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大人,前方村落应该就是刘大人家眷的藏身之地了。” 如今已是傍晚,这个郊外的小村落灯火稀疏,尽显贫瘠。 一队锦衣卫正立于村口,原本在村外闲聊的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村民看见这阵仗早已吓的赶紧往回走。 夜风飒飒,锦衣卫指挥使刑翼一脸阴翳地望向村中的几点星火,且不谈这小村是否真能藏下这么多人,藏身在这也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皇上怀疑那刘大人私通蛮夷,如今下令抄家,皇命难违。 刑翼忽然看到一边林中闪过一丝火光,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村落也许只是个幌子,如今自己只能先将计就计。 刑翼抬手下令,锦衣卫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村中,挨家挨户地搜查,而刑翼自己则转身闪入了林中。 凭自己的武功,那些老弱妇孺自然不是对手,皇帝虽下令格杀勿论,但自己无心杀人,如果自己发现了他们,或许能劝服他们归降,起码能留下性命。 男人身着一身飞鱼服,拔出腰上佩剑,慢慢向林中走去。 日头已经西沉,林中已无一丝光亮,树叶落在地上的影子随风不断摇曳着,混淆着男人的视听。 刑翼开始有些怀疑,这么多的人不可能没有丝毫动静,那方才的火光,难道自己中计了? 想到这,刑翼立马转身,警惕地望向四周,仍然是一片寂静,可多年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杀气。 突然一道黑影从树上闪过,刑翼立马飞身上前。 如今世上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不然皇帝也不会赋予自己重任,保护城防图,那是京城的命脉。 可饶是对自己的武功如此自信,刑翼仍惊讶地发现,眼前这道黑影虽身形不如自己高大,但身速竟出奇地快,总在自己的咫尺之外。 刑翼不得不怀疑那个人是在故意吊着自己,或许真的追上了自己也很难制服他,转瞬他们已经到了林子深处。 刑翼察觉到他有意引自己过来,但厮杀多年,刀剑舔血的生活让他有足够的把握不论怎样都能全身而退。 果然如自己所料,黑影的速度慢了下来,刑翼见状立马出刀,刀刀直逼黑影的要害,想用刀挑下黑影的面罩。 那人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堪堪有些惊险地接下几招,两人站在一棵树上不断过招。 电光火石间,林中又闪出几道如鬼魅般的黑影,将两人包围在其中,看来一切早有预谋。 刑翼面色一峻,微微眯起在夜色中黑的发亮的双眼,一个闪身躲过黑影一剑,又立马抽刀砍断黑影脚下的树枝。 黑影突然失去脚下依仗,眼底闪过一丝惊异,想飞身离开,刑翼却立马出手猛的抓住来人的手往怀中一带,绕到黑影身后,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面的杀手没想到他竟会用这么不知道是阴险还是幼稚的一招,但都没敢再上前,刑翼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猜对了,这就是首领了。 他低头看向被环在自己怀里的人,比自己低了半个头。武功如此高应当是常年练武,可却显得瘦弱的很,那脖子更是细的能看见血管。 刑翼有些使坏地将刀锋贴上了他脆弱的颈动脉,那人被迫昂起头,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整张脸被黑布遮住,只留出一双眼睛。 跟刑翼想象中的不同,身为一个杀手头领的眼神却毫无杀意麻木,甚至还透露着冷静悲悯,眼下的一颗泪痣更为这双眼波流转的眼睛附上了一丝柔美 刑翼甚至有些分不清怀里的人到底是男是女,刑翼隐隐能闻到那人身上透出的香气, 这香气让刑翼感到无比熟悉—龙涎香! 刑翼突然睁大了眼睛,这种香料只有皇帝能用,为何这个人身上会有这种香气。 刑翼无视眼前剑拔弩张的杀手们,低头凑近怀里的人,开口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人没有开口,却闭上了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这点刑翼早就想到,往往这些都是死士,能从他们口中翘出半个字无异于水中捞月。 那最好的解决办法无非只有一个。 刑翼的手慢慢收紧,静静看着刀锋一点点扣进他微微泛着青色的脖颈,一丝丝血顺着刀锋缓缓向下流。刑翼看着那人长长的睫毛因为疼痛而不断颤动着,但却仍一动不动。 月光洒在刀锋上,冰冷的寒光反到他苍白的脸上,与那丝鲜红形成强烈的对比,刑翼竟然觉得有一丝美感。 他瞬间都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突然不想这么快杀他了,或许杀他前可以先看看他的脸跟眼睛是不是匹配。 是不是个美人,会不会上下脸长得完全两个风格,一个美若谪仙,一个丑若恶鬼呢。 刑翼慢慢收刀,紧紧箍住怀里的人,一下拽下了他脸上的面罩,刚想低头,那人却猛地脚下一用力。 本就承载着他们许久的一根树枝应声折断,那人立马转过身朝向刑翼,手中挥出毒粉,又一掌击在刑翼胸口。 刑翼没想到他竟用自己一样的招数反将自己一军,毒粉弥漫在两人之间,刑翼隐隐看见了他的面容,竟感到呼吸一滞,瞬间便中了招,又被击了一掌,直直地落到了地上。 刑翼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他看见那人稳稳落到地上,如看着蝼蚁般嫌恶地望了自己一眼。 刑翼捂住胸口,挣扎起身,可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上。 刑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为一个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因为一个男人的美貌而忘记出招被迷晕。 刑翼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个牢房里,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抓自己。 因为自己帮皇帝扫除党羽多年,得罪人无数,若不是今日自己疏于防备,又鬼使神差地在那种时候还想着看看他的模样,怎么也不可能中招。 意识渐渐回笼,刑翼才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无法动弹。 左右一看才发现自己背朝外被用绳索紧紧绑在一个十字架上,身上只剩下一身里衣,因毒粉带来的眩晕感仍然挥之不去。 刑翼拼命摇了摇头,立马冷静下来,环顾四周,查看有没有可以逃脱的机会,这里似乎只有这一间牢房。 牢房里摆满了刑具,角落里只有一张草床,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看来他们也是早有准备。 暂时还对什么都不清楚,只能静观其变了。 刑翼闭上了眼,继续假装昏迷,等待着转机。 终于,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背对着门,刑翼看不见是谁,但可以从脚步中听出只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他有些失望,满脸横rou的狱卒拿着鞭子走向刑翼,似有若无地用鞭子拍打着地面,刑翼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了。 不过自己当初也少不了要亲自拷问一些不肯供出其他同党的人,但以前是看别人被打,听别人哀嚎,没想到如今竟然要轮到自己了,刑翼竟然有些想笑。 狱卒看着男人抖动的双肩,发现了男人藏不住的笑意,狠狠地上前,二话不说先猛地抽了男人一鞭。 尖细着嗓子叫着:“刑大人,很快你就笑不出了。” 刑翼突然被抽了一下,背后雪白的里衣立马出现一道裂痕,裂痕瞬间变成了红色的,刑翼感觉到鞭子的倒刺已经划开了自己的皮rou。 而且鞭子似乎还浸了辣椒水,瞬间就感觉火辣辣地疼。 看着刑翼脸上破碎的笑意,狱卒似乎开心不少,笑着说:“刑大人,我们开门见山,皇城布防图在哪,交出来就放了你。” 原来是为了这个,看来和那些亡命之徒一样,从别的方法弄不到,竟拿主意打到自己身上,胆子还真肥。 这布防图是皇城的根基,更是自己拼命要守住的东西,刑翼抬眼,冷冷道:“图没有,命一条。” 狱卒脸上的笑意瞬间冷却,“那刑大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就又绕到男人背后拿起鞭子狠狠抽打起来,一道道鞭痕深可见骨。 很快男人背后的里衣就已破碎不堪,血红一片,布条粘连着血rou,本就布满刀痕的背上此时更是不见一丝好rou,刑翼的脸上早已苍白一片,汗水止不住地渗出,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狱卒此时早已精疲力尽,一遍遍质问着刑翼布防图的位置。 终于刑翼虚弱地开口道:“让你主人来见我,我亲自告诉他。” 狱卒见男人终于松口,也微微抒了口气,本以为是个难啃的硬骨头,终于也忍不住了。 狱卒有些不屑地开口道:“主人是你想见就见的?” 刑翼冷笑一声,道:“只有这一次,他不来,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开口了。” 狱卒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敢威胁自己,瞬间有些窘迫,又狠狠抽了几鞭子,懊恼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