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一)
我在班上被孤立了,所有人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不论我说什么,他们就像看不见我一样不理会我,我好像成了透明人,在这个世界里可有可无。 ——题记 潮湿的雾气吞噬了整个城市,雾里残破的森林张开黑洞洞的血盆大口,等待猎物上钩。 隔着一条有些破旧的公路,有一栋醒目的白色房子,在黑森森的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房子周围杂草丛生,寂静得过分,甚至连一扇窗也没有,门是唯一的出口。 我总在这个时候醒来,出门时天还没亮,右手提一个空的白色塑料袋,背上洗的发白的书包,沿着坑坑洼洼的公路慢吞吞地在雾里行走。 雾气很凉,像冰冷的头发丝拂过皮肤的感觉。 路两旁的树木在雾里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黑色的树叶微微摇晃,不停地招手,向过路人发出邀请,吸引来人往树林深处走去。 每天走过这条道的时候我都会仔细聆听,空阔的夜里很热闹,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绕进林子里会传来哭号的回音,塑料袋摩擦过地面的声音和我的脚步声成了哭号的伴乐。 等到天大亮,雾慢慢散去,路旁才偶尔有几栋稀稀拉拉分散着的小洋房和别墅,天亮之后连植物也变得有了色彩。 有时路边的灌木丛会出现几个白色的塑料瓶,我一一把它们从枝叶里解救出来,扔进我带来的塑料袋里。 我靠这些塑料瓶卖一些小钱来供自己的开销,没有课时也会打几份零散的工。 从记事起我就已经待在那栋又小又旧的白色房子里,房子周围一户人家也没有,得走很远,才有几户人家。 我跟别人不太一样,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没有别人所说的赋予我生命的父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像被隔离于世界。 可我很害怕和别人不一样,于是拼命想融入社会,观察别人成了我最大的爱好。 他们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时脸上的表情变换自如,也会吃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在走出那片树林之前一直都吃草根或者野菜杆野菜叶之类的东西。 城市里,人们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学习,或者做一些我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周一背着书包去一个叫学校的地方,清晨捧着几张订在一起的纸张大声朗诵,然后在教室里坐上一整天。 一周六天都是这样的生活,直到期满才从这个像监牢一样的地方出来。 在他们眼里,不读书的孩子就是社会毒瘤,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但是如果想要进学校,还要一些红色的纸,一叠一叠的,我有次看见有人搭棚在离校门很近的地方收这些纸。 于是我开始寻找那些红色的纸张,才知道原来这些纸叫做钱,可以用来买很多东西,吃的,用的,穿的,或者更多别的东西。 人们靠工作来获得钱,我跑了很多家地方,大多数都不愿意收我,说雇佣童工违法,我不懂,却也只能灰头土脸地转身离去,最后我只找到一些零散的工,勉强凑着学费。 我也过上了按部就班的生活,这让我有一种慢慢融入他们的感觉。 可我不怎么会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学校里的学生开始会好奇地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说的话大多是些晦涩难懂的词语。 我听不懂,就看着他们笑,偶尔点两下头。 他们似乎觉得很有趣,也会跟着我一起笑,但那个笑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后来他们觉得无趣,不再围住我。 我慢慢识字,书上的东西我几乎一看就会,也开始可以听懂他们的语言,我知道要融入他们,我只能使用和他们一样的语言。 这种越来越浓烈的融入感让我无比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