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回忆
原本的黄土路变成了空旷开阔的沥青路，没有行人没有过往车辆，像是一场无声哑剧，远处那两排连排高楼似乎永远抵达不到，总是不远不近的在前方诱惑着他们。 这趟公交之旅似乎没有尽头。 “曲昭宥。” “？？？”少年惊讶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男人虚虚指了下他胸前的校徽：“可以请你帮我个忙么？” 曲昭宥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不要。” 男人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想都不想一下的么？” “有什么好想的。”曲昭宥扬起下巴，“你一成年人能有什么忙是需要我帮的？成年人都做不了的事还指望我一小孩子做得了？你以为我还是三岁的小孩子么！我才没那么好骗！” 看着男人越凑越近的脸，曲昭宥僵着脖子往后倾：“你，你凑这么近做什么！别以为我会怕你！” “真的不怕么？” 男人的周身开始凝聚出黑气，黑白分明的眼里竟开始溢出血色。然而就在此时，周遭的画面竟开始发生振动，男人和少年双双被移出了公交车，他们站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内，像个局外人般看着局势的发展。 前方的联排高楼突然开始合拢，慢慢拢成一座土楼造型的圆楼，好似进入了防御模式，拒绝公交车的靠近。 楼房的前方百米处出现了一批警察，他们全副武装，路上设置了各种铁荆棘路障，甚至还架起了高门大炮。然而那辆橙色公交车却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各种枪弹炮火朝公交车攻击，却像是有主角定律般怎么也射不中。 “巴啦啦能量变身……” 警方南边突然出现了三个飞天女警，二次元的动画样貌跟周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可众人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她们站立在半空中对着公交车振振有词：“为了贯彻爱与和平……” 画面突然闪过一丝‘雪花’，男人眯着眼感受着周遭的变化。 “我们……月……消灭……” 雪花越来越多，就像是电视信号受到了干扰，画面开始变得不真切起来。 “你是谁？” 声音似远似近的从四面八方涌来，造物主终于发现自己创造的小世界多了个不明生物。 男人先是惊了一下后又惊喜的看向天空：“曲昭宥！” 没有答复，男人上前几步，不死心的看着天空：“曲昭宥！帮我个忙，不管成与不成，事后条件任你开！” 男人有些心急的等待着，却再也没听到那声音。 “唔……” 身后传来异响，男人回头看见少年眉头紧皱，蹲在地上一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男人正欲上前询问，整个世界却突然咔嚓咔嚓如春日开始破冰的湖面裂开了…… 裂纹越迅速蔓延，砰地一声，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咳咳咳……” 喉咙痛痒难耐直接教曲昭宥从睡梦中咳醒，咳了半晌才停下来。缓了缓才发现自己竟在沙发上一觉睡到天亮，头昏脑涨，浑身酸痛，照身体给予的反馈来看显然是感冒了。 看了眼手机，临近上班的点，反正都要迟到曲昭宥干脆请了个病假。从冰箱里拿出还没吃完的吐司，囫囵吞枣的垫了垫肚子便拖着沉重的身子倒到床上。 “系统？” 系统：我在。 “这具身体是不是有什么bug？身体怎么这么差。每天都觉得累，睡一觉醒来更累。还有上次的任务，明明我对他们没有印象，为什么能准确叫出他们的称呼？” 系统：这具身体没有问题。至于后面的问题，是因为宿主您自己受刺激后，身体进入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忘记了。 “嗯？”曲昭宥张开眼，“受刺激？我能受什么刺激？” 系统：不如宿主好好想想自己平日里都害怕什么。 曲昭宥：“怕死。” 系统：…… 系统：系统有往生镜可查看过去，宿主可以通过此镜提取当天记忆。 曲昭宥眼前一亮。 系统：一次500积分。 曲昭宥：…… 系统：反正宿主已经欠了不少，也不差这一次…… 还真是。曲昭宥假借咳嗽掩盖自己的窘迫。 “咳咳……那，那就兑换一次吧。” 系统：积分已扣除。请宿主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记忆将以梦境的方式进行投放。 记忆的齿轮开始倒带，曲昭宥感觉是在看一场自己出演的电影。 他看着自己在空荡静谧的办公室加班到深夜，而后关灯关门，公司的电梯一到深夜便停止运作，他只能借着应急灯光走楼梯。出了办公楼外头依旧空荡荡，没有行人没有夜行的车辆，他正打算去吃宵夜却被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狠狠吓了一跳。 犹豫了片刻还是寻了过去，在两条街的后面，他看到了一场交通事故。一辆超跑掀翻在地，车头已经撞烂，玻璃碎落一地，路上没有其他车辆或是人员的踪迹。 他连忙跑过去，顾不得满地的玻璃渣子，蹲伏在地从破碎的车窗探进头：“喂！这位先生。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吗？” 车内男子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这么严重的车祸，车上的安全气囊却并没有弹出。男子浑身是血，呼吸薄弱，但对曲昭宥的呼喊还有反应。头微微的转向曲昭宥，眼睑颤动着，开口说着什么，却被涌出的血液糊了音。 曲昭宥吓得急忙开口：“你别说话。坚持住啊。我马上报警叫救护车。你一定要坚持住！” 摸了好几次才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曲昭宥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手心布满了汗，解锁了好几次，才将手机解锁成功。深呼吸好几次，组织好语言才给警察打电话，报了地理位置。而后又打了急救电话。 男子现在状况很不好，倒挂还扭曲着身子。担心对方会脑溢血，曲昭宥想着将对方先从车里挪出来。超跑的车门本是向上开的，但现在车子是掀翻在地，根本没办法打开车门，他只得从窄小的车窗钻进去。 车内空间狭小，鲜血的味道、皮革的味道混着男人身上的冷香味一股脑的往呼吸道里冲。躁动不安的呼吸在狭小又安静的空间内显得尤为大声，车内光线黯淡，他只能先用自己的身体充当海绵垫，一手连着驾驶座椅将男人抱在怀里，一手摸索着解开安全带，让男人倒在自己身上。再一点一点的利用双腿和背部的力量蹭出车外。等他将对方平躺放置在地上时，衣服已被鲜血染红夹杂着他的冷汗紧紧黏在皮肤上，手上也沾满了血，还有不少被碎玻璃划破的伤痕。 待警察人员赶到现场，差点被认为也是受伤人员。跟警方交代没两句，救护车也赶到了现场，受伤男子被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放上担架送上车。 一名医护人员来到曲昭宥身边：“你和伤患是什么关系？跟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曲昭宥皱眉：“我只是报案人，并不认识他。而且我还得录口供。” “那就去医院录口供。对方受伤太严重，需要马上动手术。得有人在医院签字。”医护人员显然也是接触多了类似经历。 曲昭宥为难的看着警方：“警官。我并不认识这人。我去医院也没用啊。又不是家属，怎么能代为签字。” 记录口供的警员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还在查这人的身份信息。我同你一起去医院做笔录。等我的同事联系到对方家人，就让他们到医院和你互换。” 糟心的曲昭宥只得跟着警方坐上救护车去医院。 坐在急救室门前的长椅上，曲昭宥看了下手机，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手上的血已经洗净，身上被玻璃划伤的部位已经上过药，衣人服上的血迹干涸之后便成了深红色，但血腥味却未能减去分毫。 在走廊的吸烟区，一边抽着烟一边和同事电话对接的警官终于挂掉了电话向曲昭宥走来。 曲昭宥连忙站起来：“严警官。怎么样了？联系上对方家人了吗？” 严宇点点头：“找到了，也联系上了。不过……” 曲昭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什么？” 严宇叹息一声：“对方的父母都定居在海外，没办法立马赶过来。但已经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 曲昭宥烦躁的搓了搓脸，吐出一口浊气：“那我还要在医院里呆多久？父母不在不是还可以找其他亲戚朋友来么？严警官，口供我也录了，住院费我也垫交了，留在这已经没有意义了。您让我回去吧。 本来加班到深夜就已经很累了。再碰到这种事，还拖到这么晚。如果警方后续还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积极配合。但先让我回去睡一觉，好吧？” 从抢救室出来的护士听到曲昭宥说要走，连忙将手上的单子递给曲昭宥：“你不能走！伤患目前情况很紧急。你现在得先签下这个病危通知书还有手术风险单。” “不是啊护士。我真不是家属啊！我跟他非亲非故的。签不了。” “那也得有人签啊。” 严宇开口：“你签吧。我给你作证。” 这时又有一名护士从抢救室出来，看了下曲昭宥开口道：“你是O型血么？” 曲昭宥烦得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大声道：“又怎么了？！” “什么叫又怎么了！人命关天的事！现在伤患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晓玲。赶紧让他把字签了，然后带他去抽血。”护士说完也没理曲昭宥，直接回抢救室。 小护士有些尴尬，看着曲昭宥为难道：“你快把字签了吧。我带你去抽血。你是O型血吧？” “是！”曲昭宥紧抿着唇，将那些单子填写清楚后随着护士去抽血。 抢救室的灯到天色大亮都没有熄灭。一夜未睡的曲昭宥浑浑噩噩的坐在椅子上，眼里充满了血丝。 一袋装着豆浆和包子的袋子出现在他面前：“医院附近也没什么店，凑活着吃吧。” 曲昭宥接过袋子，声音沙哑道：“谢谢严警官。” 严宇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早上的九点多。抽出烟放嘴里，又取出一根递给曲昭宥：“要来一根么？” 曲昭宥没有胃口吃东西，将早餐放到边上，摇摇头：“我不抽烟。”说完背靠墙上闭目养神。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家属才在保安的带领下匆匆赶到抢救室。那是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二人面色憔悴不堪，眼睛布满红丝。特别是那妇人双眼红肿得都只剩条缝，想必在赶来的路上没少哭过。 妇人看到严警官便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扑上去，抓着对方的手臂，话还未说出口，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往下掉，颤抖道：“警察先生。我们家阿耀情况怎么样了？都伤到哪了啊？严不严重？” 看着妇人的状态，曲昭宥实在不忍心告诉对方，在抢救期间，他已经签了三次的病危通知。他怕妇人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严宇稳住对方疲软的身子：“叔叔，阿姨。医生正在竭尽全力的抢救中。你们刚到国内，先坐下来养会儿精神。别等会您儿子抢救下来需要人照顾，你们却累倒了。” “不！我不累。”妇人摇摇头，扯着严宇的手臂问，“我们接到通知说是阿耀出车祸。怎么会出车祸呢？警察先生。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淑妧，你冷静点。”林浩志将情绪失控的妻子拉进自己怀里。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都怪你！为什么要让阿耀回国！如果阿耀没回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面对妻子的责难，林浩志没有反驳，耐心的安抚着妻子的情绪，一直到妻子稳定下来了才开口询问严宇：“警官。我儿子发生车祸这事件，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事故发生地段刚好没有摄像头，现场勘查结果显示路面只有您儿子的车辆轮胎划痕，调阅前后路段摄像头事故发生时间并没有人或车辆经过，初步鉴定是自驾发生意外，已经采集现场血样送去检测，看是否属于酒驾或是醉驾。” “不！不可能是酒驾！”林浩志很肯定的对严宇说道：“我了解我的儿子。虽然偶尔会参加应酬喝酒，但从不酒驾。只要有喝酒，就会找人代驾。” 严宇公事公办道：“一切还要等检测报告出来，才能做下一步结论。” 林浩志这才发现站在墙边上的年轻男子身上带着大片的干涸血迹：“这位先生是？” 严宇介绍道：“这位是曲昭宥，便是他发现了事发生，并及时将您儿子从车内救出，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的。” 林浩志刚要开口道谢，便看到抢救室灯熄了，医护人员从里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