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援

    “你是说，我又化型跑出去觅食了？”黎殷眉头轻蹙，剑眸瞥过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陌生的气味让他极为厌恶。

    “还带回来这个人？”

    “是，黎殷大人。”郎襄将手中的臂箍呈上，“此人来自朔方，这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族徽。　”

    朔方信仰蛇神，以蛇为图腾，女娲更是被他们奉为神主，以此作为族徽也不足为奇。在寒冬微光之中，臂箍上闪耀着细碎的光芒，上面的蛇纹细致流畅，蛇信吞吐，呼之欲出。

    黎殷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这细环之上，“朔方？　”

    “　那被流放的部族？”──那个位于极北之地，负罪之族被驱逐的地方。

    “是，大人。”郎襄抬头道，“朔方多年遭遇大旱，作物尽皆死亡，收成大减，今冬又有酷寒大雪，朔方更是浮尸遍野。”

    “此人许是出来觅食，才被大人救了回来。　”

    ……

    郎襄端着草药熬制的汤水，站在了姽溯屋外，门外守着的两个昧谷侍从为他推开了门。

    木榻上的人双眼紧闭，眼睫微微颤动，胸口浸出的新鲜血液彰显着男人已经醒来。

    “你不必紧张，我知道你醒了。　”郎襄开口道，“　先将药喝了吧，我不是想害你的人。”他随即将碗放在了榻边的小几上，立于一旁。

    姽溯这才睁开双眼，曲起手肘，慢慢撑坐起来，只是手中仍然紧握着断裂的骨刃，身上被撕咬裂伤的地方再次崩出血色，浸透了布帛。

    “你是谁？这是何处？　”姽溯面色苍白，大量失血让他头晕目眩，甚至无法看清眼前是何人，但警惕的性格让他无法放下手中武器。

    “　我叫郎襄，这里是昧谷。”似乎知道姽溯接下来想问什么，郎襄又说到，“虽与朔方相距甚远，但你不用担心，以我族神力，定能将你完好无损地送回朔方。　”

    郎襄又转头，满头的发辫随着动作甩动“近来神魔动荡，大荒之上妖魔肆行，黎殷大人恰好救了你一命，所以将你带回了部族。　”

    姽溯微微一愣，想起了昏迷之前看见的铺天盖地的白色，欲问出口的问题却被郎襄取来药汤堵住了嘴。“先将药喝了吧，岐伯的医技想必朔方也久闻大名。”

    “救人不是大人本意，你也不必多谢，伤好些后离去就是。　”郎襄看着半靠在床边的男人，纵然伤势再重，他也不肯放下骨刃，想必也是族中大乱，无法自保。

    郎襄离去前，没将黎殷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转告给姽溯──醒了就让他滚回北地。

    黎殷对于外来部族十分排斥，像朔方这种负罪之族，更是厌恶万分。姽溯身份不明，若不是郎襄怕引起两族之争，同时也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请求黎殷不要杀了姽溯，否则现在姽溯就已经被黎殷丢出部族，冻死在严寒酷雪之中。

    北为朔方，西有昧谷，昧谷是这片土地上最为强大的部族，兵力强盛，富足安康，是许多部族愿意依附的所在。若是向他族求援，昧谷无疑是最佳选择。

    姽溯撑坐在榻上，垂下双眼，眼前是多处血色，余光微闪，便瞧见了放在榻边的臂箍，他轻轻拿起臂箍，仔细端详着这个他从未取下过的银圈，银色的蛇信仿佛在嘶嘶作响，呼唤着他返回部族，挽救濒临灭亡的族人。

    在郎襄离开前，姽溯唤住了他，“　郎襄大人，多谢你，我今日便会离开。”这个满身伤痕的男人已经将臂箍再次戴回手臂上。

    “但是，能否让我见一下黎殷大人，我有事相求。　”在郎襄还未来得及转身之际，姽溯已双膝跪于地上，“求你让我见黎殷大人一面。　”

    ……

    玄冬已至，昧谷虽位处西面环山之地，但因地势较低，雨水相对充沛，林地之中的奇珍异兽也数不胜数，因此族民在雪虐风饕的凛冬之中也不愁温饱。

    郎襄和他说，黎殷只在每日日昳（13时－15时）之时外出狩猎，若无召见，他也是无法见到黎殷的，如果有事相求，便只能在此刻求见。

    姽溯来时便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只见头上带着犀角的巨大异兽被黎殷掼倒在地，还未等异兽反击，黎殷便用长剑刺穿它的头颅，巨兽竭力挣扎了几番，不出片刻，便失去声息。

    黎殷一把将刀刃拔出，喷涌而出的鲜血洒在雪地上，还有几滴飞溅到了黎殷的脸上，不出片刻便凝成殷红霜雪，给人带来一种肃杀之意。他轻轻瞟了姽溯一眼，眼中的冷厉让姽溯不禁凛然。

    姽溯抖了一下，王血在前，他也产生了几分惧意。但全族命运皆掌控在他手上，哪怕让他死，他也只能拼死一搏。

    他顾不得场景不合，上前几步，猛然跪倒在黎殷面前，他看着黎殷，眼中是坚毅不变的信念，沉声道，“黎殷大人　，求您救救朔方。”

    但黎殷却未发一言，甚至视若无睹，便抬脚从姽溯身旁跨过，身后的昧谷族人也循着黎殷的脚步，拖着巨兽远去，只在雪地上留下长长一串血迹。

    “　黎殷大人。”姽溯再次开口，背对着那个冷漠凌厉的昧谷首领，渐起的风雪让他失血的身体再次失去温度。

    他颤声道：

    “如果是拿朔方的巳种交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