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波又起
车平缓地驶出了一段距离,舒柏亭没说话,祁索主动凑上去跟人搭话,“我们一起在外面吃晚餐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舒柏亭没说话,车继续向前开。 祁索又往前凑了凑:“现在我们去哪里啊?” “祁索,”舒柏亭平视前方,“注意行车安全,系好安全带。” “哦。”祁索只能乖乖坐回去,把安全带扣上。 又过了会。 祁索叫了声:“舒柏亭。” 恰好遇到红灯,舒柏亭把车停下,总算搭理他了:“什么事?” “我今天必须得回家住,我要跟爸妈解释清楚,这件事不能拖。” 舒柏亭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你一定要今天回去?” “嗯。” 舒柏亭不再说话,等红灯倒数结束,他在下一个路口掉了个头,开向祁家。 下车前,祁索从车后座绕到前座来,舒柏亭瞥了他一眼,轻轻叹口气,将车座往后移,让祁索顺利坐到自己身上来。 “你不高兴了?”祁索亲了舒柏亭一口,“别不高兴嘛。” 舒柏亭任由祁索亲自己,“今晚还回来吗?” 祁索抱歉地贴着舒柏亭的脸,“今晚可能回不去了,我明天一早就回。” 舒柏亭沉默了一会,才说:“好。” 祁索又去嗅了嗅舒柏亭的头发,摸了两下,把他扎好的头发扯乱了,好好地在舒柏亭身上留下了些痕迹后,才直起身,“那我进去了。” “嗯。” 祁索下了车,往里走,舒柏亭坐在车里,看着祁索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后,才慢慢将被弄乱的头发重新扎好,调回车座,启动车子,离开。 祁索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输入密码打开了家门。 父母还没有回来,祁索和阿姨打了声招呼,然后径直上楼,去了自己房间,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到行李箱里。 到了晚餐时间,楼下传来声响,祁函带着妻子回家,祁索走到外头,在楼上喊了声“妈”。 宋莹抬头,很自然地唤他:“儿子?快下来吃饭。” 祁索慢吞吞走下去,祁函坐在餐桌前,祁索叫了声“爸”。 祁函:“还知道回家?” 祁索缩了缩肩膀, 宋莹走到祁索身边,拍了拍他的背,好像他小时候每次做错事情一样,毫无条件的站在祁索身边,祁索深吸一口气,开口:“爸,你别生气了,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罗眉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我也觉得小索不是那种人,但,她为什么要说孩子是你的呢?” 祁索看了祁函一眼,“哦,都是我爸一直想介绍女朋友给我吧,给了她一种错觉,她估计觉得能够顺水推舟。” 祁函坐不住了,指了指宋莹:“想要给你介绍女朋友的是你妈!” 宋莹扬着头:“我介绍女朋友给儿子有错吗?!” 祁函嗫嚅了两下,不说话了。 祁索顿了顿,说:“你们以后都不用给我介绍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宋莹和祁函皆是一怔。 祁索闭上眼,心一横,坚定地、掷地有声地说:“我就是来跟你们坦白的——我喜欢的人就是舒柏亭,之前我不敢说,现在他已经和哥分开了,我觉得我有资格去追他。” 这下子,两老彻底傻眼了。 祁索一鼓作气说完,杵在原地,站得跟个柱子一样,“所以罗眉的孩子绝对不是我的,我根本没碰过她也绝不会碰她,我这辈子除了舒柏亭再也不会碰别人,知道你们可能会生气,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便,但我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 “舒…柏亭?”宋莹率先反应过来,“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舒柏亭吗?” “是,是他,刚刚来接我的那个。”祁索不敢说他们已经同居了,怕刺激到父母,但前头说的话也足够有杀伤力,祁函直到现在都没说话。 半天,祁函才憋出了一句:“你哥知道吗?” “知道。” “那你哥和舒柏亭离婚……” 祁索立刻解释:“不关我的事!” 说了之后又扪心自问:真不关我事吗?好像…还是有点关系的吧? 但话都说出口了,祁索也只能顺着继续往下说:“我没做过伤害哥的事,我发誓。我早就喜欢舒柏亭,也试过远离他,但他们现在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 “好了。”祁函打断他,“我知道了。” “爸…” “坐下来,先吃饭。” 祁索顿了顿,随后走过去坐下,宋莹也跟着慢吞吞走过去坐下,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连同碗筷磕碰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祁索如同一位即将被审判的罪犯,忐忑不安地吃下人生最后一顿晚餐。 吃完了,祁函才站起来,“祁索,你跟我上来。” 祁索应了一声,跟着去了书房,书房墙上挂着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祁函和祁索就坐在那幅巨大全家福底下,祁函看着祁索,说:“我年轻的时候,在一次晚宴上对你mama一见钟情,那时候我刚成立公司,一穷二白,追了你mama很久,当时另一位有权有势的先生也在追她,我们吃了很多苦才在一起,在要小孩之前,我们就达成共识,不让自己的小孩也吃这些苦,所以你哥哥喜欢男人,跟舒柏亭结婚,我们同意。你也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我们尊重你。” 祁索还没来得及感动,祁函的语气陡然加重了:“但你绝不能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家人的痛苦之上,你和你嫂…舒柏亭的事情,要先让你哥同意。” 祁索想到祁宴斩钉截铁要他跟舒柏亭分手的态度,有些绝望。 “我知道了。” 祁索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书房,走进房间,发现宋莹正坐在里头,盯着他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发呆。 祁索从小就跟mama亲,十多岁了还每天跟在宋莹屁股后边,亲亲热热地叫“mama”,他比起父亲,更在意母亲的态度,见着宋莹这副模样,祁索有些忐忑,走到宋莹面前蹲下,手搭在宋莹膝上,叫了声妈。 宋莹迷茫地看着祁索。 “你们果真是亲兄弟,眼光都一模一样…”宋莹叹了口气,“我跟你爸今天要是反对,你是不是就打算跟我们断绝关系了?” 祁索急道:“怎么可能呢!我哪敢啊!” 宋莹用下巴指了指行李箱,“不都收拾好了?” 她看着自己小儿子一副“我被你看穿了,但我不承认你就没办法定罪我”的模样,忍不住敲了他脑袋一下:“还是有区别的,你哥把人娶回家,你要跟人离开家。” 我是爱得深沉,祁索腹诽,要给舒柏亭自由,毕竟他的前三十年都太压抑了。 “东西就别收拾了,”宋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追人就追去吧,别老是找借口不回家,也别老让你爸担惊受怕了,今天的事他吓得饭都没好好吃。” 祁索笑了,把脸贴在宋莹膝头,“我知道了,妈。” “不过这件事我们家里知道就好,外人知道了影响不好,也无需给机会给别人做文章。” “我明白的。” 宋莹揉着祁索刚长出一些发茬,还有些刺刺的脑袋,“你有时间好好跟阿宴谈谈,毕竟……我是不会偏袒你的。” 祁索点头,“好。” “去吧,我知道你现在满心挂念着他呢。”宋莹推了推祁索肩膀,“儿大不中留。” 祁索:“……” 其实他很想说他已经决定今晚不回舒柏亭那儿了,没想到自己会被母亲赶走,最后还是没能带走行李箱,干干净净地被父母如同送女儿出嫁一般给“请”出了家门。 祁索耸耸肩,叫了车,回舒柏亭那儿。 祁索到家时已经很晚了,除去两人要深入交流的夜晚,舒柏亭一直早睡,祁索输入密码打开家门的时候,家里已经熄灯了。 但祁索敏锐地嗅出了空气中的微妙不同。 他亮了一盏小灯,循着味道找到餐厅,餐厅桌上摆着一瓶香氛,不对,不是舒柏亭常用的味道,那味道更浓些。 垃圾桶干干净净。 餐桌上多了一只花瓶,空的。 厨房有使用过的痕迹,但冰箱里并没有食物。 祁索匍匐在地板上,视线逡巡一圈,总算在碗柜底下发现了一片玫瑰花瓣。 祁索蹲起来,小心地拉开了最底下的那个小抽屉。 ——里边摆着两根没烧过的蜡烛。 烛光晚餐的那种。 蜡烛旁边一只银色小盒子,祁索打开,里头是一枚戒指。 一枚戒指。 戒指。 祁索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难怪最近舒柏亭神秘兮兮的,今天还特意让祁索出门给自己办事,知道祁索不回家,反应那么奇怪! 原来,舒柏亭是打算今天求婚的吗?! 祁索悲凉之情溢于言表,蹲在碗柜前捶胸顿足,仿佛看到舒柏亭准备好了一切,然后又默默收拾干净,一个人站在家里,孤零零、冷清清的模样。 祁索哪敢上楼,将那片花瓣捏在手心里,如同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脚底抹油般逃离了现场。 他打李君宁电话,不知道李君宁还在生自己海岛扔下他的气还是怎么的,就是不接电话,好在祁索知道他家地址和门口密码,直直杀到了他家门口,敲了两下门,过了好一会儿,等到祁索差点破门而入时,门才从里面被人打开。 “不好意思,李君宁在睡觉。” 祁索心烦意乱,第一反应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没想太多,下一秒他抬眼:“我有急……” 空气沉默了几秒。 “……事,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