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不了我的。你喜欢他。

    21.

    唐星阑上班的第一天很是兴奋。新入职的员工通常都是要培训一下的，主管知道他的身份，哪敢教他做事，又怕他无聊，就给他安排了一些很简单的工作，谁来都能做的那种。唐星阑做完之后，就到处问其他人有没有要帮忙的，一上午的时间里，部门里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来了个新同事，长的特别好看不说，身份貌似还不一般。

    唐星阑这种兴奋劲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五十。李长荣说今天会准时下班，所以他也得走了。

    主管没好意思提醒，他们的下班时间其实是六点。但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生怕自己手下的这个“小职员”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开除了。

    李长荣刚从写字楼里出来，就看见了在外面等他的人。这个时间点，附近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唐星阑站的那个地方也并不显眼，但李长荣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他。

    唐星阑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起自己今天的见闻和感受，比如主管知道他的身份，不敢给他安排工作，他早退了主管也没说他；同事们对他都很热情，还给他零食吃……这些话他憋了一天了，就是为了当面讲给李长荣听。

    李长荣看他像个第一天上学的小孩儿似的，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正听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李长荣身体一僵，停下了脚步。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前面站着的，是一个多月未见的陈家彦。

    他不知怎么的，整个人憔悴了很多，脸色灰败，胡子也没刮。他走上来，想拉李长荣的手臂，却被唐星阑挡住了。

    “你想干什么？”唐星阑警惕地看着他，一边把李长荣护在身后。

    陈家彦没理他，而是对着他身后的人说：“长荣，我们聊聊可以吗？”

    “他和你没什么可聊的。陈家彦，你做了那种缺德事还敢来找他？要不要脸？”

    “你！”陈家彦像是要发火，又生生忍住了，咬牙道：“我和长荣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管。”

    唐星阑冷笑一声：“你们都分手多久了，搞清楚谁是外人。”

    陈家彦不和他争执，只是盯着李长荣：“长荣，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说完了你想走就走，我不会拦着你。”

    唐星阑正想骂他，突然感觉手臂被轻轻碰了一下。

    李长荣开口了，却是对着陈家彦：“好，你说话算数。”

    唐星阑很生气，他不知道李长荣为什么要答应那个渣男的要求，他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聊还钱的事吗？对，这件事他之前一直忘了，应该找个律师，让姓陈的把那十一万吐出来，要是不还就让他去蹲监狱！

    他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咖啡馆里坐在窗边的两个人，恨不得长个顺风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长荣，我把房子卖了，这里面是十二万，多的算是我补偿你的。密码你知道的，还是原来那个。”陈家彦递过去一张银行卡，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李长荣的反应。

    李长荣收下银行卡，神色没什么触动：“我只要我的钱，多的我会退给你。”

    陈家彦似乎有些失望，说：“长荣，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后悔了。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听了我爸妈的话和那个女的在一起，既伤害了你，又害了我自己。你知道吗，那女的家里人还跑去我单位闹事，弄得我同事和领导全知道了，现在背地里都对我指指点点……”

    陈家彦停了一下，等对方接话，可李长荣只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他只好又继续道：“长荣，对不起，我知道你怪我，是我太不坚定了。可是你也是农村出身的，应该知道农村老一辈的观念都很传统，我都二十八了，我爸妈成天在我面前唠叨，催我结婚，要是让他们发现我和男的在一起，他们肯定会疯的。我本来只是想装装样子，和那女的结婚哄哄他们，我对她没感觉的，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答应做我男朋友的时候，我在心里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可我最后还是辜负了你。我知道我说再多也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我也不奢求你原谅，我只是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李长荣还是沉默。

    陈家彦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长荣？你在听吗？”

    “嗯。”

    “你……”陈家彦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苦笑，“你现在，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我没什么想说的。”李长荣其实是在想，如果唐星阑在这里会怎么样，可能陈家彦说一句话，他能反驳三句回去，弄不好还会气得直接骂人。

    “长荣，你真的，变了好多。”陈家彦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那个人，你和他在一起了？”

    李长荣顺着他说的看过去，刚好和唐星阑的目光对上。唐星阑似乎一直在看着这边，见他望过来，急忙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李长荣明白了他的意思，打开手机，看到唐星阑刚刚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上面写着：【防诈骗提醒：姓陈的前科累累，道德败坏，千万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李长荣不禁失笑。

    然后他说：“我和他只是朋友。”

    陈家彦叹了口气：“长荣，我了解你，你骗不了我的。”

    “你喜欢他。”

    李长荣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你知道吗，你看他时的眼神，就跟当初你看我一模一样。”陈家彦先前说了那么多，对方都没什么反应，此刻他终于有种拿回了主动权的感觉，“我猜，你还不敢告诉他吧？”

    李长荣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他和你不一样。”

    陈家彦面色一沉，随即讽刺地笑了：“确实不一样，他那身衣服，够抵我一年的工资了，你真觉得，他这样的人会看上你？”

    “……我没这么想。而且，这和你没关系。”

    “长荣，你真让我刮目相看。”陈家彦语气里嘲讽意味愈浓，“我本来担心你恨我，现在看来没必要了，是我看轻你了，你是不是还在心里窃喜甩掉了我，好让你有机会攀上这么个高枝？”

    “陈家彦。”李长荣叫他的名字，“你今天见到我，有想过问我的腿是怎么回事吗？”

    陈家彦顿住了。

    沉默了半晌，他才重新开口：“对不起。”

    李长荣想，或许陈家彦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变了。曾经他等了很久，想要一个解释，一句道歉，现在听着却只觉得厌倦。

    “你今天找我，就是要说这些吗？”

    陈家彦摇了摇头：“长荣，我前几天去医院，检查出了淋巴瘤。”

    李长荣愣了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明天就要住院了，所以今天才想着来看看你。”

    “这个……能治好吗？”

    “不知道，医生说住院后还要做详细的检查，很可能要化疗。到时候，你能来看看我吗？”

    李长荣犹豫了一下，说：“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陈家彦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你也会对我说这种客套的话了。其实你不来我也可以理解，没有关系。我想你的时候，看看你的照片就好了，以前的照片，我都舍不得删，你看……”他打开手机相册，翻给李长荣看。

    李长荣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抢他的手机，结果陈家彦眼疾手快收了起来，还明知故问道：“长荣，你怎么了？”

    李长荣遍体生寒，整个人开始发抖：“你什么时候拍的？”

    陈家彦像是认真地在回忆：“我也忘了，好多回了，我还有视频，你要看吗？”

    “陈家彦！你到底想干什么！”李长荣很少动怒，但他现在真的恨不得冲上去跟这个人拼命。

    “长荣，我只是想让你多来看看我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

    “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李长荣站起来指着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为什么……明明是你先……”

    “长荣，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

    陈家彦此刻终于撕开了假面，露出里面充满恶意的、扭曲的面目，他的目光像冰冷滑腻的毒蛇一样攀上李长荣：“我们两个的事，从来由不得你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