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我就倾心于你

    31.

    元宵过后的第二天，神医谷里来了位神秘的大人物。据说那人乘坐的马车是皇家制式，随行的侍卫仆从就有几十人，阵势相当气派。

    月临走在路上无意中听到下人们在谈论此事，一时有些心痒痒。小时候，他爹是个穷秀才，成天做着中状元的梦，常说等有朝一日自己当上了大官，要带着全家搬到京城里去住，还一遍遍地跟他讲京城如何繁华，皇城根下住着多少达官显贵，皇家出行的阵仗有多么宏大威严，云云。月临当时什么都不懂，信了他的鬼话，从此在心底埋下了一颗向往的种子。只不过后来……后来不提也罢，总之他被卖到了兰楚阁，失了自由身，最后又跟着沈云渐来了神医谷，这个愿望便一直没能实现。如今听说这里有个真正的皇室，他心中自然好奇，按捺不住跑去围观。

    结果见到了那人后，月临却大失所望。

    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原来是他的老相识——以前兰楚阁的常客，安敦王世子杨恵。当年安敦王因在宴席上耍酒疯开罪了先帝，被灰溜溜地赶出京城，成了个没有实职的闲散王爷，沦为皇室宗亲里的笑柄。这杨惠比他爹更荒唐，三十多岁的人整日游手好闲，最大的爱好就是逛青楼楚馆，又喜欢摆阔充大方，每次来都掏空了腰包，还要倒欠银子。

    “临江月？果真是你！”

    月临本来想掉头走人，却被他喊住，只得不情不愿地转身，扯出一个尴尬的笑：“世子，我现在改名了，叫月临。”

    杨惠走到他身前，笑道：“我亦不是世子了，你该叫我王爷。”

    月临呆滞了一瞬，反应过来：“啊……王爷节哀。”

    杨惠拉住他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月儿，本王与你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不如……”

    月临一阵恶寒。

    “不如今晚我们来叙叙旧？”

    “不必了。”月临想抽回手，没抽动，“王爷，我已是谷主的人，万一教人误会就不好了。”

    杨惠叹了口气，面露怀恋：“你一点也没变，还是这般无情。我有钱了你就对我笑，没钱了就赶我走，连样子都懒得做。”

    “那你还不快松手？”

    杨惠话锋一转：“不过，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

    月临耐心即将告罄：“承蒙王爷厚爱，能不能松手？”

    “你先别急，听我说，我此番来，是为了治病的。你也知晓，我家中有十一房妾室，却多年无所出，想是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听闻沈谷主医术超群，便特地来找他替我看看。”

    月临觉得这人废话恁多，这些关他什么事？生不了孩子多半是因为你肾亏！

    “我原先是不在意此事的，但前些日子圣上颁了诏书，说要在宗室里挑选子弟作为嗣子培养，将来继承大统……”

    当朝天子曾有三子一女，后又尽数夭折了，而今他年事已高，不得不早日定下皇储，以稳固国本。杨皇室子息皆单薄，不单单是皇帝一人如此，仅有的一些后辈中再除去年龄太小的，其实没几人可选了。杨惠资质虽差了些，但生父已逝，按理说还算个不错的人选，可偏偏他至今都无后，单这一点就要被剔除考虑了。是以他才着急来神医谷看病。

    月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想当皇帝？”

    杨惠赶紧去捂他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不是我想，是圣上召我去的。”

    月临心思千回百转，慢慢将他的手拉下来：“我是为王爷高兴，一时忘了分寸。从前我就瞧出王爷与其他人不同，定是能做大事的，今日一看，果然不错。”

    他这变脸速度不可谓不快，杨惠却好似很吃这一套，感动不已：“原来你竟这样看好我，若我早知你的心意，当初散尽家财也要为你赎身。”

    月临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惋惜道：“王爷还记得我，月临便很高兴了。只可惜我们有缘无分，一切都晚了。”

    “不晚不晚，我现在就去找沈谷主，求他把你让于我，我现在身份不同了，想来他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

    “诶——别！”这话一脱口，月临又发觉自己语气不太对，忙放柔了声音：“我是说，王爷不必如此。月临不是见异思迁之人，既然跟了谷主，便会一心一意，况且王爷当下还是治病要紧，莫要为我得罪了谷主。”

    “月儿……”杨惠越发动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待我飞黄腾达了，一定回来接你！”

    月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抛开某件糟心事不谈，他在神医谷的日子其实过得挺好，除非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而且他压根就不信杨惠能当上皇帝，这人就是草包一个，他再了解不过了。但杨惠此时的身份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天子传召的储君人选，想必无论做了什么事，都没人敢动他……

    “月临出身卑微，自知配不上王爷，不敢再做他想，只盼王爷此去能得偿所愿，我便心满意足了。”

    杨惠满眼疼惜：“何苦说这些轻贱自己的话？本王说你配得上便是配得上，当年第一次见面，我就倾心于你……”

    月临又听他说了一箩筐的废话，面上的表情都僵了，好不容易等他歇口气，忙打断他：“王爷——月临今后无法伴您左右，始终觉得遗憾，我认识一个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