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遥遥
徐澍年这么说,小匀并没有很意外,但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 小匀不说话,徐澍年也不说话,过了很久,小匀道:“我不怕。” 徐澍年抬眼看他,小匀将手放在徐澍年脸上,道:“但如果你怕,我会离你远点,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不幸。” 他在这种时候也很平静,徐澍年想,就好像他一直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徐澍年道:“小匀,你很好。过去的事都会过去的。”看小匀不答,徐澍年接着道,“你不喜欢周砚,对吗?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在受委屈。你还太小,不应该承受这些事。” 这些事,也包括床上的事,小匀听得出来。徐澍年以为他懵懂不知,以为他只是被迫,可是他明白那些疼痛与欢愉是怎么回事。陈卓尔给他开了一个头,他以为自己不喜欢,但是在周砚那里,他生出了不一样的体会。 有一天结束之后,他将脑袋蹭在周砚的脖颈里,周砚摸着他敏感的嘴唇,轻轻玩弄,他闭着眼睛,在周砚把手指插进他嘴里时,一口咬住指尖,周砚问道:“喜欢吗?”他没有说话,只是睁开眼睛,用牙齿尖磨着周砚的手指,周砚知道他学会享受rou体的快乐了,捧着他的脸跟他吻在一起。 周砚没有逼着他说爱这个字,小匀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谈情说爱,那么跟周砚睡觉也没什么不好。 徐澍年知道这些吗,知道他每晚被周砚用什么姿势cao吗,知道他也会在周砚面前主动脱衣服吗。周砚让他坐上去自己动,命令他摇屁股,他这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位,喜欢听周砚在某个节点跟他一起喘。第一次骑乘,他射了好几次都没满足,最后无力地掐着周砚的脖子,让他干自己。 周砚说,求我,小匀便道,求求你,cao我。 话是这么说,可是听起来没有低声下气的意思,倒有点像恃宠而骄,小匀垂着脸看他,周砚反而觉得自己是出来卖的那一个。 小匀将手慢慢滑到徐澍年的脖子上,道:“如果你不怕,那你要吻我吗?”徐澍年愣了一下,小匀道,“不要把我看做小孩子。” 徐澍年道:“小匀……” 话音刚落,小匀倾身吻上他的嘴唇,这个吻不同于之前那个青涩的吻,而是诱惑十足的,缠绵的。小匀看着徐澍年,歪头轻轻撬开他的唇,在舌头抵进口腔的时候,他感觉到徐澍年在逃避和发抖,于是小匀将身体压在他身上,完全把自己交给他。 徐澍年本来要往后倒,这时突然醒了,一把推开小匀,两个人对视片刻之后,小匀做了一个摸嘴唇的动作,徐澍年终于忍不住伸臂抱他,狠狠吻了下去。 很久没有过了,徐澍年完全记不起吻是什么滋味,拥抱是什么滋味,他压抑太久,孤独太久,小匀就像是清甜的泉水倾泻在他怀里,他越吻越不想放开,收紧双臂把他按在胸前,仿佛要把他按进自己胸腔里去。 这个吻是惶恐的,没有目的,也没有野心,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只是一个软绵绵的,相互安慰的吻,小匀本以为自己会更勇敢,更坏,但最终还是没伸出尖牙与利爪,他们只是舔舐着彼此。 小匀放松下来,可是徐澍年却越来越紧绷,因为他闻到了小匀身上的烟味,不是他跟小匀抽的便宜散花烟,是另一种猛烈的烟气,夹杂着淡淡的可可香。徐澍年刚好知道,那是一种美国烟“骆驼”,一般都是男人抽的。 只会是周砚留下的味道。 徐澍年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小匀看出他情绪不对,停下来看他,但徐澍年抓着他的手臂没有停。徐澍年吻他的侧颈,一点一点亲他脖子上的淤青,仿佛这样就能盖住那些痕迹,小匀知道他在做什么了,刚才他一时忘了自己身上还有吻痕,徐澍年肯定都看到了。 小匀没有推开徐澍年,只是道:“你不必这么做的。” 徐澍年没有说话,小匀将手指插在徐澍年的发间,看着他的眼睛。 徐澍年道:“你要离开他吗?” 小匀慢慢摇头。 徐澍年看着他,感觉心脏被刺了一下,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心头仿佛生出了杀意。他以为小匀吻他,是要留下来,留在他们的世界。 小匀揉着他的短发,徐澍年的头发很短,有些扎手,小匀道:“我说过,会帮你。” 之前小匀说过一遍,徐澍年没在意,徐澍年像是没听懂小匀的话,之后他慢慢地懂了,表情也变得不好看,道:“我从来没要求你做我的线人。” “我只帮你查彭宝亮的事,算不上你们的人。” “为什么?” “我只是我自己的。” 徐澍年沉默片刻,道:“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彭宝亮的事?” “你可以调查我,我也可以调查你。” 徐澍年无法拒绝,但也无法接受。如果他答应小匀,就相当于间接把他推进那个深渊。徐澍年突然想到,郭忠兴帮他回到刑警队,就是要他查周砚,如果他识趣的话,应该看得清这是最好的机会—— 利用小匀。 徐澍年怔怔地看着小匀的脸,为了正义,永远是要有牺牲的。 但是—— 之前彭宝亮就是被线人陷害,被扣上了贪赃枉法的罪名,彭宝亮没有如周砚所愿自杀,而是忍辱负重调查真相,周砚便派人杀了彭宝亮,把现场伪造成自杀,让彭宝亮的死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可以相信这个送上门的来自周砚身边的“线人”吗。 徐澍年冷静下来,看小匀的目光渐渐多了一层审视的意味,小匀并不介意他这么看自己。如果徐澍年毫不怀疑地信任他,他会觉得徐澍年是个笨蛋。 或者,是个真喜欢上了他的笨蛋。 小匀知道徐澍年会需要自己的,徐澍年这时只是怜惜他和不够信任他,真到了需要信息的时候,徐澍年一定会来找他,那时他想要的只会比现在还要多,只因为他是一个警察。 “不要骗我,小匀。” 小匀思索着他的话,没有立刻说好。 “你可以不说话,但将来都不要骗我。” 好像不是特别过分,小匀点了一下头。 徐澍年松了口气似的,头也跟着垂下,小匀看他这样沉默,道:“如果不信我,要不要把我铐起来审问?” “你知道我不会的。” “那你在想什么?” 徐澍年抬起眼睛,目光复杂。 他大约知道小匀为什么要帮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彭宝亮的冤案让小匀想起了曾跃宁,想起了在他身上迟迟不来的正义。 但是他不知道,他们这个吻又算什么。 “你想过未来做什么吗?我的意思是,你不会一辈子在那些人身边。” 小匀倒是笑了一下,因为从没有人问他未来想做什么。曼妮跟久久问过他想去哪,他说自己想带阿宁去美国看病,想去大溪地看海,但他也没跟她们谈论过未来。 “你会做一辈子警察吧,或者,你还会结婚,有自己的爱人,然后忘了我。” 徐澍年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他们的情谊还不够多谈这个话题,只道:“我不会的,我也不会——” 徐澍年说不下去,他无法信誓旦旦说自己不结婚,也无法让小匀跟他在一起。 小匀脸上还是轻淡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有没有伤心,但徐澍年一直觉得他没有看起来那么无所谓。 小匀到最后也没有说自己未来想做什么,可能他早就看清了自己的命运,比任何人都看清得更早,也可能他一点都看不清前路,索性就不再看,往前看,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高中时学文言文,记得那篇,老师点他起来背诵,他看着黑板,背到“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时顿了一下,坐在前座的曾跃宁悄悄将课本竖起来,老师其实看到了,但是装没看到。 陈卓尔将书包背在一边肩膀上,手放在裤兜里,站在窗外等他。陈卓尔不笑,故意装酷,故意对他摆脸色。回去的路上,小匀在他亲自己没有拒绝,陈卓尔这才肯笑一下,小匀靠着墙,看着窄窄的巷口外那点灿烂的夕阳,陈卓尔突然道:“你知道外国同性恋可以结婚吗?” 小匀瞥他一眼。 陈卓尔道:“你可真难哄,小匀,我们去英国怎么样?你不会真想做演员吧,你做演员也需要钱,需要我。” 做演员,赚大钱,再也不被任何人摆布。 “奶奶昨天生病了。” 陈卓尔了解他的意思,小匀很少主动问他要钱,如果要钱那一定是有急事。陈卓尔送他很多东西,但基本只在他需要时才给他钱,就算是小匀想要交几百块的资料费也得求他。陈卓尔最喜欢看他为了钱不得不开口的样子。 “今天来我家住吧,我们看电影。” 陈卓尔说他们在恋爱,说他是他男朋友,只有小匀知道不是。当陈卓尔把红色的纸钞塞进他的夏季校服领口,当陈卓尔脱下他的裤子让他腿交,当电影里传出跟陈卓尔一样的喘息声,小匀抬头看着电影里的男生,男孩毫无抵抗力地抬着屁股,身后成年男性的yinjing在他的身体进出,最粗暴直接的yin秽、下流。 陈卓尔兴奋地抓着他的头发,逼他一直盯着画面,骂他sao,说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把他cao成母狗。 小匀慢慢将散落的纸钞抓在手里,卷起来,放在校服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