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教两句

    17.

    王以安是被星探从戏剧学院挖掘出来的高材生，扎实的理论知识，优越的外貌条件，都成为他心高气傲的底气，早早知道节目内幕，对其他人便不太上心，且有着学院派的自矜，看不上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也就是陆锦程这类演员。

    甚至是有敌意的，外界都认为陆锦程会是本次比赛的最终胜者，连他的团队也跟他讲不要怯，他会被保送到最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若非潜规则，陆锦程的确胜过他。

    针锋相对的画面是节目组喜闻乐见的，拍摄花絮的几支镜头迅速靠拢过来，演戏嘛，不是你压我一头便是我压你一头，大家都想看看，是经验丰富的老东风胜，还是藏不住锐气的新西风胜。陆锦程只是抬眼从剧本里抽离出来，客客气气地跟这冉冉上升的年轻人打了个招呼，跟外界宣言的大魔王着实不是同一个人。

    趁着王以安被带去化妆，蒋云杰示意镜头挪开，贱兮兮地凑到陆锦程耳旁说：“cao一次，加一期。”

    陆锦程起初没明白他话里什么意思，眨了眨眼，待反应过来后，他都气笑了，反问道：“以前怎没见有这样的好福利，你想把我cao到最终赛，不管那位小朋友了吗？”

    “你能被我干到最后？”蒋云杰肆意下流的目光从陆锦程的腰腹一路滑到胯部，好像在怀疑他老人家的体力。

    “那就不是合同上的价钱了。”陆锦程笑着摇头，准备继续看本子，跟这纨绔的前老板止住不着边际的话题，无奈人就是不遂他愿，挺精明一生意人脑子突然犯了傻了，还把他的话当真，继续纠缠不休地说：

    “你随便开价，就当是补偿之前欠下的。”

    “怎么，被高寒cao过的屁股金贵些，现在要争一下，来给资源了？”

    陆锦程说这话已经带上情绪，不惜贬低自己故意恶心他来着，没想到蒋云杰丝毫不介意，还带了点着急的语气跟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想你了……”

    可惜他不当演员，这深情的语气让人都误以为真。

    “行了，生意人的算盘打得咣当响，你有这钱还不如给那位小朋友多报几堂课上上，我看过他上场演的，就这水平要拿第一，瞎子都看得出来有黑幕。”

    上一场陆锦程没有对上王以安，他的综合排位最高，这个结果是理所应当的，也是有意为之，他并没有太大喜悦，说好了三期节目，他和那内定冠军的PK总会提上日程。

    现在节目还未开播，按照综艺里一轮比赛插上各种训练片段，往三四集去剪的尿性，到他和王以安赛果出来，正是后浪磨砺成功推前浪，大魔王摔下神坛的好时机，也是观众热爱的逆袭套路。

    但是陆锦程并不希望自己输给一个名不副实的演员，他不在乎自己当一颗被cao纵的棋子，但十分在乎演戏本身，也希望能在一个聚焦演戏的节目中，把一场高质量的表演呈现给观众。

    王以安现在被营销塑造得相当有灵气，这样的水平在比拼演技的节目里拿第一，会被喷死。陆锦程的提醒是好意的。

    “你说谁没水平呢？”王以安突然而至的声音把小声私语的二人吓了一跳，年轻的声音因恼怒而变得尖锐，俊俏的脸容有些扭曲，一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蒋云杰立即示意摄像师关机，陆锦程也稳下心神，马上说道：“蒋总不是新签了几位小朋友嘛，刚好上过我几堂课，正开玩笑哄着他请我去开私课呢。”他见惯大场面，说起谎话来也不用打草稿，脸不红心不慌。

    “说起来程叔也算得上你半个老师了。”

    王以安的怒火被两人极其默契的一唱一和打断，他方才也没听太清楚陆锦程讲的人是谁，想到公司确实有几位新进的师弟师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给我们上过课？”

    陆锦程笑着点头，端起架子来颇有一番名师风采，等王以安拿过落下的化妆包走远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人是有点傲，提携一下他。”

    “再说吧，他愿不愿意也是另外一回事。”

    加钱呢？这个念头甫一冒出，蒋云杰已经察觉，提携新人的要求他实在对陆锦程讲过太多次，连人都离开公司一段时间了，他还说得理当如此，好像陆锦程生来就该给他培养新人。听到老演员轻飘飘的回应时，一丝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他和陆锦程之间只剩下单纯的交易。

    王以安回去打听了一下，原来他瞧不上眼的中年演员曾被学校邀请过去做客席讲师授课。

    “陆老师的课程质量很高，把拍摄的实际经验跟课本联系起来，生动有趣，人还幽默，不少同学去蹭课旁听。你那会儿正好请假去西南拍摄，可惜了。”

    他确实有段时间呆在深山里，信号不好，连信息都没怎么看。但是别人的评价再高又如何，老演员不红是不争的现实，他就是不够强。

    再碰见陆锦程是第二次现场录制的前两天，节目组给的时间太过紧凑，他跟对手演员无论怎么排戏都捋顺不了逻辑，恰好陆锦程经过他们的练习室，也不知道是有意看他笑话还是怎的，在门口停留了一阵子。

    王以安烦躁得很，朝他大声道：“你不是喜欢给人上课吗？怎么不来指教两句！”

    陆锦程一愣，心想这画面不能播吧。既然人都邀请他来了，便直接前去看了眼他们做满了记号的剧本，改编的是一部不出名的小众片，片段很考验内心戏。

    阅片量少点的人都没听过，王以安本想说没看过就别妨碍他们，却见陆锦程拿起笔准确地往几处他们卡壳的地方做了几个记号，头也没抬地给他们讲起了编剧之所以这么改编的用意，角色的冲突点、矛盾点、爆发点。

    他用的术语并不像课本那样佶屈聱牙，反而是用所有人都听得懂的词语去剖析。

    王以安随着陆锦程徐徐缓缓的讲解，好像打开了心结，慢慢理解到角色。原来他以为很懂的影片，还能这样解读。

    “时间没多少了，你们尽快消化一下，我那边还没好。”陆锦程把画得更花的本子交回到王以安手中，他比王以安矮半个头，却无端让人觉得很高大。

    他有实力。王以安心想。

    最终播出来的效果自然删减了王以安的挑衅，只保留了陆锦程指导他们的场面。王以安在那场比赛中获得了评委极高的评价，后来还被网友吹捧说不负灵气之名，至于陆锦程依旧是稳坐第一的成绩。

    在节目播出之前，第三场表演赛也进入了准备阶段，也意味着陆锦程的出场准备收官。他在接收改编剧本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万长岳的信息：明天想见你。

    陆锦程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上次被高寒cao得过于惨烈，以至于他把万长岳藏起他的乳钉，甚至说想跟他谈恋爱这不像真的茬儿给忘在脑后，这个暧昧的信息瞬间把所有片段从脑海深处捞起来。

    万长岳那样的地位根本不缺伴儿，他到底在想什么。陆锦程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便打开接收完毕的文件，只看第一行字他就认出来了，是他数年前演过的角色。

    第二天刚到练习室，王以安主动跟他打招呼，还装作不经意地提到，他专门回学校找老师上课去了。

    “怎么不找我？”陆锦程笑着打趣他。

    二人的气氛开始融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等待评委导师过来。说是导师，碰着陆锦程也只能叫冤，他怎么好意思去指导陆锦程，这几期下来除了最开始的碰头，他能躲则躲，基本都常驻在别的组，借口说有锦程在，他放一万个心。

    没想到，他们等来的不是那位导师，而是万长岳。看到只会出现在大银幕上的俊美男人，王以安整个人都呆住了，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陆锦程那巨大的问号还徘徊在头顶，万长岳解释道：“有位评委临时有事，托我过来暂替一期，我看你也在，便答应了。”

    他说得轻巧，王以安偏头看了眼陆锦程，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于他而言是自贬身价，对节目组而言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神坛上的电影大咖空降节目，这一爆炸性消息自带的热度，能省去他们多少宣传费。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跟你合作。”

    估计万长岳压根不知道这档综艺的模式，评委导师跟选手没得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