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仪堂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次大将军大破敌军凯旋归来,也是我等幸事。” 周文坐在椅子上,微笑着听一旁顾修朝着席征说个不停,玉骨折扇合拢朝着手心一下下的拍着,像是在听什么有趣的戏文。 席征一如既往的点头不说话。震字门掌兵权,地位本比其他七门高出了不少,但这位家主除练兵征战外,于其他事务一概不管,连带着震字门一门都不喜参与这种争权夺利的场合。 顾修说了半天,知自己讨了个没趣。席征还是老样子,板着一张脸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议事时也从未有过反对意见。震字门掌权不用权,对艮字门本十分有利,只可恨那席征还有个周文白这样的好友。 他转身看向笑眯眯看着他的周文白,觉着对方脸上那笑容十分碍眼。坎字门从上到下都心机颇深,稍有不慎就满盘皆属,若非必要,他也不想正面对上周文白。 “文白,此次倒是有些难为你,叔父仙逝,累得你一声不吭也一同去了苍林。要是早两日知道,我定要顾辰一同前去,叔父早年于我也有教导之恩,合该敬一敬哀思。” 顾修的话说的巧妙,周文右手一挥将折扇打开,轻轻扇了扇风,柔声细语地说:“许久未见二少了,此次大军破阵,倒多亏了他肯放权让廖忠调度粮草。前些日子我还说回来要同他吃一盅,今日怎得没见他来?” 顾修哽了哽,一时无话。苍林一战,艮字门嫡出一脉无一人出征,已是不妥。他为了给自己几个不成器的弟弟铺路,抢了护送粮草的差事过来,结果那个草包竟然倒在燕春院的温柔乡里,直接将兵符给了上门的廖忠,等他知道,廖忠已经带着粮草到半路了。 “辰弟也是为了大将军着想,前期准备粮草可谓尽心尽力,不过这运送……我们艮字门都是一群文弱书生,自然没有马背上讨生活的廖忠稳健。只要不延误军机,这些虚名宣弟倒也无甚在意。” 周文又是一笑,挑眉看了看顾修花白的头发,倒也真是生了几分同情。顾家本就势弱,却偏生嫡系一脉都喜欢花鸟风月,成天躲在家中吟诗作画,文不成武不就,累得顾修这位家主而立之年就白了头。 席征看着他们吵来吵去,心下十分不耐。他捻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忽而注意到周文和顾修身后都站着随身服侍的小奴,才想起这种场合作为家主似是要带个人的,不然倒显得不够讲究。 从边境带回来的人行为举止颇为无礼,还需调教。他不喜麻烦,想着朝会结束了就让赵三重新带个人来。却没成想一本兵书都默完了,周文和顾修还在你来我往打个不停。 眼瞅着午膳时间划过,快要用晚膳,顾修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口干舌燥地饮了口水,觉得周文白这厮果真是铜墙铁壁,一点都不留情面。他朝着席征道:“我瞧着今日也谈不出什么来,子端,多日未见,不如去你府上,我们吃一盅,给你接个风。” 接风在主人家接。 周文心中冷笑,觉得这艮字门果真都是一群绣花枕头,基本的礼节都不知。刚欲开口,就听得席征那头想也没想就应了。他不留痕迹皱了皱眉,看到席征满脸不耐,知他是因为这朝会时间太长,不欲多呆,便也随着应了声。 三人并排而行,顾修绞尽脑汁地想要席征多说几句话,却无果。等着一只脚踏出六仪堂,忽而留意到席征一个人也没带,登时笑着说:“子端身边怎得也不带个人,可是没有得力的?前些日子我府上倒是来了几个有姿色也懂礼的,不如我让阿达直接领过去?” 席征再怎么不理这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的东西,让艮字门送人过来这种事情也知道不妥。他礼节性的摇了摇头,将候在外的赵三唤了过来,本想让他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奴隶,却看到外头已是华灯初上。这个点,只剩下被挑选剩下的奴隶要送进赎罪谷,临时找个干净清白的还真有些不便。 他看了看顾修那满脸的笑容,话锋一转,要赵三把苍林关带来的那个拾掇拾掇后送进他房里,冷声说:“这些日子,伤也该养好了。” 顾修知道席征嫌麻烦,从来只收一个奴隶,便也不再多言。却听到一旁周文白突然冷笑一声。他疑惑的看向从来都是装出一副温文尔雅模样的坎字门家主。只见周文白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垂手在身侧长鞭上不停摩擦,见他看过去抿唇一笑,道:“晨起耽搁那一会实属不该,瞧这天色,都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