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流的戏子

    7.

    “多谢程叔指教。”夏乔森语气颇为平淡，半点没有接受指教的敬意。

    夏乔森是国内人气极高的男团成员，正经历从流量爱豆转型为演员的阶段，属于流量大把、经验为零的新人。公司重金为他安排了不少演技训练课程，连这个角色都花费了不少功夫才争取过来——陆锦程的委身作配便是代价之一。

    陆锦程本也是带他磨练的合适人选——若不是高寒强行把人带走，这部剧开拍之时，陆锦程就会被要求搬到公司宿舍去，手把手一对一为他进行指导。

    作为知名偶像团体成员之一，夏乔森清楚自己全靠粉丝捧起，怎能不懂得谦逊和感恩。何况在以制造男团为主的公司里头，陆锦程是为数不多的演技派，三言两语点拨旁人，带人入戏且不抢风头，即使很少与他们这群年轻人有所接触，大部分人碰着他还是会尊敬地称呼一声程叔。

    在戏剧学院上课时，他还看过陆锦程被特邀过去参与演出的舞台剧。男人的台词功底极其深厚，仅凭rou嗓在偌大的剧场当中游刃有余，与专业的舞台剧人员相比毫不逊色。

    太对他胃口了——并非指相貌，陆锦程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美人，但莫名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仿佛有他在身旁控场，什么棘手事情也能解决。

    夏乔森对陆锦程应该是崇拜和敬仰的。

    可惜，他之所以如此冷淡，原因是亲眼撞见过陆锦程被蒋云杰压着cao弄的画面。

    中年演员趴伏在茶几上，一丝不挂地撅起屁股，被蒋总插得连连求饶。这一场面的冲击力对他来说大于惊涛骇浪，荧幕里、舞台上、传闻中那个演艺高超、德艺双馨的形象统统撕裂破碎。

    他看过陆锦程一部年代已久的戏，饰演的角色也是个同性恋，年轻的陆锦程放得开，不怯场，朦胧摇曳的镜头与眼前的一幕渐渐重叠，活色生香。

    被发现偷看那刻，蒋云杰还一把薅住陆锦程的短发，强迫人抬头，仿佛要得意洋洋地给他认证，cao干的人正是陆锦程。夏乔森在陆锦程看到自己之前，惊恐而迅速地逃离现场，一刻都站不住。

    戏中人变得有血有rou，原来陆锦程喜欢被男人干。

    从那一刻起，老演员在他的眼里变成一位不入流的戏子，跟下贱的婊子一样全靠身体上位，那些曾经带给他的震撼演出，都随着一下下yin秽的抽插和压抑不住的呜咽幻化成烟，蒸腾消散。

    他怎么能接受一直敬仰的陆锦程竟是圈内最被鄙弃的那类人。

    内心的挣扎在他看到陆锦程为他示范之时上演到最激烈，他明明是折服的，然而中年演员摇着屁股的模样总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多谢指教。

    也许是认识到自己态度太过于傲，他勉强补了一句：“程叔，您还记得我。”

    陆锦程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哪里看不出年轻人流于表面的恭维。与他不同，陆锦程的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位，弯起嘴角，温柔的笑涡极具欺骗性，搬出那套无懈可击的太极：“都是前途无量的人物，哪能不记得。”

    夏乔森被他的笑容晃了晃心神，不得不承认，内心是渴望着陆锦程搬过来与他同住的，他试探性说道：“听小蒋总说程叔会搬到公司宿舍，以后大家住一起，有能用上我的地方就甭客气。”

    陆锦程愣了愣，随机反应过来，大家都不知道他已经解约。作为过来人，他当然不愿扑灭年轻人的善意，含蓄地点点头，连敷衍都往郑重了去演：“一定一定，多谢了。”

    化妆师过来招呼陆锦程去把妆补上，他饰演的古板父亲还缺把胡子。

    陆锦程跟导演说了声便离开拍摄现场，加上胡子看了半天，觉得这妆容还是迎合了小年轻的审美，不论男女老少都往妖艳去化。他闭上眼睛让化妆师给加重年龄感，加深眼尾纹路时，一把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

    “程叔挺有本事的嘛，我就离开几天，你就连人带戏转走了，高寒的床有那么好爬吗？”

    蒋云杰是培养流量男团的，投资的综艺一个赛一个火，高寒则是专注大荧幕的，手底下全是电影咖，陆锦程一个拍电视剧的中年演员跟谁也不搭边。

    陆锦程内心叹气，他无意跟任何人起冲突，但这人……就爱无风起浪。

    一点都不避讳还有其他人在场，这作风也是没谁了。

    小化妆师的脸皮薄，一时竟不知道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陆锦程抬起眼皮，懒懒地看了看一直藏在阴影里的男人，周到地打了个招呼：

    “蒋总这话说得，难道不是您把我给卖了吗？”

    “我卖了你？我玩够了吗……”

    蒋云杰话没说完，陆锦程就打断了他：“别满嘴跑火车，吓着人家小姑娘。”这化妆师手都抖了，再跟他掰扯下去，指不定又要传点什么不好听的话出去。

    这会儿蒋云杰倒是不符平常日天日地的人设，闭上嘴巴乖乖站在旁边等待陆锦程把妆化完，直到小姑娘逃似的离开了，才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你给高寒下了什么迷魂汤，不惜付大笔赔偿金也要把你撬过去。”语气竟带有几分小怨妇的姿态。

    那可不止幽怨，任谁无端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也会又冤又怒。高寒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贵少爷，连揍人都是指着保镖去，冷着一张棺材里脸站旁边，他哪里打得过，连人衣角都碰不上。完了以后还被老爷子撵去国外避风头，转眼回来，陆锦程已经落到高寒手里。

    他断然不会把自己被揍的丢脸事说出来，何况陆锦程在他眼里只是件半新不旧的玩具。

    问题在于，这件玩具他尚未厌倦。

    陆锦程连应付他一句话都嫌多了，无视蒋云杰径直走去拍摄现场。化完全妆的陆锦程更具成熟雅致之姿态，像一只孤高的鹤，容不下俗世一点尘埃。

    偏偏眼角那抹被化妆师厚涂出来的大片粉红，又让他落入人间，这样的角色更让人产生折辱欲望。

    蒋云杰站在一旁，神色晦暗，他不甘心将玩具这么轻易拱手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