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离婚和冲突上

    赵孟凡从周家出来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原先周廷涵就闹着要和他离婚，之所以没离成，是因为岳父周海英在当中劝和，他也知道周廷涵爱面子，并没有把夫妻俩间的矛盾都说给他爸听。

    然而，回想起那天他就像一个渣男一样逼迫周廷涵还被岳父撞见，他脸上既臊得慌，心里也不是不后悔的。

    那样爱他的周廷涵，却能做到如今这样一点改错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承认，自从结婚后，他对他的感情有所懈怠，毕竟他已经是自己的妻子，又那样的爱他，结婚几乎没有怎么让他花费，彩礼不用，连婚房都被他备好了，甚至同意他将独居的母亲接过来一起住。

    他当然是感激他的，也不会抛弃他娶别人的。但是他实在太不会处理婆子矛盾了，他白天上班已经很累了，回家还要听他的抱怨，孩子又哭，他只是带一个孩子都带不好，家务活还有他mama帮忙，再没有比他轻松省心的了，然而他却如此不体谅他、不体谅他mama，时间长了，他在他身上越来越难看到美人的魅力，看到他，神经就很累，得不到放松，越来越感觉娶个男人做老婆与娶个女人做老婆的区别，如果他娶的是女人，是不是他mama就不会这样到处找儿媳妇的茬？家里是不是就不会像这样鸡飞狗跳？

    直到他偶然重逢前女友，那一刻，他久违地又有了男人面对异性的那种悸动，他从来不知道前女友是这样可以让他身心放松的女人，他没有周廷涵漂亮，但是却像仙女、像花仙子，从容恬静，优雅芳香，而那个当初让他惊为天人的周廷涵虽然依然美丽，比大多数女人都要漂亮，但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女人，再温柔也比不上女人的温柔如水。而且他也不再怎么花心思制造两人之间的小惊喜，心里眼里都是孩子，都在围着孩子转，孩子重要，难道老公就不重要了吗？老公也需要爱护的！

    而前女友给了他一个心灵停靠的港湾，他并没有做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家庭的事！他只是在下班后，和前女友散散步，或者坐在靠窗的咖啡馆位置上，桌上插着一支盛开芳香的红玫瑰，他闻着花香，和前女友只是谈天说地，只是谈古论今，周廷涵不仅不反省自己为什么不能这样跟他坐着，喝喝咖啡、聊聊天，他们是知识分子，是自由恋爱，不是没有感情的搭伙过日子！

    是周廷涵自己把举案齐眉的夫妻佳话活生生过成了柴米油盐！

    婚姻生活当然需要烟火气，但是更要诗与远方！不要怪男人夜不归宿，做妻子的要好好想想，自己多久没有让丈夫有生活的激情了！

    周廷涵不仅不理解他，还认为他背叛了婚姻，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他即使对前女友有了异样感觉，却始终没有跨出实质性的一步！他周廷涵做妻子、做儿媳妇如此不合格，他都没有想过和他离婚！

    人人夸赞的岳父周海英，不是都还和老婆离婚了！

    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不要老婆！

    他都不嫌弃他双性，还要他怎样？

    赵孟凡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丧气，那天，他确实鲁莽了点，他没有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妻子好像还漂亮了几分，不仅丝毫没有颓废和后悔之色，反而生机勃勃，灵动叫嫩，他本就生得极漂亮，他又好久没有过疏解，一时血气上涌，做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行为来。

    他刚走出周家，就赶紧给他打电话，求原谅，然而，无论是他的电话还是他爸的电话，都没人接，后来再打，直接就打不通了。

    他本打算缓一缓，等父子俩气消后，再登门道歉，小宝还那么小，周廷涵毕竟当初那样深爱过他，他只要把态度放低点，就像当初周家反对他娶周廷涵，他做的那样，态度摆到最好，相信他们还是会给他一次机会的。

    却没有想到周家父子铁了心要离婚，他不会同意的！他没有错！他凭什么是被甩的那个！他凭什么要把住了一年多、住得十分习惯的房子让出来！

    赵孟凡一惊，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内心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隐秘又自私的想法！

    他是赵孟凡！当年的校园男神！如今的为人师表！他年轻、帅气、多才！山沟沟里的出身也阻挡不住他的优秀上进！

    他屑于这样觊觎他人财物吗？还是一个女人的？

    但是，他很快悲哀地发现，他屑于！他太屑于了！

    他根本拿不出房子首付，即使有，他的工资也就只够还房贷的，那么他和母亲要拿什么生活吗？他现在住的房子是周家全款买的，他每个月的工资可以不用花一分钱在房子上面，所以他才可以去请前女友去喝几百块钱的咖啡，去听几千块钱的音乐会！

    而且，如果离婚，他母亲肯定是要小宝的，他之所以同意周廷涵带小宝回娘家住着，不过是因为他们夫妻两到底没有离婚，小宝被他mama带走，还不用家里花钱花精力照顾，但是离婚就不一样了，老太太不可能把赵家大孙子让给周家人带走！

    他是父亲，也有一份体面的教师工作，但是现在养一个孩子，各方面的开销都很大，他的工资能承担的起两个大人一个婴儿的开销吗？

    而且，他要上班，他是没有精力照顾孩子的，孩子还小，照顾起来特别累，他怎么忍心让老母亲来照顾？

    此时的赵孟凡全然忘记了，他刚刚还在吐槽抱怨周廷涵不上班、只是照顾一个孩子，有什么累的。

    他脑子飞快地运转，想着对策，怎么才能将对他的不利控制到最小。

    忽然，他眼睛一亮，计从心来，他母亲不舍得大孙子小宝，周廷涵同样不舍得宝贝儿子，小宝可以制衡他，同样也可以制衡他！

    如果他坚持要和他离婚，他就坚持小宝的抚养权，看谁先服软！

    当然，他目前的形象太过负面，急于扭转，所以，他打算唱白脸，请老太太出山，唱红脸！哼哼！看周家父子怎么跟他争！

    当赵孟凡和母亲文翠兰说起周廷涵因为他不同意离婚，还要拿回所住的房子时，文翠兰差点没有跳起来，破口就是大骂，当然他骂的自然是周廷涵，在他的观念里，管你是男是女，嫁到男方家里来，就要听婆家的！

    她儿子可是老家飞出的金凤凰！长得好看，还有一份体面工作，谁不夸他生了个好儿子？竟然被这个周廷涵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糟践！这下，别人不仅要笑她家娶了个男媳妇，还要取笑她儿子被男媳妇甩了！

    赵孟凡见母亲已经动了怒气，赶紧给他倒了杯水，拍着他的背，给他缓气，面对母亲的追问，他当然不可能如实托出，而是似是而非地、加工了又加工，将周廷涵打造成一个好高骛远、看不上他的肤浅又没有良心的小人，当然，说到最后，他重点提到了房子和小宝。

    文翠兰再听儿子说到如果他和周廷涵离了婚，那么房子和小宝都是他的，儿子说毕竟房子是周家全款在婚前买的，他当时也为了表现自己的高风亮节、为了爱情而结婚，没有坚持周廷涵要在房本上加他名字的要求，周海英本就不太同意儿子的这个要求，见他不要求，就坚定了态度，最后名字没有加成。

    文翠兰越听，胸膛起伏得越厉害，他虽然不喜欢周廷涵这个男儿媳，但是这个大房子和大孙子，他都是极喜欢的！凭什么儿子娶一个男人回来被人笑，最后什么也没有捞着？当年他儿子还没有结婚时，老家里的人可都是说了，凭他儿子的相貌才干，就是市长千金那也娶得！

    他周廷涵只是一个医生的儿子，真是高攀了他儿子！除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做啥啥都不会！

    她儿子可是要干大事业的！想想如今事业有成的王芙芙，她心里却突然又有了计较，她抓住儿子的手恨恨地说道:“小然，姓周的不是要离婚吗？你跟他离好了！芙芙那孩子不是喜欢你吗？人家现在可是大公司的副总经理，一年要挣一百多万呢！mama很喜欢芙芙这姑娘，漂亮、能干，对长辈又特别尊重有心，妈跟你说，娶媳妇还是要娶女人的，你都不知道，mama过生日时，他还送了mama一个大金镯子！”

    赵孟凡一惊，这事他却是不知道，他知道母亲很喜欢他的前女友，却不知道两人一直联系着，如此亲密。

    想到那么爱他的周廷涵那么坚定地要回娘家，他看向母亲，不确定地问道:“妈，芙芙送你金镯子的事，你是不是和周廷涵说了？”

    文翠兰脸色有些讪，他确实和周廷涵说了，还狠狠地、添油加醋地说了，后来周廷涵闹着要离婚，他心里有鬼，便没有和儿子说起，刚刚一时不慎，没想到就这样说了出来。

    看着儿子脸色有些不好，她担心儿子埋怨他，更担心他去追回周廷涵，于是，她把脸一沉，比儿子更要生气地说道:“怎么？我不能说？我连收个东西还要看他儿媳妇的脸色？我都没有嫌弃他不男不女！他入赵家的门一年多，给我买的东西有哪件有人家芙芙送的贵重的？我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跟他说，也不过就是想让他对我这个可怜的孤寡老人上点心罢了！哎，可怜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苦拉扯大儿子，又给他娶了媳妇，我却是儿子和儿媳的福，都享不到！芙芙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是我的姑娘呢？好歹我还有个会疼娘的儿子啊！”

    “妈，你别说气话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周廷涵肯定要离婚的，我们要想想房子和小宝怎么办，你知道的，我虽然是教师，但是工资并不是很高，如果周家收回房子，我们只能租房子了，或者我住学校教师宿舍，妈，你呢，就回老家……”

    文翠兰一个暴起，打断儿子的话:“让你妈一个人回老家？赵孟凡！我生的好儿子！你怎么说得出口！”

    赵孟凡面对母亲的火气却是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还有你的大孙子，你要再见就难了。”

    文翠兰眼色沉了沉，重新坐到椅子上说道:“房子，有钱就能买；孙子，不是只有他周廷涵能生。”

    赵孟凡的心一跳:“妈，您的意思是……”

    “哼！我还要感谢他姓周的主动提出离婚，不会再纠缠你，也不会问你要什么经济补偿，他把位置空出来，小然，你正好把芙芙娶进门给我做儿媳妇，芙芙那么出色能干，你们俩生的孩子一定比姓周的生的强！”

    “妈，您的意思，是不要小宝和房子了？”赵孟凡不太同意，王芙芙虽然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他能不能做到周廷涵这样带房嫁给他，他不敢保证，他虽然喜欢他的恬静轻松，但是他知道，他温柔的外表下，远比周廷涵更有主意，没有到手的东西，都是虚的，为了虚无放弃他手里已经有的一切，他实在不甘，也觉得冒险。

    却没有想到他母亲，这个大字不识的农村老太太说出了让他折服不已的一番话。

    他说:“要，怎么不要？但也不是真要。你不要，他求之不得，咱们鸡飞蛋打，啥也没捞着，你都要，他肯定都不放，那么咱们就要逼着他做出选择，是要房子还是孩子。”

    “如果他要房子呢？”赵孟凡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他虽然孩子和房子都想要，但是两者只能选一个的话，他，还是觉得要房子更实际一些。

    文翠兰骄傲一笑，瞥了眼儿子说道:“小然，这你就不懂了，你不是做娘的，不懂做娘的心，他姓周的虽然不男不女，但是也是做娘的，当娘的是不会舍得丢下自己孩子的。无论如何，这个房子，我们一定要拿到，等芙芙嫁进来，就住这屋，住我赵家的房子、婆家的房子！mama虽然很喜欢芙芙，但是，小然，mama更不想看你受委屈！mama要你在媳妇面前挺起胸膛做人！你是娶亲不是入赘！谁嫁进来都是你赵孟凡的妻子、我文翠兰的儿媳妇！不是什么公子小姐、经理老总！”

    文翠兰觉得周廷涵之所以那么趾高气昂，不拿自己老公和婆婆当回事，就是因为一家老小住的房子是他周家出钱买的，让儿子在他面前说话都矮了三分，他这也才敢和他做婆婆的较劲，王芙芙虽然很讨他欢心，但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住在自己媳妇买的房子里！

    她王芙芙有钱，可以另外买房子，也可以送给她家小然，但是，夫妻俩住的房子必须是她家小然买的！房子的主任是赵家不是王家！

    所以，她心里已经想好了，周廷涵无论要不要孩子，她都会天天上周家去闹，反正她年纪这么大了，她不怕丢脸，只要能给儿子争取到他应得的！

    如果不是娶了他这个姓周的，凭他儿子人品相貌，别说王芙芙了，搞不好都娶上某个大领导的女儿了！

    赵孟凡听完母亲的决定，内心复杂，他毕竟和周廷涵谈了这么多年，小宝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心里对他们是有感情的，没有母亲那么快能够做到断舍离。

    但是此事岳父参与了进来，他虽然只是个三甲中医院的骨科主任，但是赵孟凡知道他虽然话语不多，却是说到做到的人，而他前几天闹的那一次出，周家父子甚至能告他的！

    这事，他自己都觉得丢脸，又怎么好意思和母亲说。

    以上总总，他真的败局已定。

    婚姻已是保不住，他母亲说的对，即使王芙芙愿意嫁给他，也有能力买房，但是他真的不愿意住对方买的房子里了！谁能保证她不会也有哪一天拿房子说事呢？

    虽然他不占优势，但是母亲的战斗值他是知道的，她只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村老太太，就是说的、做的过火了点，别人总要理解和宽容两分。

    而且就像母亲说的，周廷涵确实很紧张小宝，平时他多抱一会，多逗他小脸一会，他都要赶紧抱走，所以，母亲的法子，未必不能行。

    如此，母子两人都做好了打算。事不宜迟，要在开庭前，去找周廷涵交涉。

    母子俩没有通知周廷涵，直接就找上门来。

    周廷涵在猫眼里看见是他俩，就赶紧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因为文翠兰一直敲着门，知道他带着孩子在家，门不开，他们不会走的。

    但是，来者不善，法院昨天才寄了传票，今天他们就找上门来，肯定是为了离婚的事而来。

    他一个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文翠兰泼辣不讲理，温润君子的赵孟凡其实是个伪君子，他只能求救父亲，让他赶紧回家来。

    从医院到周家开车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周廷涵在坚持了十多分钟不开门后，直到敲门声引来邻居发问后，周廷涵不得已打开了门，却也留了个心眼，瞧瞧打开了手机录像。

    文翠兰一步跨进屋子，鞋子也不换，还恶意地用脚用力碾了碾门口铺着的看着就价格不菲的羊毛地毯。

    赵孟凡跟在后头，又恢复成往日那谦谦温润样子，不仅主动换了鞋子，还伸手将母亲碾歪的地毯正了正。

    文翠兰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形容憔悴的周廷涵，毕竟离婚不是好事，就算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心情和人生必定都受到影响。

    却没想到周廷涵好像比在赵家时还要明亮一分，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觉得他还丰腴了一些，精气神好的不得了，明明一个不男不女的双性人，却比男人女人都要好看！

    她再回头看眼自己儿子，自从和周廷涵分居后，他明显瘦了一圈！这些天更是心事重重，情绪不高！

    看看！这就是有情郎和无情人的区别！他儿子如此重情重义、放不下他，他却好吃好睡，过的气色好的不得了！

    这下，她是当真一点也不念过往的情意了，觉得这个男儿媳欠他家儿子的实在太多了！

    于是，她往沙发上一坐，口气很不好地说道:“可以呀，周廷涵，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的？你和小然还没离婚呢，他是不是你男人？我是不是你婆婆？我们敲门，你竟然假装不在家！就你这样的为人，你不离婚，我家小然都要离！你这样的身份，不是我家小然，谁家敢要？对了，我大孙子呢？离婚可以，把孙子还我！”

    周廷涵知道他这个婆婆说话尖酸刻薄不饶人，怎么说他，他都能忍，但是听他说要小宝，他再也忍不住，冲着文翠兰扬高了嗓门说道:“凭什么？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