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心话
“咚咚咚咚咚——” “牧浅,你给我出来!你再没动静我开门了!” 突然而来的砸门声把两个陷入沉思的人同时吓了一跳,顾青墨清晰的感觉到牧浅的胸口抽搐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了一些笑意。 牧浅没好气的也冲着门口喊,“你敲!我在里面把门锁上了!” 下一刻牧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牧浅把食指贴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按了接通键。 “牧浅,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是要扣钱的!翘班、放客人鸽子、占着高级房不出来。你知道我们至高无上的老板因为你的行为损失了多少钱吗?你能不能做一个负责人的有为青年,能不能不要每天跟个老赖流氓一样爱干嘛干嘛,我忍你已经忍了很——” “薄远在你边上?”牧浅从肢体动作到眉眼到声音里都透着不耐烦。 “不……在。”祝桃桃的声音弱了下来。 “那你拍他马屁干嘛,他赔了多少钱关我屁事。” “你觉得呢?”祝桃桃低声说。 迷途羔羊的员工都知道,他们老板时搞谍战的,因为懒得来自己开的俱乐部所以哪里都放着摄像头。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调教室了。 “你可以求我,我可以在他看监控之前把你骂他的监控删了。”牧浅懒洋洋的说。 “我求你,我跪下来求你,你快出来吧,老板这两天心情不好,你是不用看他脸色,我怎么办?”祝桃桃依旧捂着话筒低声说,好像不信任牧浅真的会帮他,“刚才老板来找你玩,你不仅不在我还正好没有活儿,他进了我的休息室我还不好走,他看我那个眼神就跟我不该活着似的。” “资本主义的走狗。” “呵呵,呵呵,呵呵,”祝桃桃硬气的说,“爹!我是你的狗!” 牧浅心满意足的按了床头柜的按钮,门应声而开。 祝桃桃动作连贯的冲进门,把门锁上,大步跨到床边,指着床上的人笑声已经从嘴里蹦出来了,结果又被僵硬的挤了回去,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鸭子叫,整个人僵在原地,“你……你们……我……我妈……我他妈……你们!” 顾青墨以为牧浅不让他说话是为了等他把祝桃桃骗走了之后想办法帮他溜出去,所以完全没料到此时此刻这个捉jian在床一样的场景,有些无奈的看了牧浅一眼。 但是牧浅没在看他,牧浅的眼睛里只有祝桃桃,还有得意、狡诈、阴险和小人得志。 “祝桃桃,你觉得就凭你那个小脑袋能赢过我?你以为你把所有事情都算明白了?你以为我看不见你的小动作吗?你的小动作,老师我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你骗顾哥上床就是为了侮辱我?你臭不要脸!”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牧浅一步一步朝祝桃桃走去,“我为了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可以不择手段,你逃不掉了!” “变态啊!”祝桃桃喊了一声掉头就跑,“怎么到了哪儿都有变态啊!” 等祝桃桃跑了,牧浅表情恢复了纯良,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顾青墨“我没有!” 顾青墨正用手挡着嘴角的笑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牧浅在说什么,许久之后才在笑声中捂着嘴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们打赌你能不能跟我上床?” “绝对没有,是祝桃桃自己每天闲出屁来,天天围着笑话我,说我就是个小丑,每天孔雀一样开屏你都不看我一眼。她自己跟自己打的赌,我完全就从头到尾没搭理过那个傻逼。” 自从昨天晚上开始牧浅说话就开始口无遮拦,顾青墨有点脸红,清了清嗓子说,“你能不能别……” 看着牧浅偏着头等着他说下去的样子,顾青墨更说不出口了,“你能不能别老是说脏话,年纪轻轻的。” “好!”牧浅满脸笑意的点头,答应的很快。 顾青墨也不明白为什么牧浅的这个反应让他脸更红了,穿过牧浅往外走,“回去了。” “等等!”牧浅跑到顾青墨面前把他拦住,“上楼坐坐吗?” 顾青墨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听到这句话了,直到再次听到这句话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怀念。 不仅仅是牧浅,还有四楼整个平静中带着混乱的年轻人的气氛,这种同龄的朋友的感觉。 就算他总是没办法不去想这些人只是为了热情好客的牧浅在忍受他罢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去。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和一群完全没有利益关系的朋友一起,单纯的只是聊聊天,打打游戏,或者只是呆在一起。 两人走进牧浅的休息室后看见的就是在边上端茶倒水、煽风点火的祝桃桃,还有趴在桌子上死了一样的薄远。 “祝桃桃说你是变态。”是牧浅进门说的第一句话。 薄远挣扎着爬起来,眼神呆滞的看了祝桃桃一眼,从口袋里艰难的掏出了一个本子。 “别记别记别记!”祝桃桃哀求的说,“老板求你别记!我没说过,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在这个社会上想要生存,就不能太善良。”牧浅一边说一边坐在桌子上,捞了一颗桃子咬了一口,含糊的说,“你找我玩?” “好无聊。”薄远努力睁开他也不知道是冷漠还是无神的双眼,“活着没有意思。” “祝桃桃想玩什么,我去点外卖。”牧浅把桃子叼在嘴里掏出手机。 “不能不点吗?”祝桃桃悄咪咪的说。 “半夜12点不是你们的正常饭点?”牧浅莫名其妙的看着祝桃桃,“不点饿死?” “你做。”薄远微微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牧浅。 “有病?我一天没吃饭了。”牧浅翻了个白眼拿着手机就出去点了。 “我们还没说要吃什么!”祝桃桃赶紧跳起来。 “我点什么你们吃什么。”牧浅说着摔上了门。 三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 薄远的手动了动,顾青墨不确定他是在跟他打招呼还是只是手抽搐了一下。 “你们……”顾青墨首先打破了沉默,“很想让牧浅做饭?” 虽然打打闹闹的,但是顾青墨一直微妙的觉得牧浅和这两个人的态度和带孩子很像。 “呵,”祝桃桃冷笑了一声,“你觉得他是个好东西吗,他是条什么老狗你不知道?哦对,我忘了,你不知道,对你来说他是个体贴耐心、阳光开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优质男性。在认识你之前他做饭的原则就是什么不能吃放什么,啤酒、可乐、冰淇淋,门栓、鞋油、垃圾袋。你吃过冰淇淋炖垃圾袋吗?吃过红酒麻婆豆腐吗?怎样能整死我们他怎么来。” 薄远也冷笑了一声。 祝桃桃接着说,“以前不是人的东西现在当人了,你不想薅秃他?毕竟吃一顿少一顿。” 顾青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两个人的痛苦中稍微获得了一点快乐。 “你很骄傲?”祝桃桃逼近了一步。 “我没……”顾青墨苦笑着说。 “那就求你多骄傲一点,”祝桃桃叹了口气,“想我刚来应聘的时候也是个窈窕淑女,现在这样都是被牧浅给逼应激了。” 薄远又冷笑了一声。 在祝桃桃试图重新恢复给薄远端茶倒水的职位的时候,牧浅已经回来了。 “玩什么玩什么!”牧浅兴奋的问。 薄远也撑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看着祝桃桃,“想好了吗?” 祝桃桃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被你们欺负了这么久,玩一点我擅长的!我给这个游戏取名叫!” “你自己硬是自创了一个你不会中途掀桌子的游戏?”牧浅说。 “很不容易了,我都不知道这样的游戏有可能存在。”薄远说。 “我很少见到连纯靠运气的游戏都玩不了的人,更不要说策略性游戏了。”牧浅说。 “简单来说就是脸黑还没有脑子。”薄远说。 “……”牧浅说。 “……”薄远说。 “……”牧浅说。 “……”薄远说。 两个人一来一回了很久,直到被气不过的祝桃桃挨个椅背踢了一脚,喊了一声,“玩我不是游戏!”两个人才安静了下来。 “不玩了。”祝桃桃摔下手里的东西。 没有人接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祝桃桃真的很可怜。 顾青墨只好笑着给祝桃桃台阶下,“游戏的规则是什么?” “看到了吗?这才是人!”祝桃桃指着顾青墨说,气马上消了,开始介绍游戏规则。 整个游戏就是“我从来没有”和“真心话”的结合,首先按照顺时针的顺序每个人要说一件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如果其他人做过就要扣一分。如果回答的人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剩下所有的人都做过,也就是说三个人同时都扣了分,那么这个人就能问在场的所有人一个和这件事相关的真心话,如果有一个人最先扣掉了五分,这个人就要接受所有问题。 祝桃桃说完游戏规则之后几个人把大桌子和凳子挪开,把卷在一边的地毯铺在地上,牧浅下楼去拿被子,祝桃桃去搬自己房间的矮桌,只有帮不上忙的顾青墨和不想帮忙的薄远留在了房间了。 顾青墨调整着地毯,薄远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 “顾青墨。”薄远忽然开口。 这是薄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顾青墨回过头,有些严肃的看着薄远。 他看起来很平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薄远他莫名的有点心虚。 “别杀我。”薄远的声音平静地说。 “嗯?”顾青墨感觉自己没忍住盯了薄远很久,但是薄远就像看不到一样,自顾自的接着说话。 “你要是不杀我接下来一个月你在迷途羔羊的开销我就包了。” “哦吼,”牧浅被一米五的毯子和被子埋在底下,走进来的时候声音显得忽远忽近,“趁我不在挖我的墙角?” “这个游戏最完美的地方就是,”祝桃桃这个时候也两只手轻松的抓着沉重的实木矮桌回来了,“只有全胜或全败,没有联盟一说。” “因为你没有朋友?”薄远看着祝桃桃说,然后转向牧浅,“我挖你的墙角,我有病?” “那老板你今天怎么求生欲这么强?”祝桃桃探头探脑的问。 “他怕不是输定了。”牧浅露出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输定了?什么意思?”祝桃桃好奇但是小心翼翼的问。 “你一会儿就知道他有多离谱了。”牧浅说着做了个示范,他竖起五根手指,“我从来没有用洁厕灵洗过碗。” “都是瓷器,清理手法不应该一样的吗?” “我从来没有把马桶当成过瓷器。” “马桶如果不是瓷器难道是铁器吗?” “马桶是铁器的想法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过。” “……”薄远不说话了。 “我从来没有喝一口人血然后舔着嘴唇说‘我是吸血鬼。’” “……” “我从来没有握着太刀在房间里罚站一天想象肢解敌人的方式。” “……” “五血,单杀。”牧浅一边说一边看了眼手机,“外卖到了,我下楼拿。” “滚。”薄远闷声说。 牧浅走了之后薄远抬眼平静地看着祝桃桃。祝桃桃原地打了个寒战赶紧摆了摆手,“我不会背叛您的老板!” 祝桃桃说完薄远看了明显看戏看的很开心的顾青墨,叹了口气点了支烟,缩在了沙发里。 牧浅是端着锅和电磁炉进屋的。 “你没点外卖诶?”祝桃桃惊喜的说。 “我点的跑腿,饿死了想吃火锅。”牧浅一边不耐烦的说一边手脚麻利的把电磁炉和锅放好,一边把一堆火锅食材、蘸料和底料整齐的摆在一边。顾青墨把桌子上的盛满水的烧水壶递给牧浅,牧浅绽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很快转成了对在一旁挤眉弄眼的祝桃桃的冷眼。 “我去拿餐具。”祝桃桃赶紧收敛起来,主动跑了出去。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大家一起围着冒着热气的桌子坐下,缩在被子里,牧浅把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凉风吹不散室内的暖气,反而让所有人贴着被子的皮肤感觉到了更强的暖意和舒适感。 牧浅好像很喜欢热闹的环境,他一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东西都布置好了之后有些雀跃的坐在了最靠门的方向。祝桃桃一边给大家调酱料一边兴奋的讲着自己准备好的游戏攻略方式。就连薄远都精神了不少,时不时会接祝桃桃两句,眼神里也有了些神采。 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牧浅忽然起身离开,许久之后抱着从楼下白嫖的三瓶烈酒,一打啤酒和四五瓶鸡尾酒跑了上来。游戏正式开始。 事实证明薄远虽然做过很多很离谱的事情但是知道的真的只有牧浅,能从所有离谱的可能性中猜到薄远做过的事情不是件容易的事。 祝桃桃虽然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计谋,但是被薄远针对的说不出来一句话,眼看着就连顾青墨都能杀她,她自己还一个人都没杀过。 只有牧浅一直以来都十拿九稳,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刚好顾青墨没做过但是祝桃桃和薄远做过的事情,像是奇怪的发型、纹身、衣品这种以顾青墨和牧浅的习惯不会过度考虑,但是以薄远和祝桃桃花里胡哨的性格每天都在想的事情。 几个人越喝越多,祝桃桃也越来越气不过。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有了!”祝桃桃忽然捶着桌子,一边灌了两杯上一轮剩下的惩罚,“我从来没有陷入过热恋!” “我这就给珊珊打电话。”牧浅说着就开始掏手机。 “你打,我怕你?”祝桃桃扬着眉毛笑,“我和珊珊是似水流长的温婉爱情,绝对不是你们这种存在中二期的男人幻想过的非你不可,我要征服这个世界来证明我爱你的幼稚恋情!” “我很幼稚真的对不起。”薄远翻了个白眼,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祝桃桃紧盯着还准备翻通讯录的牧浅。 牧浅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比你人生体验多真的对不起。”说完也喝了一杯。 还剩一个人。祝桃桃紧盯着顾青墨。 比起薄远和牧浅无所谓的态度,顾青墨有种撒谎的冲动——薄远和牧浅所谓的热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已经是过去时了,但是只有他现在还处在这种“幼稚”的状态下。 但是犹豫的时间越久就越可疑,顾青墨也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啊啊啊我也有赢的一天!我赢了!我终于赢了!”祝桃桃高兴的敲锣打鼓。 “所以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猜测?”顾青墨一边咽下嘴里的苦涩的液体一边问。 “他们两个一看就有过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两个恋爱脑。”祝桃桃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要问什么问题一边说,“顾哥也是,感觉就是那种感情上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的人生状态。” “喂,我们是不像大起大落吗?”薄远拍了拍桌子。 “你们一看就是自己把爱情作没的人。”祝桃桃无所谓的拜了拜说,“废话不多说,轮到我的问题了。告诉我是谁,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我需要知道所有的细节!” “我拒绝。”顾青墨是第一个开口的。 “不可能,你在梦里想吧。”薄远并不是跟着顾青墨说的,而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的反应一向不快。 “在娘胎里和前世恋人的热恋。”是牧浅的回答。 “我好不容易赢一次,真心话怎么可以拒绝。”祝桃桃委屈巴巴的说。 “谁也没说过真心话可以问20个问题,选一个,从头到尾叙述一遍不叫一个。”牧浅说。 “那就是谁!” “不可能。”薄远这次回答的很快。 “所以是我认识的人喽?” “地点,地点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次拒绝的是顾青墨——如果说出了地点是这里,是谁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了吗? “时间!那时间呢?” 眼看着祝桃桃已经绝望了,几个人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