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哥哥们也看到剧情了，真相大白，野宝却又要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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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小时前，天色半明未明之时。 坐落于钟山脚下的全封闭寄宿高考特训学校的cao场上，已经砰砰踏踏的回荡着整齐的脚步声。 是早起的学生们排着队在cao场上跑cao。 暗蓝的天光下，他们一个个睡意未消，无精打采。 晏宁也位列于队伍中，动作僵硬，脸上带着深深的厌烦。 跑cao完毕，随着班主任有节奏的口哨声，学生们悄无声息的按班级排列出一方方井然有序的矩形队伍。 所有人都穿着难看的灰色校服，无论男女皆着黑色短直发。 就算是天生黄毛卷毛，也要染成黑的、拉成直的。 同一种机械的动作，同一副漠然的表情，同一套灰败的服装，同一类死板的发型。 如同工厂的生产线，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个与众不同的螺丝钉。 cao场上整齐划一的程度，乍一看跟健身毫无关系，却让人联想到了1939年的柏林，出征闪击波兰的前夜。 无论多么独特的个性和光彩熠熠的创造力，都会被扼杀在这个地方。 这一切已经够灰暗的了，而今天，恰好还是晏宁的生日。 他一夜没睡，无望地奢想着晏凯复还能像往年一般，在凌晨零点四十五分，准时送来祝福和礼物。 庆祝十八年前的此刻，他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然而，他苦苦等了一夜，不管是晏凯复，还是舒家的其他人，都没有送来任何礼物，甚至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像是世界上已经没了他这个人。 ……昨晚，舒野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想象着，晏凯复和舒屿、舒北宸等人围绕着舒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为他庆祝生日…… 想象越来越夸张，从摆满礼物的客厅，到挂满彩带和气球的五星级酒店，再到奢华繁闹的游艇派对…… 最后，在他的超现实幻想中，舒野简直变成了小王子，站在城堡的阳台上俯视众生，金色王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真的快要被嫉妒折磨疯了。 凭什么。 这个世界怎么能这么不公平？ 班主任背着手，神情严厉地视察完队形后，喝令学生们保持着队形回教室，谁也不准说话，先早读再按次序去食堂吃饭。 教室回荡着沉闷的读书声，汗液透过校服蒸发出难闻的味道，在潮湿的雨天，空气中总隐隐弥漫着臭脚的味道。 晏宁向门外张望了一眼，班主任正站在走廊与教务主任说话。 他从桌洞里拿出托同学哥哥在校外买的新手机，隐在袖子里，登上小号，点进舒野的微po和pilipili，自虐地想偷窥一下他光鲜亮丽的生活。 昨晚，舒野没有发任何po文，他的上一条动态，还是五月份考完A－Level后发的庆祝考试结束的po文—— 配图中，舒野站在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门前，身穿一件宽松的奶白色休闲外套，笑意粲然，露出两个小梨涡，弯弯的眼眸闪着碎光点点，明媚的春光透过树隙在他身上洒下圈圈光斑。 下面的评论皆是祝贺与舔屏—— “失踪人口回归[狗头]，差点准备去深山里捞po主。” “我朋友的朋友在考试那天看见野宝了，回来跟我说真人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恨不能当场化身原始人把他打晕拖进山洞里。” “众所周知，我朋友的朋友就是我。” “第二高赞的姐妹or兄弟，请把裤子穿上再说话。” “野宝要去英国留学了？开心，我去年也被伯明翰大学录取了，到了英国请你吃饭啊。” “恭喜！现在还在上高中，想要和野宝考同一所大学！[打call][打call]” …… 晏宁边看边冷笑，心想能不能考上还难说呢，都在那恭喜你妈呢？ 没有看到舒野的新动态，他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他从以前二中的同班同学那里打听到，舒野已经休学了，丁嘉去他家找过好几回，都没见到人，有传闻说舒野离家出走了。 晏宁在心里冷笑，默默念着：“真是矫情。”那句台词怎么说来着？贱人就是矫情。 昨晚他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许了无数个愿望，每个都跟舒野有关。 希望舒野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世界上最下贱的妓院里去……希望舒野出门被车撞死，把他那张漂亮的脸碾得血rou模糊……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心理扭曲到了怎样的地步，最让他感到快乐的，不是得到美好的东西，而是别人的痛苦与不幸。 他刚想把手机放回去，可正在此时，舒野的微po刷新了一条新动态。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我好快乐，想要奔跑，想要弹琴，想要大喊出声，想要把星星和心送给我爱的人。十八岁生日快乐 我今天成年了” 下面还配了一张图片。 梦幻的灯光下，满地皆是浪漫的海洋球。球池上美食遍布，酥皮金黄的惠灵顿牛排和精致的拿破仑蛋糕…… 舒野漂亮的小手还在餐盘前比了个心心，在他的左右 ，可以看到两个男人的胳膊也被摄入了画面中。 只凭胳膊，晏宁便一眼认出了那结实有力、青筋微凸的手臂，正是晏凯复的手臂。 巨大的失落和嫉妒感，如海啸般摧枯拉朽地袭来，瞬间让他的心抽痛到极致。 他呆若木鸡地盯着手机，好在，由于其他学生的表情都是跟他一样的呆滞，所以班主任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似乎能看到此时此刻，舒野就在手机的另一端，慵懒惬意地刷着手机，看着评论里飞速上涨的祝福和羡慕。 半晌，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先把舒野的po文举报了，举报原因为：“言行低俗不符合大众道德价值观”。 然后他又在评论区回了一条，“今天是儿童节，很多非洲小孩都饿成了皮包骨头，博主却还在这里炫富。顺便说一句，塑料海洋球一点也不环保。” 他这条评论可能是戳到了某些愤世嫉俗的键盘侠的点，竟然获得了不少路人点赞，被推到了前排第四位。 正当晏宁躲在屏幕后面解气地冷笑之时，没想到舒野却回复了他一句： “如果一个人生来强壮，为了照顾瘦弱的人，是不是该让他戴上一百斤的负重生活，才算公平？我生活在中国，而不是刚果，如果我们不买牛排和蛋糕，非洲的小孩子也不会吃饱，但做牛排和蛋糕的师傅无疑会失业。顺便说一句，海洋球是可生物降解的PBS材质的，属于环保材料。” 这条评论的点赞频率，比晏宁的评论快得多，算法很快将舒野的回复顶到了第一位。 晏宁气得想要摔手机，刚想破口大骂一句：“NMSL”，突然班主任一声爆吼：“捣鼓什么呢！？” 背单词的声音顿时息灭，晏宁和他周围的几个同学同时打了个激灵，猛然抬头。 只见班主任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他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在这之前，他已经被没收四个手机了。 他手中的这个要是再被没收掉，他连买手机的钱都没了。 晏凯复早就注销了他的副卡，他再也没法无限制地消费了，而且已经沦落到卖二手衣服、运动鞋的地步了。 班主任站在晏宁的桌边，晏宁将手机紧紧握在袖子里，低着头不敢出声，他早就被这些所谓的名师折磨学生的细功夫给吓得没了骨气。 毕竟在这里，没人在乎你是不是被逼的快要自杀了，成绩不好，就是挡了老师的财路，他们自有办法对付你。 “手里拿的什么？给我拿出来！！”班主任厉喝一声，被衬衫绷得紧紧的啤酒肚一颤一颤的。 晏宁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 “拿过来！！别等我伸手去抢啊，等我去抢就晚了，我数三个数，一……” 正当晏宁心惊胆战，犹豫不决的时候，从他的同桌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摩擦声。 班主任一把将同桌手里的东西夺了过去，瞥了一眼，然后往他头上用力一摔，骂道： “巧克力好吃吗？啊？好吃你就一个人吃啊？去！去给全班同学每人买一个去！……” 连珠炮似的呵斥向同桌的头顶射去，他和晏宁皆僵硬地低着头，不敢动一下。 片刻，班主任才骂骂咧咧地走了，还对着全班吼了一句：“都哑巴了？背单词不用张嘴？” 低低的背诵声又渐渐起来了。 晏宁终于松了一口气，额头已经浸了一层冷汗。他赶紧将手机收了起来。 然而心思依然无法投到单词本上，而是盯着一个个蠕虫般的字母，沉浸在脑海的小宇宙之中。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乐趣了—— 做白日梦。 日也所思，夜有所梦，念兹在兹。 白日梦自成一个世界，仿佛是与此世界平行的彼世界，与真实的人生完全背离。 在他的脑世界里，他不再是被晏凯复抛弃的孩子，舒野才是。 舒家人接纳了他，驱逐了舒野。因此，他也拥有了和晏凯复在一起的身份和机会。 在众人眼中，他本是出身高贵、教养良好的天之骄子，却有着波折不幸的命运，甚至导致了被害妄想症，时不时便要黑化。 然而众人却更加心疼他了，爸爸也深爱着他。 所有的光环都围绕他而生，他备受宠爱，品学兼优，有完美的家庭和爱情，还要继承晏家的庞大资产。 而舒野，在他的针对下，却渐渐落魄，失去了拥有的一切，也失去了梦想。 饱受众人的无视与轻蔑，以及抑郁症的折磨，最后在一场意外事故中身亡。 这才应该是真正的结局。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从他来到这个专为奴隶而设的监狱学校之后，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幻想人生的新剧本。 刚开始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像是高楼大厦的骨架。后来，经过他的日夜构思，骨架越来越充实，细节也越来越具体，包括他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无比清晰。 仿佛他真的构建了一个新世界，并身处其中，以至于他渐渐忽略了现实，忽略了这令人厌恶而绝望的现实。 比起陌生的现实，他更像是活在梦中。 他就像是电影里，那些把梦境当作生活的人一般。 想象的一切才是真实的。现实反而是虚幻的中转站。他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 而就在昨夜的零点四十五分，他的生日来临的这个时刻，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这个世界，这个他幻想出来的小宇宙，似乎从他自己的脑子里飞了出来…… 原本微弱的电波突然辐射开来，强烈到另外的终端也能接收到它。 实际上，这种让人凛然一寒的感觉，十个月前他拿到DNA检测报告的那一晚，也曾感觉过一次。 那时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些构思还没从他的脑子里出现。 之后，他就有了遇不完的倒霉事，舒野也似乎性情大变…… 如果梦中的世界能成真，那该多好呢？ 他想。 强烈的怨念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班主任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死死地盯着课本，表情毫无生气，没有任何异样，遂收回了犀利的目光。 …… 此时此刻的尚东小区，客厅的球池里，尚在熟睡的四人进入了同一个梦境，梦境中所见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却又荒诞离奇。 他们看见的，正是晏宁幻想出来的剧情，也是舒野当初梦到的剧情，一模一样。 梦境是如此的荒谬不堪，像是三流写手写出的十八流爽文。 以至于他们即使醒不过来，也紧蹙着眉头，似乎在强自忍耐着些什么。 舒野冲完了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望了眼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客厅却依然杯盘狼藉，满地海洋球散乱堆积，爸爸哥哥们倚着几个抱枕，在球池里睡得很沉…… 怎么还都一脸痛苦的样子！ 舒野呆了呆，走上前去，轻轻摸了摸他们的脸，并没有发烧，也没有出汗，似乎不是吃坏了肚子。 看上去倒像是在做噩梦…… 他抓了抓脸，四个人一起做噩梦啊？ 估计是睡的地方不太对，平时这几个人都睡高级床垫盖蚕丝被，突然睡在这么一堆海洋球里，也难怪会做噩梦了。 估计是梦见被大白鲨追杀吧。 舒野想了想，要不要叫醒他们呢？ 这时，钟江对面的明珠塔的信号灯再度闪烁了起来，舒野跑到窗前，眯起眼睛仔细看。 天亮了以后，灯光看上去不大明显了，但依然能看出顶灯闪烁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