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府邸内部极宽敞,不像其他家族虽说仍然遵循着从前的老规矩,但不论是住宅还是其他方面,都是跟现代科技接轨的。 池府倒是很不一样。外面里面看着都活像一个封建时期大户人家的花园。轿子转过大厅之后便是错综的长廊,从这里开始就需要他们下车自行走去后面了。 后头似乎是池家的宗祠。老远就能看见里头袅袅翻飞的烟雾。 祠堂就修在自己家里可还行,也不嫌忌讳。 宋啸手痒的去摸自己口袋里的烟,一抬头瞥见池瑞之拿个香给老祖宗插上都咳的半死只好啧一声又把手拿了出来。 没办法,别到时候给烟呛死了,那陈潞尧不就做寡妇了。 “请夫人跪下行礼。” 陈潞尧抖着腿愣了半天才意识到是在说自己,扯着自个儿繁复的长裙,顶着老管家杀人似的眼光跟着跪在蒲团上照样儿磕了三个响头。 他磕的眼冒金星,头上的盖头不住往他鼻子那儿盖,没一会就打了四五个大喷嚏。 “…” 管家脸色涨红,碍于池瑞之在场,硬生生又把火气给憋了回去。 他瞪着眼睛,“请夫人回房等候。一直到入夜洞房前,都请不要进食。” “啥?!” 陈潞尧一听这顿时就不想干了,“大哥我早饭也没吃,午饭也没吃,您想饿死我就直说。” “这是规矩。” 又是一句轻飘飘的搪塞,从早上听到现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宋啸懒得再听老管家的说教,当即就拉着还想为自己争取吃饭权利的陈潞尧往后面过道走。 “夫人住那间?我送夫人上去…” 经过的时候又被管家一把拉住,冷冰冰告诉他,“夫人住后厅楼上第二间,你要住旁边的小阁楼。” 宋啸不耐烦地点点头,他是丫鬟嘛,当然不配跟主人一起住大房间了。 “行行行知道了。” 反正晚上他还真能跑来查夫人房不成?大不了到时候把陈潞尧赶去睡沙发。 池府结亲冷清的很,也不许四个家族的人来贺喜,就连陈家和宋家也只是送出百余米就谨慎地停了步子,不敢再往前走,像是池府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陈潞尧揭了盖头,热的直喘粗气,抓耳挠腮地在房间里到处翻找空调遥控器。 谢天谢地,巫师大人空调还是用的。 宋啸抬头看了看,“调这么低,你要冻死谁啊。” “十八度能冻死你?” 陈潞尧往床上一瘫,没好气地瞪他,“你个大老爷们还怕冻了。” 宋啸眉头微微皱起,想起池瑞之寡淡的气色和咳嗽时瑟缩的肩膀,还是没说什么。 “阿啸,你说十四爷得拜祖宗拜倒啥时候?” “你很想洞房?” “呵忒。” 他翻了个白眼,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关键我饿啊。” 宋啸其实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天地良心,自从他投胎成宋家少爷,真没挨过一点饿。他还稍微好点,陈潞尧那个平时缺乏锻炼的,折腾了大半天又跳火盆又下跪又磕头的,腰都快撅折了。 “那管家也太蛮横了,我都这样了,都不给我吃饭。难不成他们十四爷也跟着不吃吗?真是。” “他好像的确没吃。” 宋啸毫不留情地抬杠。 “…我好歹也是他小老婆,能吃是福懂不懂啊。” 宋啸听他说话有气无力的,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发小,恨铁不成钢地踹他一脚,“吃吃吃,就知道吃。等着,我悄悄下去给你拿点糕点烧饼啥的。” 他记得祠堂后门的小供桌上还是摆了不少供品的,啧,拿点吃应该也没事,他总不能看着陈潞尧饿昏过去。 “呜呜呜,我等你。” 偷偷摸摸地窜到祠堂小门的时候,宋啸伸着脖子往里头看了一眼。 池府从池瑞之开始,到管家和下面的仆人,全都板板正正地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比着一个在他看起来怪模怪样的手势,闭着眼睛嘴里念经似的念念有词。 他撇撇嘴,心想果然是封建余孽,也不知道当年怎么逃过文革的。再一看池瑞之已经脸色发白,他其实肤色偏深,是很健康漂亮的蜜色,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着了,莫名显得惨淡。 老管家膝行到他身边,搀扶住他,满脸都是焦急无奈之色。 “爷,三年了,太久了,到现在都没找到除了那个以外的第二人,实在不行就用女子吧…” “胡闹。”池瑞之偏头斥他,“女子的清白是我能随便玷污的?这话你莫要再提!” 老管家看他又开始喘着气去捂自己心口,只好赶紧认了错。 “我不提,不提了。爷您注意身子…” 宋啸放下帘子,悄声按原路退回了房间。陈潞尧看他回来一把把他手里的糕饼薅了过去啃的欢实,他却一直在琢磨刚才听到的那番对话。 什么叫找不到出那个以外的第二人?难道之前是有一个人是符合池家人要求的? “阿啸,你赶紧吃点啊,愣着干啥,晚上还有一场恶战呢。” 陈潞尧捻来一块梅花饼塞进他嘴里,一边催促他快吃一边念叨糕点真好吃之类的屁话。 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反正这个婚姻也只是暂时的,至于这个池瑞之的死活,他才懒得管。 他倒了点水润润嗓子,简单把吃剩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告诉陈潞尧,“马上我就躲在卫生间,你要有事儿你就喊,大声点儿,我看这房子隔音挺好的 你不高点声儿我听不清。” “行。” 陈潞尧直点头,嘴巴里塞得鼓鼓的活像只肥耗子,宋啸见不得他这没出息的样儿,嫌弃地把他头给掰了过去,“别看我,傻缺。” “以前没见你嫌我傻。” 两人之后默不吭声地又等了大半晌,天色彻底阴下去之后,宋啸就起身去了卫生间,陈潞尧重新把盖头往头上一撩,冲他比了个ok。 没一刻,门上就从外面咚咚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