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

    他在黑色的世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来处不知归途，亦不知为何行走。

    忽然黑色的出现了一点纯白，他向着那个方向走去，发现是一撮小小的火苗。

    他伸手拈起那朵小小的火，不远处又出现一片白光，他走过去，是一个小小的婴儿，眉心一点火焰纹路。

    火焰没入婴儿体内，婴儿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成长。

    百日，

    三岁，

    五岁，

    周围看不清脸的人来来去去，他蹲在小孩儿身边，看他笑容灿烂，额间火焰印记熠熠生辉。

    八岁，那些人全部消失不见，小孩儿眉心的印记消失不见。

    不多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对他伸出了手。

    他拉着那个黑色人影的手，一路走过春秋寒暑。

    两道人影慢慢远去，沈慕宸站了起来，却没有追上去。

    “你不来吗？”小孩儿回头问。

    沈慕宸摇摇头。

    “为什么呢？你爱的人不爱你，你保护的人伤了你，欺世盗名的人被奉为神明，燃尽自己的人魂归天地。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我有了爱的人，我找到了那个人，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至少现在，我还想活着。”

    “何必这么辛苦呢，那个人既然已经出现，自然有人去对付他，你爱的人也终有一天会忘记你，今日离去和日后离去又有什么去别呢……跟我走吧。”

    沈慕宸再次摇头。

    “就算没有区别，就算毫无意义，我也想活下去。

    我想去爱，我想去恨，我想去做我能做到的事情。”

    “哪怕终究一无所有？”

    “那便一无所有。”

    世界再次归于一片黑暗。

    急救室的灯灭了，斐楚霖一下子抬起头，眼巴巴等着医生出来说明情况。

    听到手术成功的一瞬间，眼中红色褪了下去，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幸好幸好。”

    白璐长舒一口气，说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沈慕宸显然不是常人，出了急救室没多久就恢复了意识。

    刚一睁开眼，就看到斐楚霖，然后是白璐和小老头，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还是警察。

    反应了一下现在的状况，沈慕宸挣扎着想坐起来说明情况，被斐楚霖按了回去。

    “先休息。”

    沈慕宸摇头，两人对视几秒谁都不肯让步。

    “你还是先休息吧，也不急着抓人。”

    “对嘞，这都四五个小时了，该跑的早跑了，先休息，身体最重要，养好了还要赚钱呢。”

    白璐和小老头站斐楚霖一边帮忙劝他。

    沈慕宸还是摇头，用嘴型告诉斐楚霖要纸笔。

    他的速写显然同样不错，寥寥几笔将余耀的身材样貌特点勾勒出来，还在名字上打了个双引号，以示未必是真名，想了想又加上了之前女鬼说的“阿玉”。

    沈慕宸除开第一刀在后腰，剩下的几刀都在胸口腹部，几分钟下来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几个人都很有眼色地出了病房，只留斐楚霖一个。

    “是不是很疼……”

    斐楚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皱着眉帮他拨开皮肤上黏着的汗湿发丝，然后去抚他的脸颊，沈慕宸点点头往他掌心蹭。

    “对不起。”

    斐楚霖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歉。

    沈慕宸以眼神表示疑问。

    “我没保护好你。”

    沈慕宸翻了个白眼。

    “还有……我后悔了。”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上，沈慕宸呆了一下，心脏噗通噗通直跳，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的头晕眼花。

    当场觉得自己还能再挨几刀。

    “怎么，已经不喜欢我了？”

    斐楚霖笑着发出疑问，看他张嘴要回答俯身再次吻上。

    “养伤，别说话。至于答案……之后再告诉我吧。”

    一直躺到晚上，才被允许喝一些粥说几个词语。

    沈慕宸考虑了一会儿，在斐楚霖期待的目光下开口，“那人……说我……漏网之鱼。”

    斐楚霖心心念念的告白泡了汤，不太乐意地帮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玄门只当点灯人退隐山林，所以你怀疑他和当年的幕后黑手有关？”

    沈慕宸点头，“制造……厉鬼。”

    “周六那只厉鬼是他制造的？周天的那只呢？”

    沈慕宸点头又摇头，余耀没提，周天那只应该不是。

    “刚那两个小孩儿是魏家的，要把第一个消息告诉他们吗？”

    沈慕宸摇头。

    “行，那我就只说第二个，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看他摇头，斐楚霖二度失望。

    沈慕宸张张嘴说了什么，斐楚霖没听清，低下头附耳过去，“你说什么？”

    耳廓被温暖的舌舔了一下，斐楚霖一抖连忙起身，看他唇还分着，又忍不住低下头拉进距离，和他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