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晚餐

    季家目前在xxx星系的住处主要用于度假，是依湖而建的独栋别墅，凌非进入季决为他准备的客房时房间已经被机器人完全收拾好，窗户大开，外面正对着一片夕阳西下的赤红湖景，不禁有些讶异这可能是这小楼最好的房间之一，那季决睡在哪里？

    他很快就知道了，季决就睡在他隔壁（。

    只有一墙之隔吗……凌非感到自己牙疼了起来，家具机器人已经帮他挂好了带来的几件衣服，他也只剩下把自己的画材拿出来整理好，虽然是跟着季决学习但他每天还是要练习画画的，就是玩游戏的体验仓肯定是不能带来了……凌非感到自己的牙更疼了，他究竟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待凌非收拾好各项画画工具，转身便看见季决正靠在门口看着他，男人换上的休闲衬衫让他的心乱跳了一瞬，但立刻便强行镇定下来：

    “……决哥？”

    季决扫了他一眼：“收拾好了？”

    凌非点头，季决直起身：

    “出去吃饭。”

    凌非一怔，连忙应声跟上，季决开车带他去了一处高档餐厅，餐厅气氛很安静，凌非坐在对方早已定好的位子上听着餐厅内回旋的轻扬音乐，忍不住悄悄抬头看向对面正垂眸看着窗外的季决，

    ……他的这位天上掉下来的季哥哥，确实做事让人挑不出毛病。

    季决定的是临窗的位置，这家餐厅的位置很高，透过窗户可以俯瞰到整个繁华的市区，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窗外各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绚丽夺目亮的如同白昼，凌非不知道季决在看什么，犹豫了好一会也没想好是否要先开口，服务员已是走回来询问他们是否所有忌口，凌非听季决说出杏仁时稍微有些诧异：

    “决哥对杏仁过敏？”

    季决应了一声，凌非心下一跳，他的宠物有过这样的设定啊，他只给第一个世界的哥哥做过一顿饭不清楚那个角色是否有所忌口，但第二个世界的星盗头子明确也是不吃对杏仁之类的一些坚果的，剧本中没有这个设定，但他当时并没有多想，因为那个游戏很真实游戏中有很多并不会在剧本上一一记录下来，可现实中季决也对此忌口吗……这也太巧了。

    不过有很多人都对杏仁之类坚果过敏，也有可能胆大包天的策划就是知道顶头上司的忌口故意加了这个设定……？他都敢直接设置季决的身体数据当宠物数据了，给宠物再直接加上季决的各种习惯又怎么样？反正凌非也不敢多想：

    “那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季决想了想，“会起一些疹子。”

    “……那也有点严重了，”凌非忍不住脑补了一番那样的场景，莫名觉得眼前的男人没那么可怕了，话头一起接着聊下去也就容易多了，他顿了顿：

    “……对了，决哥刚才在看什么？”

    季决又看了一眼窗外：

    “xxx市变化很大。”

    凌非稍微怔了一下：“确实，xxx市近几年似乎整个城市的道路都有所修改。”

    “……”季决忽是收回了视线扫了他一眼，凌非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又笑起来：

    “不过相比城市街道，对决哥而言变化更大的还是我吧。”

    他有意想让他跟季决之间的气氛融洽一些，确实也成功达到了目的，男人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下来，甚至在餐厅灯光的迷惑下让凌非感到了仿佛他神情温柔的错觉：

    “你长大了。”

    “……”凌非忽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给了他些许反应过来的时间，“……决哥也长大了。”

    在他对幼年模糊不清的印象里，对方当年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既纤细又青涩，虽然已经有了如今高挑英俊的轮廓，但到底还是个孩子。

    季决看着他：“你还记得？”

    “记得一些吧，”凌非在见到真人之后确实回忆起了不少小时候的事，基本就是两三岁时对方作为兄长形象严格地教他礼仪规矩的场景，纵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刚回忆起来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现在再次回忆，却又有些想笑，“我记得……我小时候不把自己的玩具给别的小朋友玩，季决哥哥骂我的事。”

    季决切着盘子中的菜挑了一下眉：

    “还有呢？”

    “还有我不把自己的图画书给别的小朋友看，季决哥哥又骂了我一顿。”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你怎么就记得这些？”

    “因为很委屈？”凌非摸了摸下巴，“最后也没有分享吧。”

    “确实死也不肯，也不要别的小朋友的书的玩具，人家都不愿意跟你玩，”季决也回忆起了当年的事，“后来改了吗？”

    凌非想了想：“好像改了吧。”

    他已经不记得当年为什么不愿意跟别的小朋友分享玩具和书籍了，后来季决离开之后他好像就没有再对自己的东西有那样强的占有欲，但确实一直对跟别人一起玩没有太强意愿，虽然他的确并不想一个人，但也不是不管怎么样只要融入集体不孤单就好的。

    凌非对于自己亲近的朋友有所“要求”，但他又说不出具体的标准，反正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自己真正认可的朋友，大多只是泛泛之交，否则也不至于考完放假了还一个人呆在家里没得人约好一起出去玩。

    很多认识他的人可能都想不到他没有朋友。

    凌非垂下了眸，季决瞥了他一眼，小崽子的情绪似乎莫名消沉了下去，他并不了解凌非少年期的具体经历，但就两三岁的他而言，季决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一直都很用心地陪凌非玩小崽子还是……性格孤僻？这样说似乎不太准确，小崽子倒也不是完全不理人，他对别的小朋友都很好，也愿意一起玩，虽然就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别人，但这是很多小孩子常见的毛病，季决并未太在意这个，觉得纠正管教过来就好，他当时更在意的是凌非对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虽无排斥但实则兴致缺缺，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季决旁敲侧击试探过，小崽子低着头一边玩着玩具一边嘟嚷：

    “你们都很忙啊。”

    “这和我们很忙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你们都很忙，我才要去幼儿园，别的小朋友爸爸mama也很忙，所以他们也要去幼儿园。”

    “……送你去幼儿园只是因为想有别的小朋友陪你一起玩。”

    季决还记得小孩子当时抬起头看他：

    “我不喜欢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我只喜欢和哥哥一起玩，哥哥留在家陪我玩吧。”

    他语塞了一下：

    “……哥哥要上学。”

    不过三岁还不到的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季决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样年幼的孩子已经会想的很多：

    “你们都很忙，所以我要去幼儿园。”

    但是就算是因为家长都很忙才被迫要送他去幼儿园，小崽子也是可以在幼儿园交朋友的啊，都是同龄的小朋友，怎么就只是做任务不让家长cao心实则根本玩不到一起去了，季决还记得他为了让小崽子融入幼儿园做出过很多努力——但最后也没有成功，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在他和大人面前又乖又甜的小男孩，实际上相当的排外。

    凌非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给自己建立壁垒，能跨过那道墙进入他心里某个范围之内的人寥寥无几。

    这个问题直到他离开也未能得到解决，季决怕他走之后小崽子越发孤僻还特意请求凌家夫妇给凌非找了个保姆——星际时代家居机器人基本已经可以覆盖一切的家务，凌非从出生开始便一直由家居机器人完全照顾，在去幼儿园前只有季决这么一个真人会来陪他玩，季决觉得他可能还是需要更多的真人陪伴。

    后来回去后与凌非的联系断开，他还以为小崽子终于交到了好朋友不再天天想着他这个千里之外的哥哥了，现在看来，或许小崽子还是当年那个德行。

    ……就很让人cao心。

    季决收回视线：

    “放假了怎么没有跟朋友出去玩？”

    “……”凌非僵了一下，含糊其辞，“……就，不太喜欢出去玩……”

    季决一听就知道他大概到现在也没什么朋友了：

    “喜欢呆在家里？”

    “是……”凌非咳了一声，“呆在家里打打游戏，研究新菜式，练练拳这样……偶尔出远门都是去写生吧。”

    季决怔了一下：“你真的会做饭？”

    凌非被他问得一愣：

    “真的？”

    “……听我妈说过，”季决稍微有些诧异凌非真的如同他梦中一般善于厨艺，这个年头非专业相关会做饭的人可是少之又少了，实在有点凑巧，不过他也并未多想，“会做什么？”

    凌非想了想可能是自家老妈告诉了她的闺蜜，季决知道也不奇怪：

    “挺多了，基本的家常菜都能做吧，以后让决哥尝尝看。”

    季决点头，两人又安静地用了一会餐，凌非揣测着对方刚才说这里变化很大的意思，他感觉季决好像对这里还挺有感情的，十五年后第一次回来……应该是想好好看看的吧。

    凌非也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思，只是对着这张脸，他总是想让对方开心一点的。

    他又悄悄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的季决，憋了一会还是试探着开口：

    “决哥，反正现在还早，等吃完了——我们到市区里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