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最后一次

    久别重逢，总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两人每日腻歪在一起，让姬慕颜都以为，他们只是普通人了。

    知道水清风还有公务要处理，并提出了想要带自己去镜水国的想法，自己也同意，早就说过会陪着他，他走哪，自己跟到哪，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家了不是吗？便也不必扭捏，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云风自然是要跟着姬慕颜一起走，连带着何帆也非要跟着，这几日看着两个人相处，怕是何帆一个人孤独惯了，忽然有个不嫌弃他，看得懂他还能跟他玩到一块去的人，自是喜欢得紧，也去收拾要一起出发。

    收拾完东西的姬慕颜坐在窗边发呆，忽而想到，都走了，是不是只剩下清歌一个人了？那人把自己当亲哥哥，以后不能陪他一起生活，他会难过吧。

    想着，门被推开，云风拎着包袱走进来，还没开口就被姬慕颜拉着离开，不管怎么说，既然决定了离开，还是要正式和水清歌告别才可以。

    拉着人来到乐器店，清歌喜欢弹琴，还是想送一把古琴给他，满屋子转悠，终于在一个青蓝色的古琴前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拨弄琴弦，琴音清幽，极为动人，付了银子，装在礼盒中，云风上前将其抱在怀里，一同离开。

    “皇弟，好久不见。”

    “……”还未到水月楼，在一个胡同口听见了这辈子，自己都不想在听见的声音。

    身体微微僵硬，看着一身便装的姬子勋，不禁冷笑：“逍遥王已死，皇上这称呼怕是不妥，草民可不敢高攀！”他二人之间，还有什么情面可以留，他自然无需嘴下留情。

    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这个态度，姬子勋也不恼，反而笑了出，引得姬慕颜不由皱眉。

    “皇弟，你还是那么天真，你真觉得朕不知道水清风私闯涵月国的事吗？朕只是看在皇弟的面子罢了，而且……”说着，朝姬慕颜走得近些，见那人想躲，云风又一脸防备的横在二人中间，嗤笑开口：“水清风的八皇侄、镜水国的八皇子如今把皇弟当哥哥，怎么说，也算朕半个弟弟，对吧？”这是第一次，姬慕颜从姬子勋的脸上，看到了嘲讽，也是第一次，自己有恍惚的感觉：“哦对了，皇弟对这两个身份还很陌生，朕换个说法，水月楼的楼主、水月阁的阁主——水清歌。听说皇弟要去镜水国了？那可真要好自为之了。”说罢，大笑离开。

    耳边响起云风担心的话语，姬慕颜好像听的模糊，良久，接过古琴，薄唇轻启：“小风，去买辆马车带好包袱，我们一会儿就走。”他不是在意姬子勋，他是在意那两个人是不是将他耍的团团转，云风连连点头，一刻不停跑去。

    抱着礼盒，脚步有些虚浮，进入水月楼特意躲过老鸨等人，掩去脚步声，来到水清歌的门口……

    “你小子一段时间不见，胆子见长啊，连我都敢耍？你想怎么受罚，要不要直说？”水清风面色不悦，这几日一直黏着姬慕颜，都没时间找水清歌算账，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他，怎么可能放过。

    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一刻，水清歌讨好一般开口：“皇叔～你就不能看在我把皇婶弄过来，将功补过么～你想嘛，姬子勋那个人在皇婶身边，你也不安心呀，现在，皇婶一定恨极了姬子勋，这样对比，肯定更喜欢皇叔了！”对于这一点，水清风还是很受用的，这个皇侄聪明，从他接触他开始就知道，虽然这次被他糊弄了很生气，但想想，自己耍他的次数更多，估计是想跟自己反抗呢。

    “行吧，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你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那你怎么跟他解释身份的问题？”水清歌似乎早已想好了说辞，满脸的骄傲：“我当初设计只是想让姬子勋把皇婶送到我身边，没想到他竟然让皇婶刺杀我，真是个傻子，即便到现在，皇婶对我都有愧疚，我跟他撒撒娇，就没事啦～倒是你，皇叔，你的婚约要怎么办呀？”

    “砰！”

    听着二人的谈话，姬慕颜面色如冰，强忍着流泪的冲动，直到听见婚约的那一刻，一脚踹开相隔的门，冷笑：“很简单，我们断了就好。”

    从门开的那一刻，一直到姬慕颜冰冷的声音响起，屋子里聊的正欢的二人瞬间失色，想解释却又如鲠在喉。

    “小颜哥……”

    “闭嘴，你太让我恶心！”原来最傻的人是他，一直被耍的团团转的也是他，傻乎的要把他当弟弟，把水清风当自己的最爱，当着水清歌的面想着他，盼着他，无数次躺在他的身下，伤了水清歌后满满的后悔，每次看到那条疤都愧疚难忍……他是该愧疚，愧疚自己怎么没一刀弄死他！

    看着人面上满是自嘲，水清歌上前两步：“小颜哥，我……”

    “我踏马让你闭嘴！”话音刚落，礼盒狠狠摔在二人面前，盒盖打开，古琴折断，狼狈躺在地上：“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八岁，为什么能做到满嘴谎言，还说的游刃自如？真踏马可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说着，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水清风没有说一句话，或许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捧起地上碎掉的古琴，水清歌知道这一定是姬慕颜为他精挑细选的礼物，泪水打湿眼眶，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琴弦之上。

    出门就看到云风牵着马车等他，抹去泪水，径自上了车，云风也不说话，驾着马车驶去郊外，此时的姬慕颜，一定是最脆弱的时候，他不好安慰，也不好开口，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离开涵月国。

    即便是坐马车，身体也不是很舒服，昨夜做的狠了，身体的每一丝痛感，都让姬慕颜感到耻辱。

    “吁！”

    紧急停下，不用出马车，姬慕颜都知道是谁挡了去路，一时间更气自己不能骑马这个事情，若是能骑马，现在应该可以跑远点！

    马车外响起云风的怒骂声，却在一阵晃动之中没了声音，连忙掀开帘子，只见何帆粗壮的身躯将人紧紧控制在怀里，捂住口舌。看着另外两人朝自己走来，水清风委屈至极，水清歌则是满脸泪痕，姬慕颜偏过头，不再看他们。

    “小颜哥，你别嫌我恶心，我承认最开始骗你是想杀你，因为那时候我们是敌人，可后来，你救我，把我当弟弟，我就不想骗你了，可我没办法和你讲出事情真相，我怕你会讨厌我！”姬慕颜坐回车内，将帘子盖上，眼泪止不住流出，他以为他不会这么没出息，可见到他们的一瞬间，他还是绷不住。

    那个帘子，好像一个结界，是他们没得到允许就不敢随便触碰的结界：“小颜哥，我说真的，我从来不相信兄弟之情，大家虽然表面捧着我，可我知道他们都恨不得我死，只有皇叔真心待我，所以，虚伪待人是我们皇家常态……”

    “可是遇见你以后，我觉得我真的有哥哥了，我知道哥哥对弟弟的感情是什么样子了，我今天只是嘴上那么说，其实我心里怕极了，小颜哥，你别走好不好，呜呜……我，我错了……”说着，哭泣的声音更大了，姬慕颜越听心越痛，他哭的有多伤心，心里就有多不忍，太踏马难受了！

    良久，才听见马车内的人轻声开口：“小风，我们走吧。”一句话，水清歌哭的更凶了，被放开的云风上了马打算离开，却见水清歌忽然站到马面前，即将撞上，云风连忙勒紧缰绳：“你疯了！”这举动，就是云风也吓得心慌个不停。

    撩开帘子，只见水清歌挡在前面一动不动，那人咬了咬嘴唇，哭的更凶了：“小颜哥要是不要我这个弟弟，就让这匹马从我身上踏过去！”虽然像个小哭包，可面上满是坚定，那模样，连云风也有些不忍：“爷……”

    眼眶再次湿润，姬慕颜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水清风，那人这才开口：“我上次回去，就是为了解除那个可笑的娃娃亲，慕颜哥哥，我是真心想娶你，再也不会骗你、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了，原谅我好不好？”一个个承诺朝着自己扑来，看着那两个委屈的小孩，姬慕颜动摇了，他知道自己很爱水清风，他也知道他很在乎水清歌这个弟弟，可他不知道还要不要相信他们……

    可转念一想，他二人与他不同，他们的生长环境本就不是轻松简单的，而且，他们还那么小……长叹口气，似乎缓好了情绪：“最后一次……”不等二人上前，继续开口：“婚约解除前，不许碰我。”说着，径自进了马车。

    经此一闹，也就没必要再回涵月国了，直接启程镜水国。

    马车走的很慢，似是照顾着姬慕颜的身体，足足走了四天三夜才到，以至于姬慕颜做的时间长有些晕车，中途吐了几茬，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在水清风怀里，被何帆扎了几针才勉强不那么难受，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水清风就坐在旁边守着自己，见他睁开眼睛，连忙把人扶起身让人倚在自己怀里，拿起温好的药：“宝贝，把药喝了。”

    探头闻了闻味道，难闻地皱起眉头，满脸拒绝：“不要，好难闻！”耐心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唇边碰了碰，感受温度还可以，又放到姬慕颜嘴边：“你乖一点，喝了药才能好，你看你现在多难受，要乖乖喝药。”

    “不喝！”偏过头拒绝。

    看着人的举动，有些无奈，到底谁像小孩子？仰头倒入自己的嘴里，对上姬慕颜的双唇，扣着其下颌防止他闭嘴，将药一口一口喂下去，反抗不了，气的姬慕颜直蹬腿，没办法手和嘴都被控制，实在只有腿能动了。

    “你混蛋！呕～”被喂完药的一瞬间姬慕颜坐起身就骂了一句，随即苦的直干呕，水清风见状，拿起准备好的蜜饯喂给姬慕颜，嚼了几下，这才好了些。

    看着此时的水清风，每到他固执的要做什么时候，强势又带着温柔，或许，等他婚约解除，他们真的能幸福吧……

    这样想着，却不知，来到镜水国，是他永远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