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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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一些,小七。”弗兰克既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我摆出和刚才受刑时一样的跪姿,“上药的时候只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好了,用不着这样拘谨。” 他一边笑着一边找了两个枕头垫到我身下,随后,他将一条准备好的凉毛巾搭在了我饱经摧残的身后。我感觉到皮肤的肿胀感正慢慢消失,十分钟后,他拿开了毛巾并拿来了一瓶药膏。他从药瓶中取了一些药膏轻轻地涂抹在我的伤处,冰凉的药膏被他的手掌温暖仔细均匀地敷在我的伤口上。药膏散发出的苦涩清香配合着弗兰克娴熟的手法竟让我觉得疲乏和困倦。 我太过疲惫,弗兰克只好亲力亲为给我套上了睡衣又喂我吃了两片消炎药,再把我塞进被窝。我能感觉到他坐在床边守着我,用有节奏的轻拍哄我入睡,而我则像个小孩子一样安心地接受...... 血红色的天空昭示了不祥的降临,我站在一片废墟中。我不知道我来自何方,也不知道我要去往何处,我只是站在这里,莫名的悲伤涌上来,我却不知原由。 有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听不清它在说什么,也分辨不清是男是女,但我知道它在呼唤我,因为那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和一些细弱飘渺的歌声混合在一起,犹如传说中塞壬之歌勾引过路的旅人。 我和那些被诱惑的水手一样径直向前,一直走到地平线的尽头,那里藏匿着无尽的黑暗,一切都失去了它们的形状,黑暗在他们的空隙间涌出,缓缓地将我拖进深渊,我想要挣扎想要大喊可是我做不到。一切都在保持缄默,我慢慢的被黑暗吞噬,终将由它杀死...... 我猛的睁开眼,大喘着粗气口气,我无法相信那么真实的窒息感只是一个梦。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环视四周,分不清究竟哪边才是现实。我捂住脸冷静片刻,终于确定我眼前完全亮起的天是现实。 我下床准备出去洗漱。 “哦?小七醒了,睡的怎么样?伤口恢复得如何?要先去洗漱才能准备吃饭。”弗兰克一边准备早饭一边转过头对我说话,他看到我时突然皱了一下眉很关切地问道:“怎么哭了,昨天的伤还是很痛吗?” 我摇摇头默默地走向浴室。我无法将我的梦告诉他,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洗漱完毕,我走到餐桌前坐好,弗兰克已经等我很久了。早餐很丰盛,有燕麦牛奶,三明治和培根煎蛋,在获得弗兰克的允许后我开始享用我的早餐。 “小七,可以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我看着他点点头,弗兰克用目光鼓励我开口。 “我杀过很多人。” “为什么?”弗兰克没有因为我突兀的回话而诧异。 “命令。” “你杀死他们后你会感觉愧疚吗?” “不会。” “为什么啊?” “Despair说感情是我们的负担。” “Despair是谁啊?” “同期。” “那他现在怎样了?” 我毫无感情告诉他Despair的结局,“死了。” 我看到他沉吟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东西,不过他很快就从疑惑中摆脱出来,“为什么?” “她爱上了她的猎物。她是个失格品。” 他还问了我很多东西,诸如我经历过的训练,我又没有特别难忘的记忆等等。我磕磕绊绊地回答,我感觉我们的对话非常糟糕。好在,弗兰克却没有太介意。他很开心我能和他说我的过去。用餐过后,弗兰克要检查我的伤势,我对此并无意见。我伏在弗兰克的腿上,眯着眼睛享受他查看我伤势时轻柔的抚摸。 “小七,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体很特别?”弗兰克很震惊,“一晚上就都好了吗!” “是的,先生,我愈合能力很强。” 我确实和很多人不一样,不只是愈合能力,还有我的感官,反应以及各项身体机能,我天生具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否也如我一般,我没见过他们,也几乎没有童年记忆。我不知道该怎么讲给弗兰克我的特殊体质,他肯定会问我很多麻烦的问题,我解答不了。 “早知道你身体素质这么好,就不给你手下留情了。”他像是完全没有多想一样,拍了拍我的屁股示意我起身,我突然有些担忧我的未来,“好了小家伙,去换身衣服吧,我们要出门了。” 看起来,今天他的心情很好,那么,我也是。 寒冬一月,雪掩埋了城市里看不见的罪恶。我坐在弗兰克的车里和他一同前往他任教的大学。临出门前弗兰克坚持给我围上了一条带白色碎花图案的红围巾,这让我开始置疑他的审美。 我静静地瞅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商店和行色匆匆的路人,我羡慕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和自己能回的家。从公馆到大学的距离并不远,只需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真正需要时间的是从校门走进弗兰克的办公室。 临光城,这个从名字上就让人觉得光明无比的城市拥有这片区域最好的大学。从这里毕业的大佬和慕名而来的学子让这所大学拥有和它的名声一样广阔的占地面积。 站在这里会感慨人类的创造力。雄伟的哥特建筑中参杂着古老灵秀的中式风格,就宛如骑士刚硬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那一颗灵巧的心。两种文化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相互拥抱、融合然后一同审视着人类的过去与未来,巍峨庄严,在知识与艺术的面前,我等渺小入尘埃。弗兰克领着我从校园里漫步穿过,他说学校不允许车辆行驶,机械的轰鸣是对此地的亵渎。我跟着他穿过甬道楼阁走向他的领地。 他的办公室就和他的家一样朴实无华却又让人感到舒适放松。屋子很温暖,我摘掉了围巾站在一旁等待弗兰克。他给我倒了杯热可可然后开始准备教案,三十分钟后他要开始他今天的第一堂课。我也要在场,因为我不可以离他太远或是在他的视野内消失十分钟,这是规定,我们都不能违背。 我走在走廊里,脖子上的项圈让我受到来往行人的侧目,我能听到他们在我后面嘁嘁喳喳的议论。弗兰克叫我不要理他们,我确实也不想搭理这些人。我们很快就到达了弗兰克上课的教室,他安排我坐在靠窗的角落里以便于减少别人的注意。 我望向窗外的凛冬,看着麻雀在树枝上为一口粮食争吵,看着学校里三五成群的学生叽叽喳喳的争论,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突然感到寂寞。 寂寞,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我有点黯然地把视线移到弗兰克的讲桌上。他的课很生动,我不时可以听到学生们哄堂大笑。可我并不感兴趣,确切地说我不感兴趣一切已经发生完的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再怎么研究都是无法改变的实事和毫无意义的假象。 下课铃终于响了,我如释重负。我真是受不了这些愚蠢自大的学生们自命不凡的言论,真好奇弗兰克是怎么容忍到现在的。 “小七,你先下楼等我,我先去把教案送回办公室,然后我们一起去吃午饭。”我点点头同意了弗兰克的提议转身下楼。 第一次身处诺大的空旷的大厅,人来人往的喧嚣弄得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只好站在大厅里愣愣地等待弗兰克。过路往来的行人对我投来不友善的目光,我不在意。 “嘭!” 一个纸团打中了我的头,我疑惑地转过来刚好正对三个满脸不屑的学生。 “这所学校还真是宽容,什么人都能进来!” “人?你是在夸他吗?那种家伙就是条杂种狗!” 有一群学生在哄笑,我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弗兰克说过我不可以和他们发生争执。 “听说没,海因里希是训诫师,就是专门教育未成年野狗的人。” “教育?我看不是普通的教育吧,这野狗应该很能叫吧!弗兰克应该会很爽吧!” 我突然感到异常厌恶,但我不清楚是为我还是为弗兰克。我冷冷地打量这三个学生,十秒,只需十秒我就可以保证他们永远的闭上他们讨厌的嘴。 我慢慢地握紧拳头准备出击,一只温暖有力的手适时按住了我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