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件礼物

    最后一节是地理课，他们是理科班，这些文科课程抓的不紧。地理老师是个很风趣的老头，前半节课讲书上的知识点，后半节课给他们放记录片。窗帘都被拉上，教室里只有投影仪的光芒，但毕竟是白天，大多都还是能看得清楚。

    视频里浮现出一望无际的草原时，苏懿明的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程乐，奇怪的是，他先想起的是那时程乐脸上的泪痕，而后才是对方腿间畸形的器官。

    他好像才开始思索程乐的身体构造，是双性人吗，还会来月经？他想起程乐擦眼泪时轻易就把脸蛋揉得很红，手腕纤细的模样，好像确实和普通的男生不太一样。

    程乐什么都不知道，他正在深深地懊恼。因为坐在最后一排，又有着高高的书本挡着，他便直接趴在了桌上。他为自己和苏懿明的真正认识想了很多种开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样丢脸的场景。

    苏懿明肯定觉得很恶心吧，那会自己是不是脑子抽风了，居然还非要去追问一个答案。他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大概也不会再有机会告白了，身体的异常都被对方知道了，再去告白，真的会吓到对方吧。

    程乐又有点想哭，纪录片的讲解声停顿的时候，他吸了吸鼻子，在那一刻的安静的氛围里，有点明显，但是并没有人注意。他悄悄在臂弯里抹了抹眼角，才佯装无事的抬起头来。只是还是下意识，第一眼先去看苏懿明。少年人坐着也身姿挺拔，正在专心地观看视频，侧脸精致，程乐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大，连忙也看向黑板，将那丁点心动掩藏在广袤无垠的天地场景之中。

    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喜欢苏懿明了，高一的时候他们去领书，程乐在那之前扭伤了手腕，抱着一大堆书本就吃力，偏偏被人撞了，书都掉在了地上，他也快摔倒的时候被苏懿明从身后托了一下。徐风青撞到人本来打算道歉，一看是程乐，扯了个嘲讽的笑，不痛不痒地问了句“没事吧”便扬长而去。是苏懿明替他拿了剩下的书。

    后来他就会偶尔看一下苏懿明，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已经从对方身上离不开了。程乐虽然身体是双性，但他自小被养得太好了，父亲是大学教授，思想开明，他也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一直以来，他也都作为男孩子过来了，直到喜欢上苏懿明，他的初恋，也是个男孩。

    也只有在喜欢上苏懿明之后，他才对自己这句身体感觉到不满，不男不女的，又以什么身份去跟对方告白呢。程乐很难过，肚子也好痛，原来只以为多个器官而已，哪里知道还会来月经。他夹紧了双腿，感觉到一股热流慢慢流出，让他觉得难堪又恶心。

    程乐没有把来月经的事情告诉爸爸mama，他实在觉得难以启齿，不知从何说起，那条沾满经血的内裤被他偷偷扔在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垃圾桶里，他买了个打火机，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的量不多，晚上睡觉前他又换上了一个新的，他背对着照镜子，看到自己睡裤被厚厚的卫生巾印出一个奇怪的轮廓，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怪物一样。

    那天他在日记里写道：

    [b]我好像一只丑陋的怪兽，披着人皮，却在苏懿明面前显现了原型。[/b]

    那天的纸皱巴巴的，不知道是不是沾上了泪水的缘故。

    第二天程乐特意起早了半个小时，咬着面包拿着牛奶就急匆匆的出门了。他昨晚查了很久，知道了一种叫做卫生棉条的东西，不像卫生巾一样有存在感，可以避免轻薄的校服裤透漏出他的秘密。

    早上的便利店没什么人，程乐稍微自在了一点，便利店里棉条的款式只有一种，他也没得选择。想了想，他又买了一包软糖。他原本想买早饭给苏懿明的，可他又怕自己没有勇气会浪费，软糖的话，就算送不出去也不会轻易地坏掉。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有勇气再和苏懿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