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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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襄一时间说不出话,连眼睛都不敢去看。 沈青阑却用力一拽,把他拽倒在身上。 此时两人面对面瞧着对方,近得连对方的鼻息都交融在一块,近到谢长襄可以看到他方才在沈青阑身上留下的红痕。 “你到底是秦子凛?还是变作了秦子凛模样的谢长襄?” 沈青阑又问了一遍:“还是说,你们就是同一个人?” 沈青阑恢复了改魂符修改过的记忆,自然知道他在见到秦子凛第一面起,就知道秦子凛身世绝不像谢长襄所说的那样简单。 谢长襄以为他忘记了二人的初遇,所以以为他发现不了少年秦子凛像极了少年的谢长襄。 只是,沈青阑没想到秦子凛其实就是谢长襄的分身,是他的一部分。 可联想帝景曾经说过的那句,沈青阑到底是明白,当初谢长襄躲了他到底是几天去干什么。 见谢长襄还是咬着牙不说,沈青阑换了个问法:“那你是不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不是的话,你方才为什么要碰我?” 谢长襄咬牙道:“我……是。” “那就变回你自己的样子!”沈青阑的语气不容拒绝。 谢长襄唇一抿,沈青阑便看到了一张和秦子凛长得极像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青阑盯着那双和秦子凛一模一样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问:“秦子凛呢?你拿他怎么样了?” 谢长襄身体僵住,不说话,也不敢看沈青阑。 沈青阑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果,但还是颤抖地问:“你把他……” 他几乎说不出后面那几个字。 但身上人却扭头看向他,视线相接,然后唤了他一声: “师娘,是我。” <br> 沈青阑一震,两眼瞪大,看着眼前的人,他可以肯定,这就是秦子凛无疑。 还不等他说话,身上人又以一种陌生而熟悉的语气,唤了一声: “青阑,是我。” <br> “一直都是我。” <br> 看着沈青阑瞪圆眼睛,里面写满不可思议的这样子,谢长襄心里一片悸动。 无论是哪个他,即便是重来一次,他都会为这样的沈青阑心动不已。 他好想吻他。 好好疼疼他。 告诉他,他好爱他。 <br> 沈青阑的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扑簌簌从眼角滚下,吓得谢长襄一慌,还以为自己把沈青阑压疼了,赶忙起身,去给沈青阑擦泪。 沈青阑却固执地不肯他碰,甚至不看他,情绪激动地边哭边骂: “你…你给我滚……呜呜我不想再见你了…你杀了他…呜呜我再也不想见你……” 甚至还想用脚去踹他,但又因为两腿的酸痛感而僵在中途。 谢长襄担心他动了胎气,赶忙抱住他,“你现在怀孕,不能激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好好的,你可以杀了我。” 谢长襄从虚空中唤出风髓剑,然后递到沈青阑手中。 沈青阑一看风髓,就知道秦子凛是真的和谢长襄化为一体了,再无回旋的余地。 “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杀了你就等于真的把他杀了。”沈青阑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谢长襄慌张地给他擦眼泪,却听见沈青阑捂着脸道:“我恨你!都怪你!呜呜…这一切都怪你!都怪你…呜呜都怪你自作主张……” 沈青阑情绪太不稳定,谢长襄见他哭得如此伤心,心也跟着痛,边把沈青阑往怀里搂,边说“怪我”“都怪我”。 直到猛地听到,怀里的沈青阑哭迷糊的一句: “怪你让我觉得……我爱上了两个人……” <br> 谢长襄一怔,“青阑,你说什么,什么叫……” 爱上两个人? 沈青阑边哭边打:“我们当初制定的计划里,本来是没有我修为大跌的,你难道这么多年来,甚至你已经和子凛成了一个人以后,都还以为那是假的吗?” <br> 谢长襄愣住。 他之前假死成功潜伏到魔界后,确实听到了青阑仙君因为道侣长襄仙君在仙魔大战中离世,心神激怆之下修为暴跌的事情,他刚开始不解,后面还以为是驻云仙君擅作主张宣扬出来,只为增强他死的真实性。 可沈青阑的话,以及脑中秦子凛的记忆,都在告诉他,沈青阑当年是真的以为他真的死了,大悲之下,修为暴跌。 “我当时是真的以为你死了,但也意识到,我爱上你了,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早点发现我爱上你了,告诉你我的心意,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沈青阑仍自顾自地说,眼泪忍不住流个不停,谢长襄见他身子单薄如纸,忍不住搂在怀里,给他擦眼泪。 他从来不知道沈青阑这么能哭,今天似乎把一辈子的泪都流尽了。 沈青阑没有反抗,仍旧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好恨你,好恨你,让我这么痛苦,我甚至想,要是我当初没有救你就好了,这样我们就不会遇见,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谢长襄脸上浮出不可思议:“青阑,你不是忘了吗?” “我一直都记得,只是我……”沈青阑缓缓摇头。 谢长襄像是想起了什么,迟疑地问:“因为你迟早是要走吗?包括那次在秘境里骗‘我’,也是为了要离开。” 秦子凛没资格进藏经楼内楼看那本毒经,可他谢长襄有资格,甚至,当初还是他看完那本毒经,才转交给沈青阑翻阅的,所以,谢长襄知道,沈青阑对当时的秦子凛撒谎了。 但谢长襄其实大概猜到了沈青阑撒谎的目的。 因为谢长襄很早就注意到沈青阑会做一些不像他会做的事情,包括仙门论剑对那个入谷名额的势在必得。 谢长襄很早就联想到这就是沈青阑曾经提及过的“办一些危险的事情”。 谢长襄不想沈青阑离开,好多次,谢长襄都会阴暗地想去打乱沈青阑的机会,让他永远留下来,哪怕是作为他小师弟的身份。 但他又不愿意强留,甚至担心沈青阑受伤,最后还是数次抱着沈青阑完成任务就会突然消失的心理准备,为沈青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又不能被沈青阑发现。 可以说,谢长襄每一次帮沈青阑,都是在可能永远失去沈青阑的心理压力下进行的。 沈青阑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默了许久:“我曾经是真的很想走,可有两次,我想留下来。一次是在绮霞峰,你教我剑术的时候,一次是我们在青阳郡,你向我求娶的时候,我是真的打算不走了。” 一次是因为谢长襄,一次是因为秦子凛,但这两个人却又是一个人。 沈青阑真的很难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他恨他,却又爱他。 恨他自作主张,让自己两次爱上他。 <br> 谢长襄不知道沈青阑居然有两次都想为他留下,也曾因为他的死而想要离开。 抱着沈青阑,谢长襄心里有欢喜,也有痛苦,良久,他在沈青阑额头上印下一吻: “对不起。” 对不起,自作主张让以另一种形式留在你身边却又不告诉你,最后还自作主张和秦子凛变成一个人。 对不起,没有把心意早早告诉你,让我们之间产生太多的阴差阳错。 <br> 两人算是暂时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谢长襄知道沈青阑心里还有疙瘩,还不能完全接受谢长襄就是秦子凛的事实。 沈青阑今天经历了太多,早已心神俱疲,谢长襄只能收拾好一切,让沈青阑好好休息。 谢长襄自醒来听到沈青阑怀孕的事,立马不顾自己神魂初合,跑来剑谷以确认沈青阑的安全。 如果不是他身有要务,谢长襄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沈青阑身边。 趁沈青阑休息的空隙,谢长襄知道谷外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他去处理。 谢长襄一出剑谷,就看到袛京师祖就盘腿坐在谷口的茅草亭内,闭目养神。 而熄冥和扶灵两位仙君守在谷口,没有在弟子面前的威仪,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见谢长襄出来,重熄冥和文扶灵立马精神起来。 文扶灵不禁抱怨:“二师兄,你在里面干什么啊?这么久不出来 害我们在这里干站着。” 谢长襄扶额:“抱歉,我忘了你们两个人还在外面等。” 当时谢长襄急着去见沈青阑,肖驻云担心他,便派四师弟文扶灵送他来,在谷口碰见正在苦苦哀求袛京师祖放他进去的重熄冥。 剑谷乃万剑宗禁地,寻常弟子,甚至长老仙君都不可以无令进入。 谢长襄本来按规矩也没办法进去,毕竟他一不是万剑宗弟子,二不是本次仙门论剑的赢主。 但袛京师祖却破天荒地让谢长襄进去了,而另外两位,依旧只能止步于此。 谢长襄一想起自己在谷内和沈青阑缠绵,而重熄冥和文扶灵在谷外吹冷风,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重熄冥倒是不在乎这些,上前一步,紧张地问:“青阑,他怎么样?” 沈青阑被带回剑谷的原因,只有谢长襄和肖驻云,以及万剑宗掌门馥沉仙君知晓,就连重熄冥和扶灵都未有告知,就怕走漏风声,威胁沈青阑的安全。 谢长襄知道重熄冥这么多年来还是对沈青阑念念不忘,但对方毕竟也没有做特别过分的事情,再加上曾经对沈青阑多加偏袒,谢长襄对他也没有太多的敌意。 “青阑现在一切都好,就是需要静养。”谢长襄如是说。 重熄冥松了一口气。 谢长襄死而复生之事,实在太让人好奇,但更让人好奇的,还是沈青阑和弟子秦子凛之间的事情。 幸好此事发生在仙门论剑闭宗期间,馥沉和驻云两位仙君及时封锁了消息,并且严禁离开,所以万剑宗外并没有人知晓。 而秦子凛自和袛京师祖一战后就不知所踪,文扶灵虽然知道秦子凛应该不会死,但对此还是有些担心,刚想细问,腰间的子母萤瓶忽然亮了起来。 与之同亮的,还有重熄冥腰间的子母萤瓶。 很明显,联系文扶灵的是驻云仙君,而联系重熄冥的则是馥沉仙君。 谢长襄心中暗叫一声不妙,隐约猜到之前的安排可能出现了意外。 <br> 沈青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睡醒时,习惯翻身,却扑了个空,萦绕而来的,是冰冷的一片。 得益于之前的每个夜晚,沈青阑已经养成了身侧躺着秦子凛的习惯。 这一下子,居然没反应过来。 腿和腰的酸痛感让他想起,自己与顶着秦子凛模样的谢长襄的一场情事。 那人guntang的胸膛,让沈青阑一时恍惚。 心里也莫名空落落的。 这时,沈青阑耳畔响起帝景紧张异常的声音: “青阑你终于醒了!你快去拦住长襄!他、他现在想跑去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