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萧澜
立场... 若是以前，他对立场的看法会有偏颇，因为起初他并不信任萧祈月。与其说萧祈月，还不如说是在他还不知情的时候，只以生身父亲的身份与他存有血缘关系的月帝陛下。 那时他并不知道月帝陛下对他的态度，而今他知道了，自然是与萧祈月在同一阵营，他可不想跟他的心上人相爱相杀。 萧祈月之前为他挡的那一箭，回回让他想起都觉得惊心、害怕，即使他对萧祈月的感情仍旧无法摆脱母亲留给他的梦魇，但他宁愿萧祈月好好的活着，也不想他再次受到任何伤害！清晨的那个梦于他而言不是个好兆头，却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心意，若母亲的在天之灵会因此而愤怒，那么，就罚他一人吧，所有的后果，他一力承担！ 萧祈月在等司澜的回答，林子笙也在等，然而两个人的等待含义并不相通。 林子笙只知道司澜的态度决定了他们之后的部署；而萧祈月，他在等司澜准确的态度。 甜言蜜语说的再好听，那也只是一时兴起，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有几句能当真？若是给点甜头就会让他迷失自我，司澜尚且还没有这样的本事。他会疑惑会纠结，是因为他还不明确情感对他的意义，但他知道，司澜对他的心意若是如他所言那般【只是想要他】，那他至少要有一份诚意。 司澜与萧祈月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目光交错之间，是各自的立场和纷扰不断的情感碰撞； 而林子笙站在殿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瞧着两个人无端形成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磁场，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殿内只有三人，而那对父子之间的氛围莫名让人有种无法融入的气氛，不过林子笙没多想。 林子笙只当那对父子是在以气场交锋，毕竟让司澜心甘情愿的向月帝臣服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谁让二人之间有【深仇大恨】呢。 林子笙望望天看看地，忽地听得一声低笑，随即大厅内响起一道沉闷的叩拜声，一道嘹亮且认真的年轻嗓音响彻殿内； “父皇...” “从今日起！您的立场便是我的立场，您之所在，便是我心所向！若有他日违背今日所言，便叫我不得善终。” 司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掷地有声，萧祈月今日本就心情复杂，眼下望着司澜那张年轻的面孔之上那认真的神情，和仿佛宣誓一般的郑重，他这心中波澜骤起，浪潮涌动间心如擂鼓，浑身更像是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震动，无法抑制的悸动从他的心口处源源不断地朝着他的四肢百骸涌动着，瞬间驱散了他纠结了好半天的愁绪！ 他知道司澜眼下的投诚绝不仅是在表达立场，而是狡诈的利用这个机会再次向他表明他的心意和态度... 【真是个...】萧祈月不自在的撇开视线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无孔不入的混小子...一点也不看场合的吗？】 萧祈月想要假装不在意，他不想要自己被一句话轻易的影响自己的情绪，可他没办法否认自己的真实感受，他每次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总能轻易被司澜的一言一行所影响。 这对拒人千里的月帝陛下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代表了他拥有了能被人攻陷的弱点；司澜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在此刻灌满了他的身体每一处，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强势姿态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带着令人难以招架的热情让萧祈月心生惧意，却又让人忍不住留念这份温情... 萧祈月这心中的矛盾简直难以言喻...然而司澜却从萧祈月扒逃开自己的视线时察觉到了某人的慌乱，黝黑的眸光里不易察觉的划过一道亮光，司澜的唇边笑意更加明媚几分； 他不可能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待萧祈月的回复，既然余生他都想要拥有萧祈月，自然要走进他的内心，才能让他自愿接受自己。 得到一个人的心，原比得到这个人的身体难的多，萧祈月已经是他的了，那么他的心，司澜势在必得。 “父皇若是不信我，我可以向上天起誓”司澜再次开口，话还没说完，萧祈月就从御案之后的长椅上站了起来，那张如雪色一般的容颜上沾染了几分桃花般的晔丽之色，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立于高殿之上的某个人远远没有司澜看上去的那般平静如水，因为某个人出口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愠怒之色， “够了！孤没有不信你，别再说了！” 萧祈月再不敢看司澜的任何视线，这人与洪水猛兽简直毫无差别，若是再听下去，他感觉自己肯定会失态！萧祈月状若不经意，实则赶紧用余光扫了一眼林子笙，林子笙可是太傅，能当太傅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萧祈月生怕被他看出什么，一边抬起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他与司澜之间游离着，萧祈月立刻道:“他既已表明立场，宁远，你便将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同他说吧。” 说什么说！比起说计划，林子笙更好奇司澜的态度好不好！ 他今日一入宫，从宫人那里得知月帝亲自将司澜从天牢里提出来时，他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会有缓和，可怎么也想不到会缓和到这种地步！ 刚刚司澜那话就是投诚了吧？听说司澜进天牢之前得知月帝身份时那脸色和态度都很难看啊，这怎么几天不见，就对陛下如此忠心呢？ 林子笙不作他想，只觉得还是月帝英明！司澜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人，没脑子的人可混不到少帅的位置，然而月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劝得司澜归顺，背后肯定隐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交易】！林子笙猜测着，暗自决定待会儿一定要好好问问陛下，他对陛下劝服司澜的过程十分好奇！ 琢磨完有的没的，林子笙正色的朝着殿前的二人拱手道，“殿下想要了解详情，此事不急，当务之急首先要做的事情，是为殿下正名。” 正名？司澜望着林子笙严肃的面色，心有所感。 萧祈月就算不敢与司澜对视，此刻听见林子笙的话，目光还是转向了他。 正名...便是将司澜的身份告知天下... 天下人都将会知道，站在殿下的人，是他萧祈月的... 萧祈月垂着眼，望着殿堂之下身姿俊秀的青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那双琉璃色的眼眸着流动着，焦糖色的眸色像极了宝石一般，深深的牵动着司澜。 司澜的眼中映着他心上的那轮清月，心中想着正名之后他便是萧氏皇族中人，他将不再是司擎之养在身边的义子，而是有名有姓有家可归的人。 这么多年以来，他幕天席地惯了，以前常与军中的将士们开玩笑说男儿当志在四方，四海为家，可真到了认亲的这一刻，他这心中徒生了不少酸涩之情。 义父担心他与月帝心生隔阂惹得天下动荡不安，这些担心在此刻全然成了庸人自扰。他的身上承袭着月帝的骨血，而萧祈月更是他心爱之人，这关系既简单又复杂，此刻想起来有一句话竟十分应景， 以尔之姓，冠我之名，他们血脉相连，有着最亲密的关系，这看似悖逆天理伦常的关系，既让司澜感到荒唐，又让他莫名觉得这样也不错。 因为他与萧祈月，将会是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亲近的人。 这念头一起，司澜的眼底划过了其他二人未曾察觉到的偏执，这念头一晃而过，司澜知道自己不对劲，可他甘愿沉溺其中。 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时，他只想着留在他身边，而在知晓他的身份之后，被血缘阻隔的障碍激发了他对萧祈月的占有欲， 他有着每个人都有的通病，越是得不到，越要得到。 即便他从此只姓萧，即便他以后必须称他为【父皇】，即便他承认这个人的身份，他想得到的人，就只能是他的。 “殿下？您对陛下和微臣的提议可有看法？” 林子笙得声音在司澜耳边响起，将他沉浸在某种不能为外人道也的情绪拉回，司澜轻眨了下眼，将心底略为阴暗的念头压下，这才不慌不忙的询问道:“方才在走神，父皇与先生说什么了？” 林子笙闻言道:“微臣觉得您既是正名，便该改头换姓以证明陛下对您的态度，而陛下觉得应该保留殿下的名字。您的名是夫人亲自所取，而您又在擎王身边长大，保留名字，既是对夫人的尊重，也是感念擎王对您的养育之恩，不知您的意思是？” 这话林子笙不想问，陛下一国之君，他想让殿下怎么改都行，殿下还能有别的意见？这位未来的帝师心中一阵唏嘘，陛下如此宠爱这位殿下，他这是抱上了金大腿啊，有陛下的护佑，这位殿下未来的继位之路，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啊！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林子笙只盼他林家这回，能把他父辈当时的遗憾弥补回来。 林子笙心思稍转，内心认同月帝的看法，但眼下他不适合附议月帝的提议，总要给这对关系缓和的父子二人多创造一些机会，果然，司澜听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萧祈月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