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前夕

    被温柔治愈了伤口的骑士长脑子晕乎乎的转出来,关上房门那一瞬间,嘴角就克制不住往上扬了。

    约书亚,在夜晚,远比骑士更加依赖光元素的法师要催动治愈的法术只能是抽取自己身体里的魔力,就像把根茎拔出大地,把池塘的水抽干,虽然对方的位阶注定他身体内的光元素储存相当丰富,但是失去魔力之后的身体的某一部分必然会感觉到酸痛不适。

    其实可以明天再治的,反正他皮糙rou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再严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维克摸摸脑门,一边走在回房间的路上,一边脸上又绽开笑脸,如果被旁人看到肯定是要奚落打趣儿他的。

    但随后维克脸色收敛起来,脑子里又回想起和对方的对话。

    “明天早上侯爵死亡的消息肯定是拦不住的会传遍大街小巷的。”浅蓝色的眼睛都蓄满担忧望着他。

    “可惜教皇身子状况近年来是越来越不好了,我也只有周末才能见到他,两天之内都无法申请肃令,我的权限不足以驱动狮团进行搜查,这两天足够他们将证据打扫干净了。”

    “记录影像不可以公开,维克,如何解释你晚上擅自闯入侯府呢。”微凉的手抚在自己脸侧。

    贵族忌惮教廷的力量,在其它方面一向是一盘散沙的人意外的团结,哪怕是亲近圣殿的有权有势的大人们也不会允许代表武装力量的随意进出自己的后花园。

    今天是他,明天难保自己不会被安上异端的头衔,被消灭于床榻之上。

    “不过好在,周日就是舞会了,”那个人转过手,改用指背轻轻滑动,“只要能抓住贩卖的人,就可以凭此为罪证,向王室进言。”

    届时,得知“梦境”副作用的人们哪里还会在意一个同伴的死亡,愤怒,害怕,恐惧只会让他们巴不得把侯爵的尸体挖出来鞭尸。

    “维克,你相信我吗?”冰凉的戒指碰到了自己的下颚,代表权利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骑士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胸腔中传来,不假思索的带着笃定和信任。

    “当然,约书亚。”

    “……”目送对方身影消失在门后,带着着微笑坐在原地的圣子一动不动维持姿势坐了很久。

    久到书桌上的烛台都融化了一个指节的长度,确定对方不会再折返之后。

    一支白皙的手拉开抽屉,摸索出刚刚还被珍重保存的徽章。

    “怎么办呢,维克,太聪明也不是好事啊。”貌美的青年蹙起眉头,手指微微用力。

    可以证明骑士的无辜的证据就化作粉尘消失在了空气中,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约书亚很早就知道对方的能力相当不错,多少人进入圣殿之后终身不会得到晋升,唯有他,愿意做别人不肯做的事情,一腔奇怪的,好像与生俱来,对谁都没保留的善意无差别的冲所有人释放。

    谁受伤了没办法出席,他替人家守岗,自行掏腰包买伤药送人,谁的家里有点事儿,他一向是能帮就帮,从来不求回报。

    在火海里在体力接近耗尽的情况下也要冲进去救人,在瘴气四溢魔物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也要带走陌生的“少女”。

    人心非匪石,不可转也,就是一开始共事的人看不起偏远地区来的,好像是走了后门的空降落魄户,在不知不觉中也接纳了外来者,愿意在战场上把后背交付给他,愿意在生活中将对方当作可以倾诉心事的伙伴。

    他就像一颗草种,不管到哪儿都兀自生长,只要有点阳光和水源,就能从石缝里钻出来舒展枝叶。

    就是有时候太聪明了,忠诚还有点直憨的性格下反而有着与外表不同的敏锐洞察力。

    “太聪明了不好呀,维克。”白金色的长发流淌在椅背上,约书亚撑着头有点苦恼的思索着。

    “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我有时候真是拿你没办法,”洛蒂扶着额角叹了口气看着房间里不堪入眼的凌乱场景,“你把人家弄成这样干什么呀?”

    他们冒了大风险救回来的人此刻可能巴不得死在侯爵府里,他被整个牢牢的捆起来,手居然和脚绑在一块,蜷成一团,嘴被堵上,只留下一双碧绿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比烛火还明亮的怒焰盯着一旁一动不动坐着的身影。

    “……”明智的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状态,认为他现在应该是听不进自己的话,只好先伸手拿出药,打算先将就着给对方明显是又裂开的背部和手臂伤口重新敷药。

    “他醒了,攻击我。”平淡无感情的语气仿佛都带上了一丝委屈。

    “我就把他先捆住手脚,结果他还是可以打我。”混血种抬起手把自己肿破的额口和嘴角展示给对方。

    “然后你就把他手和脚绑在一起?”洛蒂无奈的掀开对方背部的衣服,不属于人类的浅绿色血液从绷带渗出来。

    “他还骂我,我就把他嘴堵上了。”完全没被同伴投与一丝关怀的月精灵坚持抬着手把伤口露在外面。

    “………”洛蒂犹豫着把对方斗篷取下来,一头深蓝色发丝中冒出一对尖尖的白皙耳朵。

    她伸手把对方嘴里的抹布拽出来,下一秒就被对方愤怒的大吼震破耳膜了。

    “甘林娘!你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眼眶都带有红血丝,碧绿的眼珠转动着,漂亮的精灵面孔都扭曲了。

    “一个人话都听不懂的脑瘫!”

    拉冬迷茫的侧过头,不理解对方的激动。

    “还有一个不到一米五的矮人种!”

    碧涅嘴里还残留着抹布的恶心油腻的味道,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的优雅精灵气红了眼。

    “你们比史莱姆还要恶心下作!”

    ………

    一米五的“矮人种”和一旁的“脑瘫”对视了一下。

    刚刚被取出来还拉丝的抹布重新堵了回去。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冷静一下。”此刻怒火中烧的矮人直起身子狠狠的给了对方脖子一下,直接把俘虏的眼珠子都打的翻过去。

    “你看,我就说得给他堵上。”

    “你也闭嘴!”

    少女的怒斥从小楼的窗户溜出去,隐约可见投影在窗帘上的身影再次举起了手。

    “别——”青年含糊不清的求饶被打断。

    “啪!”一声闷响几乎要震起窗台上的灰尘了。

    闷响过后世界一下子清净了,下方庭院里的虫鸣都变得清晰可见了。

    今夜也很美好平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