的,现今正躺在博物馆里,为同名纪念品引流。再说那长篇史诗描述了斗争,描述了权谋,描述了英雄,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却是不知怎么拐变的爱情,再添一些后世文学及电影,好了,就此打造出了爱情圣地。 就像死囚行刑前所走的叹息桥成了同心锁的好挂处,相爱不能相守的殉情地边总会有一两块石头被誉为一摸就能“相爱99”的存在。逻辑之曲折之莫名其妙,却不妨碍它们被赋予爱情的意义,渐次至神圣,被恋爱中的笨蛋们所相信。 少年面上嫌弃着,诉斥着都是旅游局的阴谋!手上却矜矜持持的,郑重其事的,将其中一个坠子放进他手里。 一瞬悸动如花绽,柳沐明想,他该给少年一个吻,这个只属于他的少年。 博拉尼海的风很轻很轻,揉得眼前光线逐渐晕成一团,又扩散成朦朦胧胧的光点。 柳沐明伸出手,光点像雪花飘落下来,拖着长长的尾,极缓极慢地落进手心里。 触感微凉。 蓦地光束急敛,柳沐明回过神,却是站在一处极为瑰丽的山林中。四周密树葱翠,花藤如幔帐密密匝匝低垂,阳光下,像是镶嵌了宝石的珠帘在轻轻晃动,斑斓华丽,流光溢彩,衬得这处密林更像是座设计精美的巨型花园。 越是往前走,眼前景物便越发绚丽,连草木都渐渐覆上淡色的金蔓,如古老的图腾画一般在闪颤的金光中潋滟浮动。 而路之所引,赫然是一棵占据了整个山谷的巨树。 巨树通身莹白,盘绕其上的藤蔓更像是奇异的符文。薄雾朦胧中,如似浮于半空,高耸峭拔,气势磅礴。数股流瀑从灌顶分坠而下,像是从云端垂泻的莹莹星河,隆隆入谷,撼人心神。 那树根虬结,白叶缠金脉的雄伟,又呈现出一派崇高而神圣的色调,便是倾尽词句也难以描摹其一二的美丽与生机。 但这明明连想象都无有凭依的存在,却让柳沐明感觉到了温暖和熟悉。 甚至抬手一抹,发现自己竟已泪雨滂沱。 时光交叠明灭,耳边似是有人悠悠诉说了一生。没来由的悲伤让柳沐明手足无措,直至无意识地握到了手中的小坠子才像找到了心安。 从未有过的思念撅住心腔,突兀地,便很想很想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年,想那个少年陪在身边。 于是柳沐明急急转身,下意识去寻。 山谷间树海摇曳,草木随风簌簌,柔和的光点纷纷扬扬,柳沐明循着来时的路,神智难以遏制地恍惚起来。 啪嗒—— 一滴墨落在平整细腻的羊皮纸上,将柳沐明从走远的神思中拉了回来。 他放下笔,轻轻吸干墨汁,又用笔刀将墨迹刮去,这才在,唰唰,的刮改声中逐渐有了回归真实的感觉,却半点也抓不住先前愣怔时的画面。 狮鹫兽羽毛制的笔被手指顺着拂过,扬起星星点点金色微芒,转而消散。 无奈,柳沐明只得放弃回想,继续抄录手上的,却忽而听到几句细碎私语: “...哎,什塔尔国的王骑怎么提前那么多进城了呀?我原本还想去看的,那可是翼骑卫呀!”“你没听说吗?”“听说什么?”“说是有魔混进圣城了!” 前面的声音似是愣了一下,突然拔高道:“圣城怎么可能会有魔!?” “诶,诶,”后面那声音安抚着,压低道:“对啊,怎么会有魔来圣城?不过是什塔尔找的借口罢了。他们在来的路上说是遇到了袭击,半个特佣兵团都折在了一只魔的手上!什塔尔的翼骑卫队亲自追都没拿下,最后还让那魔在圣城附近逃脱了!” “啊!这,这...” “翼族你知道的,整个圣域就他们酷爱吹嘘自己多强多强,结果现在连个魔都对付不了,脸丢大了呗!也就只能找个借口说魔混进圣城了,嘁!” “这也太荒谬了!”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啊...”两个声音又低下去,像是头对头凑到了一处,只剩一点略带嘲弄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们有个翼骑卫长差点就被撕成两截了!还好请来了圣精灵医官,才保住一对翅膀......” 两个人讨论着越走越远,渐渐听不清了,只剩下连连的吸气和惊呼,诡谲地回响在静谧而宽敞的图书馆里。 透着种说不出的不安。 柳沐明又兀自发了会儿呆,终是难以静下心,叹了口气,小心将书册收起,抱着朝外走去。 神史记载,末世之劫后无数天神陨落,世界树倾塌,星辰从苍穹坠落,时间不复存在,一切重归混沌之海。幸有最后一抹光辉将幸存的神明指向宇宙极南,一片从未有任何种族踏足过的蓝天。 森林神带着精灵族献祭全族才护得的最后一株世界树枝,几经漂泊,终于到达这片蓝天,让希望得以衍生。 一万年,数万年,万万年,新的世界树长成,撒下生命之种,哺育天地灵气;复活的神明重建家园,这片蓝天下终于有了新的陆地、草木、森林,以及族裔。 这片孕育之地便就是如今的圣域,由世界树支撑,同时也将“魔”隔绝于外。 在时间与秩序重构之时,光明神复活,带来末世的毒龙也从尸堆中爬起,消失于深渊。此后,深渊之魔便成了圣域唯一的威胁。 它们低智嗜杀,闻血rou而动,凶残可怖,早时常有能越过圣域天然屏障的大魔出现,每次都能搅起腥风血雨。只是除魔之战后,精灵族在每一座城池都种下了守护之种,为数不多的圣精灵也布散于各地施祝,边域又有强族驻守,千百年来都少有魔能突破魔物森林,更何况是出现在围世界树而建的中心圣城? 魔不该也不会出现在圣城,就像光明之下不容黑暗。 是所有人的共识。 可共识,原就代表着刻意为之。 历史能被记载,就也能被篡改。共识之下,不会有人在意数千年、数万年前发生的事是否件件为真?因为难以追溯,也无必要追溯。 柳沐明慢慢走在寂静的长廊上,思绪翻飞。 廊边排排束柱高耸矗立,纯白色的肋架如大树张开枝杈一般撑起拱顶,于伸展盘绕间勾勒出一幅幅精细的雕刻壁画,优雅而华丽。 不知从何时起,魔袭事件愈发多了起来,就连圣城中也逐渐有了深渊毒龙已然苏醒的流言。更让人不安的,是跟随去克特探查魔物的精灵失踪了—— 众神重建神界之后,新世界的世界树,或者说神树,成了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 从神树出生,死后灵魂又归于神树的精灵族,是圣域中唯一的远古神裔,也是唯一的生来就能与神树直接沟通的种族。 他们的神圣力能与神树共鸣,为圣域诸国维系守护之种撑起的神树屏障。但现在,这魔物最为惧怕的存在却在魔袭后不知所踪,甚至灵魂都没有归回,怎么能不让三分的流言彻底成为七分的惶惶? 因为只有深渊魔物才会吞吃魂灵。 因为沉睡深渊的毒龙本就是灭世之龙。 但毒龙并没有醒,或者说神树并没有“不安”,柳沐明很清楚这一点。而深渊魔物即便不知因什么而活跃,也并不可能控制住自身“食欲”一路潜伏至圣城才发难。 柳沐明所担心的,是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对圣城、对精灵族的试探。 神的时代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久到早已足够"强族"生出踏上“神位”的心...... 日晕一圈一圈映虹而生,柳沐明驻步于廊台花园一角,遥望如矗云端的纯白神殿。蔷薇簇拥着他的身影映照于喷泉池中,银色的长发被镀上碎光团团漾开,像是生命之水涤洗过灵魂,潋滟闪动着,最后汇于一双清澈银眸里。 ...... “圣主祭大人...” ...... “圣主祭大人?” 柳沐明猛然回神,周遭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样,身边助祭小心翼翼地唤他,显是他已经盯着一处愣怔了许久。 柳沐明应声,视线从神像指间心脏形状的蓝色坠子移开,循着光朝神殿主殿走去。 神殿雄伟可纳万人,高旷殿堂里百米长的浮雕壁画精妙绝伦,每一根厚重高耸的巨型列柱上都有盘旋的金纹浮动,如星如云,给绝对的威严包裹上了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辉煌到令人惶恐,又华丽到让人窒息。 大殿气氛肃穆,沉香袅袅,圣坛之上只见得一截莹白树根,像是从虚影中化实,随着柳沐明的到来而伸展,根丛自百级阶梯上一路铺下,如神迹一般,引得下拜的圣仆们个个神情癫狂。 阳光从圆穹照进殿堂,仿若通往神界的道路;描金地板上罩下道道光束,于是空间都与光影交错,神圣而庄严,让步于其间的柳沐明也愈发神情郑重。 什塔尔国王与他见礼,携准王后落于他身后,托起他曳地的祭披,虔诚地随他走上圣坛,俯身伏地等待他的赐祝。 这一场,是为什塔尔国王及其作为准王后的圣精灵主持的圣事。 圣精灵于圣域而言是神明的代表,是几乎等同于神灵在世的存在。圣域数万国家无一不渴望拥有一位圣精灵主祭,那代表着他们的国家会受到神的祝福,他们的种族也将得到神的眷宠。更幸运的,如什塔尔国王一般,获得了某位圣精灵的倾心与青睐,神树便会降下赐祝——未来,什塔尔将会诞生一位纯血继承人,一位最接近翼族祖神力量的纯血翼族。 这样的眷宠使得精灵族的地位更加超然,且无可替代。 相伴的,却是暗藏的危机。 柳沐明不知道自己近来怎么总是忧思重重,只是当他看见下方圣仆们眼中过于偏执的虔诚,就总会生出莫名寒意。 圣事繁琐,大厅里回荡着从他口中念出的晦涩神语,悠远庄严。一片透明萤亮的阔叶虚影逐渐在他面前凝实,金色叶脉流动,带着一种强劲的生机,如滴露一般坠下一颗金珠,叶尖还在无人可见的地方,亲热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柳沐明将金珠没于什塔尔国王眉心,代表着神树的认可,予他与准王后结合。 待一切结束已是近傍晚,侍从们为他除服,冠冕、袍服、权戒、权杖,首、项、耳饰,处处都精致繁复,也处处都透着谨慎尊崇。 那枚挂在神像指尖的蓝色小坠被他带了回来,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发问,甚至在别人眼里,他的言行都带着别样的深意。 柳沐明缓缓叹了口气,但他大约是不知道自己在叹什么的。 仆从们一一退下,将偌大的寝殿与浴泉留给他,轻纱垂幔间雾气缭绕,宁和得让人很是放松,也让他步入泉池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泉水渐渐没过腰腹,几乎有种陷入温柔拥抱的错觉。柳沐明用指头划水,一时又觉得这份舒适与满足该有人分享,心念微动, 神殿上那经过繁复仪式、折腾半日才显形的白色叶片就这么轻易凝实了来,细藤绕上他的指尖,叶子探进水里,更是剔透了几分。 这便是精灵族的秘密了。 根本没有什么神树的赐祝,或者说,精灵生来便拥有赐祝。 世界树复苏后,冥冥中因果自定,精灵与神树成就了某种特殊的共生关系;而神树为万物之源,喜生主生,所以即便是低阶精灵都带有名“生”的天赋。 为人所知的是这样的天赋体现在了祝祷、治愈和净化上,为人所不知的是这天赋还体现在了涤洗血脉上——与精灵越是亲密,自身血脉越是能得到提升,而无论什么种族与精灵结合,都能诞下其种族的纯血血脉。 圣域数千国家,同血脉分支下的种族间都不是绝对和平的;世人愈是慕强,对强大血脉的追求就愈是疯狂且不择手段。 一份不知名的宝藏就能掀起无数次寻宝热潮,一份轻易能壮大血脉的利益摆在人前呢?精灵族从不敢低估人们对权财的趋之若鹜,更不想变为其中一种财富。他们把秘密藏在神树祝祷及馈赠上,从不曾展露与神树特殊的亲密,哪怕能凭此获得更神圣的地位。 哪怕这是作为远古神裔所特有的绝对骄傲。 所幸能与神树如此亲密的,也唯有天赋境界至顶后,得“圣”之称的精灵,比如他,比如今日的什塔尔准王后。普通精灵与神树交流也需通过祝祷,与其他种族祭司无二,加上千万年的刻意引导、掩盖、信仰约束,精灵族身上的特质很容易掩饰,也很难被怀疑。 柳沐明坐靠在池子里,白叶舀起池水,帮着他浸湿长发,疲倦被晶莹成串的水珠带走,近日来莫名生出的不安被安抚下,柳沐明闭上眼放空自己,却不想竟听到了细微的摩擦声。 起先“窸窸窣窣”的,很快变为不耐烦的“听听框框”,继而奋力挣扎,最后干脆左突右击,“骨碌骨碌”,“嘭”一声狠狠砸进了池子里,还伴随着野兽愤怒的低吼,哀呜和......呛咳。 柳沐明被这一串行云流水的落水动作惊住了,一时竟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伴随着猛烈的扑腾,四溅的水花里猛翻起一个身影,荆藤捆缚,姿势扭曲,极凶极恶地扭头向他看来,伴随着惊天杀意骇得柳沐明愣了一下。 但很快这杀意又收敛,柳沐明得以望进一双发亮的眸子里,黑仁金瞳,闪着危险的光,却异常耀眼。只是眼睛的主人还有一双狼耳朵,即便警惕地竖着,还是在湿哒哒的滴水声中,显出一点儿可怜。 一时间,气氛从剑拔弩张急剧降级再降级,就在柳沐明觉得这样赤身裸体的对视有点奇怪的时候,水中那勉强能够出个头的少年眼神飘了一会儿,继而又惊醒般像猛地甩头,满头满水地急道:“我没有偷看的!” “我就是,路,路过...” 似是察觉这番解释更像狡辩了,少年神情懊恼,蔫蔫闭了嘴,那耳朵耷拉下来,竟让柳沐明有些挪不开眼。 “嗯。” 柳沐明应了一声,气氛又陷入诡异的沉默。 其实他并没有怀疑,一来他寝殿外围守卫森严,二来有神树在,他不可能对陌生气息毫无所觉。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眼前少年他大约是被身上的花藤“掳”来给神树“看看新鲜”的。 这种花藤有类似于“领地意识”的特性,装点花园的同时也常被用来做防卫。但......柳沐明感受着缠着少年的花藤发散出的喜悦与亲近,突然有点情绪复杂。 植物没有思维,它们表达排斥,是死死缠缚——作威慑用。 它们表达喜爱,是死死缠缚——作亲近用。 就像没有打理的花园草木会疯长一样,如果没有控制手段,植物只会“肆意”,就像这花藤一般,肆意缠着无法驱离他的少年。 这些藤条在神树面前太过“兴奋”,柳沐明只得一边朝少年靠近来“施威”,一边打破沉默道:“你是...魔狼?” “是天狼!...等,等,你你你想对我做什么?别过...咕噜噜,来,别过来!我,我咳咳咳不会从的咕噜噜噜咳咳咳...” ...... 柳沐明想为少年驱走花藤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眼见少年在水里“咕噜噜”滚了一圈,简直快把自己淹死了,柳沐明忙将少年周围的水拨开,形成一个中空带,自己也没有再靠近。 少年得以仰面躺在池底,劫后余生地一面咳一面喘,手脚都被捆扎得很奇怪,却还不忘警惕地瞥他。 柳沐明视线从他破破烂烂的衣服扫过,在他起伏剧烈的胸膛停留一瞬,最后落于尖尖耳朵上,抬手为他驱开身上大部分藤条,继续问道:“为什么来圣城?” 少年在被解开的瞬间翻身后跃,“哗啦哗啦”的,极其敏捷的,紧紧贴到池壁边,紧张警惕地看着他。 而后耳朵尖一转,生生显出些... 心虚来? 柳沐明忍俊不禁,反倒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如果他继续靠近,那双灵动的耳朵会有什么反应? 像是高寂冰原挤进一抹异彩,柳沐明被这种想法蛊惑,分开两道池水,不紧不慢地走近少年。 少年瞳孔聚缩,明明可以窜走,身体却不知道为何定定在原地,只有腰腹紧绷贴壁,喉结一滑再滑,一张脸憋得通红,讷讷道:“我我我,就是想,想看看,精灵..." “灵”字还没吐完,少年又猛地收声,把头扭到一边,认真地盯着空气看,模样写满了倔强坚毅,宁死不屈,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狼绝不暴露目的,却不防两只耳朵局促后翻,尾巴还大大扫摆了几下。 精灵没有性别之分,柳沐明又在神殿不染世俗多年,等他终于弄明白少年的反应是基于他的“yin威”时,这种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新鲜经历让他在心里笑弯了眼,有一种阳光洒在溪谷上,叮泠泠的愉悦。 于是他靠近少年,做了这辈子都从未有过的,甚至是悖逆了他身份地位的举动——将少年的脸扳正,顺手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耳朵。 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似是没反应过来,又因着他的倾身靠近而直直支棱起耳朵,仔细听,还有“隆隆”的鼓动声在两人堪称亲密的间隙间回响。 热气交错,少年竟还像被蛊住的小狗一般,迷迷茫茫地,追着他的呼吸走。 但下一秒,柳沐明便惊觉自己行为不妥,退开半步,向少年眨了眨眼。少年迅速回过神,恼恨地又将头扭开,被花藤反绑在身后的手像是在捏拳头,臂肌一鼓一鼓的,一副誓死如归,但又受尽了委屈的模样,一双耳朵都慢慢蔫儿了下去。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想...我,我们狼,我们狼才不会对,对美色,屈服!” 少年脖子都涨的通红,水珠从他喉结滚落下来,一路滑到锁骨,滑过胸膛坚实的肌rou,那样自然而流畅的线条,那样充满野性和力量的鼓起伏,毫无预兆的,就让柳沐明通晓了色欲之说的“性感”二字。 原本柳沐明还想细问少年是怎么跨过深渊来到圣域的?又是怎么摆脱了翼族的追击的?失踪的精灵是否与他有关?现下却全没了念头,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陌生的冲动。 从见到少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这就是全城都在传的“魔”,而且是域外魔族中最凶的一支。在面对这样的“魔”时,他不该如此放松的。 但他同时也知道,“域外魔族”又并非世人所以为的“魔”。 三千年前曾有一场除魔之战,圣域对这一战的记载言辞激愤,正义凛然——狡诈的域外魔族与深渊魔被逼退,圣域得以回到长久的安宁中。 巧的是,史书对域外魔族的由来却模糊不已,像是要刻意将其遗忘一般。 任何记载都逃不脱主观偏向性的牵制和影响,但神树却是最客观的旁观者与记载者,与之越是亲近,越是让柳沐明看到了更多的真实。 数千年前,“罪族论”逐渐兴起——因圣传中狼族的信仰芬里尔曾与神族为敌,且杀死了众神之父,狼族以及其他以其为首的种族,被认为不配生活于圣域之上,是有罪且低人一等的。 而但凡亲近、维护他们的,也都被视为了圣域的背叛者——除歧视打压外,不少国家贵族间还有着屠杀“罪族”取乐、或是以此获得晋升的明文条例。 彼时,围绕土地与权利,压迫与反抗,各种族间冲突不断,愈演愈烈。 其后,深渊突然出现魔力暴动,不仅边域出现大量魔物,各国也接连发生魔物袭击事件。那些悄然出现的深渊魔物根本找不到源头,被认为是被“罪族”召唤而来。随之逐渐传开的还有“深渊毒龙苏醒”、“罪族”早已与深渊勾结的言论。 “罪族”从此被归为魔类,大战拉开帷幕。 只是这一战并没有持续很久,一道巨大的深渊裂隙突然出现于战场之上,蓄谋已久一般,横亘整个圣域,魔物蜂拥而至,恰巧将“罪族”所控之地与圣域割裂,与之相邻的数个国家瞬息灭亡,除魔之战这才对上真正意义的“魔”。 十数年后也才有了后人所熟知的“除魔之战”的胜利。 其间,“罪族“也被“坐实”了与最卑劣低贱的深渊魔类为伍,污染了圣域半数土地的罪名,被归为魔。 于后世的人而言,历史所能留下的不过只言片语。引战、割裂、曾与域外魔族共同享受过圣域庇护、被“夺”走的土地......这些诸多不光彩都渐渐被淡化,遗忘,最后消失于记载间。仿佛圣域从创世起就是现今的模样,从未被一分为二。域外魔族也与他们名字一样,与深渊为伍,历来都是魔。 哪怕域外魔族也同样被神树眷顾,同样生活在圣域之上,同样抵抗过深渊魔物。 就像眼前的少年,浑身一丝深渊气息也无,没有弑杀精灵的罪印也没有深渊魔物身上独特的“恶欲”,甚至因为干净而蓬勃的生命力引来了神树青睐,还被花藤绑成了一团。 柳沐明相信自己对少年的好感与信任也由此来,不然无法解释他此刻想要亲近他的愿望,和视线随着水珠滑过他肌rou线条的...怪异行为。 少年仍旧偏着头将视线投向远方,那对毛乎乎的耳朵却悄悄悄悄的,紧张地转了回来,像是想探听他的反应一般。 柳沐明失笑,不禁温声问道:“不是想看精灵吗?” 少年不为所动,却有尾巴不受控制地扫了几下。 柳沐明继续道:“想要精灵的祝祷吗?” 这一次话音刚落,柳沐明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方还将头发耳朵上的水“秃噜噜噜”甩了个干净,而后干脆利落朝他跪了下去,满脸满脸都写着“想要”。 于是终于,柳沐明又揉到了那对总能牵动他心神的耳朵。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饱含笑意,内殿神语悠扬,他本可以将祝祷之词凝为冰花、散成雨珠、抑或是点于少年额头,形式繁多,他却藏着陌生的私心,将吻落在了少年唇上。 陌生,而冲动。 -------------- 以下都是作者的话唠时间: 作话不够我叭叭!!!! 因为是免费章所以我要尽情叭叭哈哈哈哈! 介绍魔法道具一句话的事,诶~我偏不说,我就暗示!编故事写背景吧,我还要联系上下文,诶~让人瞧不出破绽,瞧不出临时起意,诶~ 这,这一整篇,就是我一本正经瞎编的。 只要我够正经,奇奇怪怪的烂大街背景设定就不苍白(自信.jpg) 不过我认真思考了各种关系网和因果网和逻辑网,为此还揪掉了好多头发来着! 时间线奇奇怪怪没看懂不要怕,我之后给你们撸! 那个,参考的资料比较多,也禁不起考据,属于各种揉一块儿+私设的架空!!!虽然但是,这篇我藏了好多好多好多小心思!!!还查了好多好多资料!!各种教堂神殿建筑我都研究了好多!!我简直想每一句后面都标个注释符号!(我就是有奇怪的科普癖好_(:з」∠)_ 大概,人类为了ghs 无所不用其极。 细心的朋友们已经发现了,这是卷二了!(真的不是因为我把前面剧情忘了搞的春秋笔法一步掠过!) -------------- 我发现了,哥哥其实就是有着40米滤镜的福瑞控_(:з」∠)_ 整篇剧情精简就是: 弟弟:我不是我没有 哥哥:真可爱 弟弟:你不要过来!我很凶的! 哥哥:真可爱 弟弟:我,威猛,高大,强壮! 哥哥:真可爱 —————————— 小科普: *公元前1500年,大概商朝吧 *人类存在了200多万年(有迹可循的,我们现在所说的历史其实是人类文明史),所以几万年几万年的编神话故事,其实很科学(雾。) *羊皮纸,羽毛笔:帕珈马人发明了羊皮纸,而从公元前2世纪起,羊皮纸和纸莎草纸才被同时被普遍使用,羽毛笔就几乎贯穿欧洲文明的每个阶段。啊哈,B站有制纸视频和羽毛笔写字的视频,用法是我研究过的! *白虹贯日:最早出自西汉·司马迁。指白色的长虹穿过太阳,形容异常的现象,被视作人间将要发生异常事情的预兆,比如变革啊,人间君主遇害或英雄精诚感天,总之,就是凶 *喷泉:中世纪罗马,喷泉有各种各样的象征意义,有喷泉的庭院被看做是“伊甸园”,所以喷泉也就带有了“生命之水”、“纯洁”、“智慧”、“无辜”的含义。 *教派体系参考:神道教、自然崇拜、鬼神崇拜、始祖神话 *神话参考:北欧神话,大家都了解的,比较值得一提的是北欧神话的史诗和记载非常少,因为类似焚书坑儒这样的事件在宗教斗争里面其实并不少见,大部分记载北欧神话的作品都被认为是异端被烧了...emmm多神论和唯神论互不相容嘛,后来北欧基本都该信天主了,宗教打压和时代变更下北欧神话传承基本就断绝了(当然这个体系出现也比世界其他神话体系晚),所以北欧神话的各种版本大同小异,基本都是万物毁灭的结局 *史诗:我们通常所谓史诗,是指一个民族在它的幼年阶段,即从野蛮进入文明阶段,用诗歌体裁所记录下来的古代神话传说的长篇创作(百度百科) *尼伯龙根之歌 :一部用中古高地德语写的英雄史诗。至今保留的比较完整的北欧史诗作品差不多就只有冰岛史诗和日耳曼史诗。 *复活说:虽然轮回这个概念最早应该是印度教里出现的,但各种宗教学说神话传说里,都有类似轮回这种概念的存在,比如复活,但西方的复活=你还是你,是死而复生不是再世为人 *建筑参考:圣彼得大教堂、米兰大教堂、格洛斯特大教堂、万神殿,各种动漫神殿、教堂结构分析 *环境参考:马尔代夫历史和传说,东南亚各种小岛的历史,米诺安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