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感人了!老父亲狱中阅读儿子作文泪如雨下
沈嘉言不必去接送黎晓声之后,空出来不少时间。他看看今天的工作日程,可以提前走了,以前他还会多待会儿看看有没别的事,今天不太一样,他想拿出一点难得的空闲,去见一位故人。 苏凡隔着一层玻璃,脸上的气色还算好,头发剃得短短的,让皮肤显得糙了些,衣服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拿起电话接通那一刻,嘶哑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 他问:“你来干什么?是笑话我的吗?” “那倒不会。”沈嘉言的语气非常和善,好像他今天真的只是来看望一个多年的老友,“我是来给你看一些东西的。”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复印的黎晓声的期中成绩单,隔着玻璃给他看了看排名,又拿出一本证书,是学校办的一年级奥数一等奖。最后是黎千曲和黎晓声在公园门口的合照,如果不是沈嘉言要负责拍照,大概会站在旁边组成恰到好处的三口之家。 一切都恰到好处,特别是没有苏凡。 “你看,他最近过得挺好的。” 苏凡看到合照上一大一小,孩子的眉眼确实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神情温柔了些许,看回沈嘉言又冷下来:“他过得好,关你什么事。” “当然跟我有关系了。他的工作这么多年都是我安排的,合照是我拍的,发情期都——”注意到苏凡开始盯着玻璃,大概是考虑破窗而出勒死他的可能性,及时转移话题,“更何况,跟我没关系,跟你就有关系了?” “你的孩子第一次跟你见面,你就把黎千曲打得人事不省,第二次跟你见面就被你羞辱一通丢出办公室,黎千曲好几次在医院碰到你,冒着流产的风险找地方躲着,等你走了才敢出来。他被你害得丢了工作,还要被一群不知道哪来的混混拖到脏兮兮的黄沙堆里轮jian,事后包里还像模像样塞点钱当嫖资——你跟他什么关系?一辈子的仇人吧。” “你闭嘴。” “好,我不说了。”沈嘉言摆手,“但是你儿子的话你总要听听,他专门写了篇文章讲你呢。” “我的爸爸在我记事以来就从未出现过。别人的爸爸都会来接送他们放学,会带他们周末去游乐园,会给他们的作业签字。我没有。” 他读得没什么感情,几近棒读,但其实更接近黎晓声的口气,这孩子平时讲话就是这个样子,四平八稳的一条线。苏凡想起那个小孩来自己办公室里小大人一样谈条件的样子,无比怀念,舍不得打断他。 “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家只有两个人也很幸福。别人有我没有的,黎千曲都会给我,有时候会觉得,没有爸爸也很不错。” “直到我看见自己的爸爸,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他英俊的面孔,破折号,我愿意承认他英俊是因为我们确实长得像,破折号,下面是铁石般的心肠,笔挺的西装下是强健有力的拳头,对我施以酷刑,不择手段。他拒绝了抚养我的义务,这让我有些伤心,但转念一想,他老了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我也可以不用管,还可以放肆嘲笑,这又让我转悲为喜。这大概就是老师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师评语: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沈嘉言翻了一面,意犹未尽地读完了这篇大作:“别人的爸爸怀揣如山的父爱,呵护自己的儿女,我祝愿他们父慈子孝阖家欢乐,我的爸爸猪狗不如,第二次见面就把我扔出办公室,祝他在大牢里捡肥皂捡得开心。” “怎么样?文笔不错,真情实感,要我说,有你当年在辩论队的风采。”沈嘉言叹道,“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苏凡。” 苏凡像已经做好捕猎准备的猛兽,“砰”一声装在结实的防弹玻璃上,被旁边盯着的警察抓了个正着。他眼睛瞪得几乎脱出眼眶,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王八蛋……”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苏凡的唾沫星子都喷了一玻璃板,“我是你害的,黎千曲也是你害的!” “你敢说实话吗?你敢承认吗?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已经害死我爸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还要害他!” “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啊?”沈嘉言示意警察给他点时间,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我就算承认了又怎么样?我在乎吗?黎千曲说难听点就是你玩过的烂货,我巴不得一脚把他踢开还差不多。” “你爸一个人死了就够了?大孝子,你爸挣的钱你没花?你没用到黎千曲身上?古人受刑还讲究株连九族,你爸那些脏事儿,一辈子都洗不白,还想惠及下一代?我呸,做梦去吧。” “你给我记好了,苏凡。”他一字一句,盯着玻璃板里的人,放下电话,用口型示意,“你出来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步伐轻快地出了门,接起电话,又换成温柔的语气:“你现在在学校吗?晓声做值日?那就等等我,我来接你们吧。” 苏凡的狱友是偷东西进来的,知道他故意伤人,多少有点畏惧。尽管比他大了很多,还是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怠慢。看他打电话回来了,一脸失魂落魄,主动搭了一句:“咋地了,跟老婆吵架?” 苏凡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赶紧清了清嗓子掩饰哽咽,“没有。” 这人以为没啥事了,哦了一声继续坐床上抠手,冷不丁被苏凡问了句:“你跟你老婆在家里吵架吗?” “吵,怎么不吵。哪有夫妻不吵架。”他憨憨笑两声,“不过这娘们儿,嘴硬心软,吵完不还是得给我烧饭。” “你不让着她?” “那哪儿能呢!大老爷们在家里不得支棱起来?” 苏凡没来由地迁怒了他:“你他妈的打老婆?” “那不敢!真不敢!”这人也顺着他脾气,老实交代,“我也就外头支棱一下,让她给我点面子,在家里不还是得听她的。我哪儿敢打她啊,这虎逼娘儿们打我还差不多,大哥你看我这胳膊,都给她指甲掐的,老疼了。” 苏凡喃喃道:“所以不该打老婆。” “那是那是!打老婆那能叫男人?畜牲都不是,什么东西!”他赶紧跟上开团,“老婆是一般人?老婆那是要过一辈子的!老婆就是天!老婆就算做错了什么,咱大不了好聚好散,怎么能上手就打!” “打老婆的都不是东西?” “那是,那可太对了!那是……”这人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就是一孬种!” “我是孬种。” “那是……什么?” “我打我老婆。”苏凡抬起脸,嘴咧开在笑,眼睛里却冒出来大颗大颗的泪珠,看上去分外诡异,“我是孬种,我是畜牲。” 他吓得都不敢说话了,眼睁睁看着苏凡跌跌撞撞走到墙角,对着土灰刷的肮脏墙壁,一遍又一遍重重地叩头,撞出“咚咚”的闷响,踩着逐渐加快的心跳,悲伤又绝望。 “我是畜牲,我不是人,我是畜牲……” “我是畜牲,是畜牲……” 男人灰头土脸地扶着墙面缓缓下滑,石灰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哽咽到几乎难以听清:“千曲……” 黎千曲自从苏凡进去之后,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工作的时候也没那么丧了,其他同事看在眼里,联系到沈嘉言平时跟他走那么近,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俩在一起了。黎千曲有时候被误会了,辩解几句,他们也只当是害羞。 俞品慧在吃午饭的时候,甚至特意给他做心理工作:“其实没什么,改嫁又不丢人,现在什么年头了。而且沈主管不错了,对孩子也很好。” “我真的没有。”黎千曲无奈道,“算了,我不解释了,就这样吧,反正也没什么差别。” “你看,你要这么想不就行了。”俞品慧很高兴,“日子是自己在过,管别人说啥呢。你早这么想就对了,人生才几十年,别亏待自己。” 虽然这位大姐平时热心八卦得有点过头,但黎千曲知道她人是好心的,而且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所以也没有太抗拒。最后俞品慧还给了他个保温桶,特地叮嘱他不要现在吃,拿回家热热再吃。黎千曲打开闻了闻,说不出什么味道,不像牛rou不像羊rou,看形状更不像禽类。俞品慧小声跟他说:“狗rou,用枸杞一起炖的,亲戚送了我几斤,再多也没有了。” 黎千曲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悟性,单纯理解为这东西很难搞到,连连道谢:“谢谢俞姐,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家也不是很讲究这些。” “哎呀,我们家就两个人吃,孩子不乐意吃这东西,多了放着也是白瞎,没事。” 俞品慧走的时候笑容得意得快溢出来,黎千曲虽然觉得有点古怪,但也只当她是送出东西太开心了——以前她也送过黎千曲吃不完的粽子和水饺,好把冰箱空出来。他就没多想,随手放工位上,下班就带回了家。 天下小孩都有些共同点,黎晓声坚持不吃人类最好的朋友,不仅不吃,还面容肃穆画了个十字,祝狗狗一路走好。正好沈嘉言来蹭饭,两个大人凑合凑合把汤分了,也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大概晚上九点多,黎晓声睡下了,黎千曲收拾衣服也准备洗漱。他从卧室抱着睡衣出来,看到沙发上沈嘉言还低头坐着,一时不知所措:“你还没回去吗?” “那要不,我打个地铺——” 沈嘉言把领带扯松了点,坐姿不太正常:“你过来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