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宋玉玞细白的脖颈像裸露桎梏的羊,弱小、无力。 又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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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还是那个民宿,大棚也依旧是那个大棚。宋玉玞拖着皱巴巴的裙子,走过昏暗又潮腐的楼道。他回到自己所谓那个家,说是家,其实不过是硬木板拼凑着被钉起,和大棚一起组成了个勉强遮风避雨的地方。 “小宋啊。”房东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天台除了宋玉玞这一方小窝,其余的地儿都架着杆,晾着男男女女的衣服、内衣内裤,还有人家的薄被枕套、换洗窗帘......竟是遮蔽了阳光,宋玉玞即使是外坐在大棚外,也很难看到完整的天空。 “刚刚镇上下了通知,所有的楼房顶上儿都不能住人啦,被抓到是要罚钱的.......”不知道是不是宋玉玞紧皱的眉头过于尖锐,还是不男不女的扮相过于刺眼,房东只好声好气说了半响,便要装不下去了:“赶快收拾了走人,真晦气,弄的什么头发——你知道就因为你,每天有多少人和我投诉吗,像鬼一样......今晚给我收拾走人,知道不?” “阿姨,我.......”宋玉玞话只说几句便含住了,唾沫梗在喉间。房东似乎也不是专门来找宋玉玞的,连接受他回馈的打算都没有,收了杆上的被单,踢踏下楼了。 宋玉玞有些呆愣地站着,他看着一年前自己不加掩饰嫌恶的地方,如今却是他唯一而渺小的“家”。倒不是说舍不得,只是当没有东西可以给予选择时,便是难以割舍的,毕竟好过席天而卧。 “鹏哥。”宋玉玞窝在他小小的床垫上,四周散着打开的盒盒罐罐。他一手握着一部方方正正的按键机,一手紧揪着散乱的布裙:“哥,昨天买的药我还没拆开,全新的,可以退钱吗.......”宋玉玞越说越小声,眼框红得摇摇欲坠:“我没钱了.......楼顶不让住人了.......” 那边好似松了口,只不过只肯退一半的价钱,宋玉玞颠了颠手里头剩下的药,重着鼻音“嗯”了声。 宋玉玞从初中毕业开始吃这种药,那时候街坊各道都可以看到它的广告,五彩斑斓的印刷纸贴满了大街小巷。宋玉玞那时候个子很小,营养不良让他发育得慢,站在人群里像个小学生。他记得夏季闷热汗津的味道、潮湿交接的手臂肩膀、酸而咸涩的味道——宋玉玞撕下了那张贴纸。 卖药的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瘦高瘦高。宋玉玞不知道他的全名,买家里面这人神秘得很,大家都叫他鹏哥,宋玉玞便也跟着叫了。宋玉玞是个忠诚的老主顾,对方便多照顾一些,宋玉玞这一叫,便叫了两年。 宋玉玞站在八里巷最里的一个拐角口,这里几乎遮蔽太阳,大夏天居然也能透着一股凉。他把用塑料袋装着的两瓶小瓶子递了过去,男人大手一挥,手里两张红色钞票落到宋玉玞的掌上。 宋玉玞对着太阳照了照,把钞票折进了兜里的钱包里。他的个人资产不多,读书时候用的书包可以装完衣物,他有收集零碎小东西的习惯,三个罐子一个铁皮盒,用塑料袋扎起来,挂在了手捥上。大棚里的东西都是房东的,宋玉玞去还时,对方就上面粘着的可爱贴纸骂了宋玉玞好久。 宋玉玞难得生出了一些突兀的自由感,他终于告别这栋房子,走出了八里巷。以前同父母一起住的房子没什么变,宋玉玞甚至觉得它更新了。宋玉玞站着大门前,心头难以抑制涌上一股不自在,他展了展皱巴巴的裙子,按下了门铃。 大门不多时便应声而开,宋玉玞扬起一个微笑,甜甜叫道:“姨姨——”声音嘎然而阻,宋玉玞看着眼前站着的陌生男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自己多少公里外的远亲。 那人面露不悦,看着很是凶神恶煞,宋玉玞猛地吞了口唾液,声音都低下去:“......你、你好,我找唐卿阿姨。” 一听是来找人的,男人烦躁地拨弄着乱糟糟的头发,说道:“唐卿已经不住这儿了——”宋玉玞用手抵着对方即刻要关上的大门,细白的手指骨留下一圈突兀的红痕,他也不理会,喘息着追问:“......不好意思,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小meimei,你来找人不能提前打电话问清楚?”男人道:“她半年前就把房子卖给我了,早就搬走了。” 这出乎了宋玉玞的意料,以至于他同脚边被太阳晒得恹恹的花一样,提不起精神。宋玉玞现在才有语文课本里“身无长物”的感觉,虽然他很早就知道,那栋房子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居住在简陋的大棚下,强迫自己不去回忆过去,强迫自己去享受自由。但真正同自己毫无关系时,宋玉玞发觉自己还是难过、不舍的。 就像他永远在被抛弃。 夏天的傍晚还是亮堂的,但是时刻让需得在夜晚工作的人们倾巢而出。宋玉玞提着自己所有的家当,站在台馆的大门口。jiejie们大卷发,涂着鲜红的口红,和性感的旗袍一样晃眼。 宋玉玞低下头看自己的布裙、脚趾微动,拖鞋也跟着挪位。他这次没像只猫一样蹿进去,反而挪到一侧,和台馆门口的黄色哈巴狗坐一起。女人们已经出动,看门小哥显然热情度稍小,这会还未到岗,倒便宜了宋玉玞去坐那个空着的板凳。 哈巴狗叫大黄,是台馆里对宋玉玞最亲切的。老板娘不待见他,大黄却总是因为他的到来欢摇尾巴,湿热的舌头舔上宋玉玞的手掌,大黄对他发出了哇呜哇呜的叫唤,宋玉玞低垂着脑袋,轻轻笑了。 旁边一阵sao动,宋玉玞看见jiejie们推搡取闹乱作一团,他再一抬眼,看到前天晚上买他的那个大款,隔着宽长的马路,站着车旁往另一边看。 宋玉玞的心脏怦怦直跳,手指下意识揪住临近的东西,大黄被揪得一痛,呜呜地大声叫唤。jiejie们侧头看他,那人也望过来。 那天夜晚,台馆又常年昏暗,以至于宋玉玞没能看清男人的脸。青天白日之下,宋玉玞才惊觉,这张脸被他在脑海中多次被篡改臆想,竟是和本尊一点不像。男人的领口系得紧紧,白色衬衫贴着身躯,宋玉玞仿佛能能看清单薄布料下紧致有力的肌rou。 “宋玉玞。”宋玉玞坐在板凳上仰头看来人,太阳光明明已经稀薄,他却还能清晰看见散在对方周身的霞光,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清晰可见。那人居高临下望来,周围目光纷纷扰扰,对方却仿佛只看得见宋玉玞一个人。 “我是林钰衡。”宋玉玞看见男人露出的一点白齿,钰字在对方唇间吻过一回,宋玉玞有种名字被揉进对方名字里的荒唐错觉,他仓惶地抬着头,怀里的哈巴狗用力甩着尾巴,舔他裸露的大腿,又冲林钰衡可劲地汪汪。 林钰衡的手指细长白净,宋玉玞感觉好似发着光。他的手提着东西走了一路,汗津津的,又被大黄舔得湿漉漉,因此,宋含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伸出手去。 宋玉玞把手掌藏到背后,在布裙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林钰衡的手太有魔力,纵使宋玉玞深感羞愧,回神之际,他还是握上了那只手。 凉凉的。 林钰衡把他从板凳上拉起来,没等宋玉玞反应,顺手就把对方皱巴巴的大塑料袋提起来。宋玉玞晕乎乎地跟着人走了好一会,才隐约有了害怕和不安的感觉,他强迫自己停下来,瘦巴巴的手指努力地从对方手掌中抽出。 “你要带我去哪里......”宋玉玞大着胆子抬头看他,纤细的手指拨开遮挡视线的浅金色卷发,他声音很小,语调却很甜,即使是被不安的情绪笼罩,宋玉玞的所有姿态却保持了原本刻意的习惯,像个爱撒娇的女孩子。 “回家......”林钰衡好像才反应过来,转身过来解释。宋玉玞太可怜,一言不发被他拐带这么久,说话却还是这样软。林钰衡静默几秒,放缓声音道:“唐阿姨让我来带你走的......你不是没有地方住吗?” “啊......是的。”宋玉玞有些脸红,说话的时候脑袋快埋到胸里,像只鸵鸟。只是隔着一层皮rou的心脏砰砰直跳,宋玉玞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流星砸中,思绪全部变成了四散开的烟花,手脚僵硬得不敢乱动。 林钰衡居高临下,从宋玉玞违和的卷发、怪异的身材、洗旧脱线的布裙子,看到到那双赤裸踩在拖鞋上的小脚,眼眸微深。宋玉玞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时间过了半响,林钰衡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 宋玉玞看着他掏出手机,触屏的。几只细长的手指轻点几下,林钰衡却一顿,随即把屏幕转向宋玉玞:“可以给你唐阿姨打个电话。” 宋玉玞红着脸,绞着裙子的手更紧了:“我没有她的电话。”其实是有的,只是宋玉玞不久前才发现,那个号码早就变成了空号。一如那栋住进陌生人的房子,都同自己再没有关系。 林钰衡看宋玉玞绞紧的手指,涨红的脸,眼里没有半点惊讶,好似意料之中。手机拿回,林钰衡很快地滑动界面,找到备注为“唐卿”的号码,按下后递给宋玉玞:“给,自己去说吧。” 要说什么?宋玉玞同手同脚的挪过去,手机传来的铃声一下一下震慑他的耳膜。眼框渐渐湿润,宋玉玞像是等待舞台剧开幕,心情早已从崖底攀岩而上,冲入云巅。 只是这铃声响了很久,唐卿都没能接通手机。宋玉玞有些无措,手机被他抓在手上,感觉要被捏坏了。宋玉玞抬头看林钰衡,又是那双可怜的大眼睛:“没..没接通。” 林钰衡看他抓着手机紧张的模样,好像一只害怕被解开项圈会走丢的宠物小狗。他内心不由一晒,面上还是不显:“那,我明天再来接你?”林钰衡看着宋玉玞下意识瞪大的眼睛,继续道:“等你和唐阿姨联系一下,我再来。” 林钰衡朝宋玉玞微微一笑,把一路提着的宋玉玞的大塑料袋重新挂到对方手上。他轻声说了再见,声音带着男性的清冽,很是悦耳。宋玉玞看他即将退场的身姿,下意识追上去。 林钰衡的手被他拉住,对上对方诧异的目光,宋玉玞气喘着,还是讨好撒娇的语调:“可以今天吗,今天就带我走吧。”他真的长得可爱,即使外观不雅,大着眼睛说话还是楚楚惹人怜。 林钰衡看他半响,叹气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走吧。” 宋玉玞被他牵着,后知后觉涌起羞涩。眼前这人曾经是他心里的有钱人,梦里的绅士,他现在还是仿佛立于云端之上,幸福得极为不真实。谁知道有钱的先生会再出现并带走自己呢。宋玉玞有些飘飘然地想,前几天花了他大价钱找的算命老头总算说的不骗人,他也是有后福的。 林钰衡开车来的,那车停在台馆马路对面发不远处,宋玉玞路过时就注意到了。他对汽车上的标志总是记得很牢,一朝看见从来未曾见过的,不免被吸引大半注意。 宋玉玞内心漫着即将坐上汽车的巨大兴奋中,但是林钰衡牵着他在上车前停了下来。宋玉玞不解地看他,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好在林钰衡也不打算卖关子,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轻声道:“玉玞,要去新家,旧的东西就不能继续带了。” 宋玉玞看他视线不止落在塑料袋上,还有自己身后的书包上,不由一顿。他的眼睛大着无知不解,只是林钰衡太过于坚定,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打算。宋玉玞看着不远处的垃圾桶,脚步却迟迟没有挪动。 “新家都有准备。”林钰衡目光紧紧追随他,贴心地给出了建议,但宋玉玞有种面对匹狼的错觉,他的心脏乱蹦,眼里闪着陌生而澎湃的浪花。半响,宋玉玞轻轻晃了晃牵着的手,小心翼翼道:“嗯,我可以先去一个地方吗?” 宋玉玞的父母土葬在八里巷几公里外的山上,十五岁的某个雨夜,他们外出后便没有再回来过。宋玉玞上一秒还在学校和人踢足球,下一秒就被带到了医院。外面的人吵成一团,宋玉玞想哭的情绪都被打断。他送别父母用的不是眼泪,只是静默无言的站立。 一切都那么快,死亡、毕业、离家、生活.......石碑上刻着的字还是鲜红,因为宋玉玞不久前才刚刚补过。他的名字也在上面。宋玉玞的目光从上而下移去,内心已然毫无波澜。 林钰衡依着他单独呆会的要求站在了不远处,山上很嘈,鸟儿虫子的声音乱作一团,林钰衡看着宋玉玞把塑料袋和书包放下,手脚麻利地拔干净了土堆上的草。 宋含玉在挖了个小土坑,把塑料袋里面的瓶瓶罐罐和小书包整整齐齐地放了进去。填土到一半,宋玉玞又想起了什么,伸手到书包里掏了掏,两小瓶要被他塞到布裙的兜里,还有一块父母仅此留下的小戒指,是他十五岁生日的礼物。宋玉玞紧握戒指,看着逐渐填完的土坑,像两年前的夜晚告别父母那般,对着石碑轻声道:“爸爸mama,再见啦,小玞要走了。” 林钰衡看着越走越近的娇小身影,宋玉玞心情很是低落,从脸上便清晰可见。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宋玉玞看见他时还是乖乖地扬起甜甜的笑:“走吧。”宋玉玞细白的脖颈像裸露桎梏的羊,弱小、无力。 又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