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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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坤隐,还是在他初有灵智的时候。 在昆仑山上像他这样在天地精华中生出来神志的灵物其实并不少见,毕竟这山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月,它贯穿三界,哪里都存在着,上面的灵气也浓郁万分,这致以洛初澄不晓得在什么时候长出了身形。 要说这雪莲确实珍贵,他受天地之气灌养,长出身子来就懵懵懂懂的在白雪皑皑的昆仑山上生活了很多年岁。但话分两说,这种宝物在昆仑山上并不少见,只是对于凡人而言是难得一见罢了,一个有了形却没有灵的生物在昆这风水宝地是有很多的。 洛初澄前几千个岁月都是无知无觉的,他皮肤洁白,雪莲根系发达,他一头秀发蓬松散乱的披在背上,苍白的发丝,长长的睫毛,完全像是一个冰雪雕琢的人。 直到那日。 他走的实在累了,漫山遍野的都是一样的景色,他已觉得这世间就是这样的,近些年岁他经常会变成原型深埋雪地中,这实则是不好的现象,他因昆仑山的灵气长出身形,变为人形,但他没有灵智,如若时日一长,无人教导他修炼,他便会逐渐消散灵气,变为原型长回层层叠叠的冻土之中。 洁白的雪莲硕大一朵,远看上去竟和雪地融为一体,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 坤隐在昆仑山上艰难的走着,虽说这是个好日子,万里无云是个晴天,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来的阳光刺的他眼睛面前泛花,眼睛酸涩,眨了眨眼竟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年纪还小,只不过逞少年之气,和陈伯讲经说学,说到这昆仑山。老师感叹这是天上地下第一高山,古今往来不知多少人想要爬上这巍峨高山,有皇族,有武林高手,还有那传说中的修仙者,可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登上这山。 说到这个坤隐便不服气了,他当时也不知哪里学来的痞子习性,偏偏要把头发留出一撮,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的,头发一晃一晃的,看的直叫陈伯摇头。 “谁说上不了这昆仑山的?陈先生,我同您说,我明个就去,我到时候要拿下山上最高的石头,来给您瞧瞧!” 坤隐边说边笑,颧骨上浮上红色,很是有少年的风气。 “诶哟诶哟,你可别整这些东西,不是我说,我在京城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有什么人能登上昆仑山,那些可是有不知道多少权势的人,你这个小娃娃……嗐,就算了吧。” 这越说坤隐越是不信。 他丢下一句我肯定会登上山顶的,便走了。 陈伯边摇头边喝茶。 是以,坤隐为争一口气,便独自爬上了昆仑山。 他带了些干粮饼子,山上雪多的是,只要有火折子和水袋以及小锅,这水就时刻都能制造出来。 少年意气风发,自然是信心满满。 他自觉的什么都准备好了,问了昆仑山脚下的凡人好些上山的事情,便就这样上山了。 他是蛟,天生体热,平常冷气自然侵不了他的身体,坤隐只是带了一些普通的棉服,越往山上走,越是寒冷,这股寒气是深入骨髓的,冷的直到灵魂深处。 这太冷了,他冻的牙齿打颤,眼前被那白花花的雪花给占满了视线,阳光只是亮,却没有温度。 山上也没有木材,火折子都亮不起来。 太冷了。 实在是莽撞,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上了山,坤隐只是后悔,他深深觉得自己会死在这山上。 面前有一抹亮色透明的东西晃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人已经是跌跌撞撞的在雪地上爬行了,往前狼狈的走了好几步,伸长了手臂,才堪堪用指尖碰到了一点雪莲的花瓣尖尖。 他想着这回若是死在这山上,也算是看到了难得的景色。 坤隐微微闭上了眼睛,他恍然看到这硕大的雪莲仿若活物晃晃悠悠的动着…… 真是眼花了,这也能看错。 这是他昏迷之前唯一一个念头。 雪莲晃晃悠悠的从雪地里长出来,丰茂的根系像是人的脚一样,归成两束弯弯的立在雪地上。 雪莲晃了晃花头,像是很疑惑似的。 只一瞬,这雪白的天山雪莲就变成了一个冰雪雕琢成的美丽人儿。 它浑身赤裸,脚面踩在雪地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它蹲在地上,细白的手指戳着少年的脸颊,软软的。 头一回生出了一种好奇的心思。 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有的心情,这实在是太叫它好奇了,眼前的东西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它很喜欢他。 雪莲变作的人连关节都泛着粉色,于是它把坤隐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全都用着蛮力往下面拉,力道太大了,直撕的坤隐身上挂满了破烂布条。年轻的少年被柔软的冰冷的雪地包裹在了当中。 浅麦色的皮肤,它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颜色,像是被阳光大肆照射的地方才会出现这样温暖的色彩,它用手指点了点胸肌上面的乳珠,热热的,好暖和…… 乳珠慢慢的缩紧,很快变成一个yingying的小石子一样的东西。它继续往下摸,清晰的腹部线条,稀疏的毛发里面藏着一根软软的rou肠?上面的皮很松弛,往下面撸一撸就露出了水红色的鬼头,很饱满,都是热乎乎的,只是。 两腿之间有什么甜滋滋的味道…… 它用冰凉的手掌往下面摸索,软乎乎还带着一点水渍一样的,好奇特,里面感觉更舒服,想往里面伸一点,可是好紧。 冰冷的风和奇怪的触感让坤隐体温流失的很快,他哼哼唧唧的说着胡话,让冰雪雕成的人看了他的脸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瞧可是不得了。 脸色不正常的潮红,嘴唇青白泛紫,还干裂着,胸脯的触感也没那么温暖了。 他莫不是要死了? 它头一回如此恐慌,这种好像要失去他的感觉让它紧紧的抱着坤隐,找了凸起的石头一跃而下,布条在空中飘舞着,可是它缺忘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体温只会让坤隐更加难受。 急急忙忙将他送到山脚下温暖的地方,像坤隐这样面色青白躺着的人还有很多,它初次见到人间繁华也无意去看,只是把他往空着的草席上一放,这才安定下来,感觉到周边人对他的奇怪视线,急忙忙逃回了昆仑山。 但那以后,没有灵智的天山雪莲也有了人心。 名为洛初澄。 他一夜之间,白发变乌,眼中有了神志,初见人类便是坤隐,自是觉得他哪里都好,化形的性别也是跟他一样,变做了男性,昆仑山上面下来几个穿着华服的仙人,他们带着洛初澄去堂中学习,他精魄纯粹,又是昆仑所出,名正言顺,又善于药学,法力高强,除了有灵的年岁尚浅,别的没有什么可诟病之处。 是以,他就成了昆仑山第十一任山主。 而他在后的两百年,到天界参加宴席,进贡灵药之时见到坤隐,原来他不是人类啊。 变得更高大俊朗了,只是怎么眉间结郁,是不快乐吗? 年少的浓烈感情深藏心底,一瞬间全然爆发出来,他想要拥有他,坤隐给了他有灵智的机会,让他一瞬变成天地间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自然是想要什么都能有的,替他抹去郁色,是否他心中也会有我,便可像那日昆仑山上一样,将他紧紧抱住,环在心中。 …… 自那日与洛初澄闹僵之后,坤隐便无事可做,旅途像是就停在这个坤隐过去的故乡了,这样平和的日子已过了好几日,敖狻轩似是有事,经常见不到他,而那濮阳芶却是烦人至极,每日都要出来抓猫撵狗,惹得人心烦意乱,叫坤隐不得不落些心思在他身上。 外头阳光甚好,坤隐晃了晃手腕上的紫色水晶链,晶莹剔透,说实话和自己属实是有些不配的。这样的东西是给他们天界的人戴着才合适的,也得亏箕胤弘和敖狻轩的眼光差不多,这换了小鸟儿的东西提升一下破坏契约的力量,也不会有人看得出。 他实在是太想要自由了。 天空中的风,海里的鱼,天上的鸟,连最平常的东西都是自在又艰难的生活着,或死或活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可是自己呢? 不过没关系…… 坤隐闭上眼睛冥想了一下,自己气海虽广却不深,灵台之上乾坤八卦的主奴契约霸道的闪闪发光,这些日子佩戴下来,虽说契约不稳算不上,但总是颜色暗淡了些,只要可以从灵魂上面剥落下来,自己就可以逃了。 他有些兴奋,灵智下沉,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到濮阳芶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纤长的睫毛几乎像是要碰到自己的脸,浅色的虹膜,中央是细细的黑色兽瞳,一向笑着的嘴角没有弧度。 莫名的叫人恐慌。 …… “坤隐啊,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嗯?” 男人的笑僵在了脸上,眼里一下子充斥着慌张。 “别害怕呀,乖乖,你手上的这串手链,怎么瞧着和几日前的不太一样啊?” 濮阳的声音微低,语气是闲散的,只是这话让坤隐心中咯噔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脸色多么不好,只觉得心脏狂跳,后颈发汗,急得口干舌燥的,却还硬是想要装作若无其事。 “是吗?我瞧着和之前是差不多的啊,大约是你眼花吧。” 怎么声音这样奇怪?坤隐越说越觉得他发现了什么,只觉得要大事不好,可谁料对方忽的展开笑颜,两只眼睛眯起来,凑上去亲了坤隐一口。 “紧张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今日冥想的太久了,外头天都黑了,准备准备吃些东西吧。” 待濮阳芶离去,坤隐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下子瘫软在榻上。 背上出的全是汗,脸都僵硬了。 他思量片刻,还是决定把手链换掉,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要说那箕胤弘,他自是心心念念着坤隐,只是坤隐向来对他冷淡,到叫他这个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凤族小少爷面上不好看了。 他是当今凤族族长的独生子,自小就是千宠万娇着长大的,什么穷养儿富养女在这里不存在,怎么富庶怎么来,在他还是个娃娃,戴着肚兜的时候,他手里把玩的就是东蛮巨象的象牙做成的围棋,这巨象高六百尺,重五百担,这种巨象性情凶猛,力大无穷,要取得象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更别提若是做成围棋,需要如羊脂白玉一样的色泽,就只能取象牙芯那一部分,那点料子至多只能做两个棋子,是以,为了一副棋,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低微仙奴的性命,多少巨象的生命。 但这雪白的棋子就被小娃娃拿着摔来摔去,一点不爱惜,凤族族长和他的妻子也是一脸慈爱的看着这rou嘟嘟的小娃娃,好不开心。 可这孩子长到成年,依然是心思单纯,不知世间险恶,这让爱子心切的族长很是担忧。 于是他们便决定,让这凤凰崽子去人间历练,找到人间最好的东西再回天界。 他们想着这孩子在天界眼光甚高,自然也能在人间寻得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好宝贝向来都是伴着危机的,他有了历练,也自然以后能挑起担子来,发扬凤族了。 可谁知道呢? 在经历师长去世的坤隐心中苦痛,不愿再在岐枝山久呆,于是他便外出游历,正好与那不知世间险恶的凤凰小少爷碰上了,这样一个活跃生动的人儿一下子占满了他的生活,叫他不至于沉溺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只不过从没见过凤族的坤隐只以为他是个化了形的锦鸡罢了,对方娇气,想来家中一定很宝贝他。 坤隐向往这种生活和睦的家庭,自然一路上也是当弟弟来照顾他,只是对方长相艳丽,性子和坤隐正相反,可却让他更加想疼爱他,这般几年下来,二人已是在人间处处留下了踪迹,坤隐还未向箕胤弘表明心意,便被告知。 他母亲驾鹤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