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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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变相大仇得报，这礼物怎么处理是个事儿。 姚小园：“要不，火化时一起？” 参希晴：“阿鬼单独。” 苏语：“听小叔的。” 姚小园：“语哥，雷法阵？” 知夏：“有点不太稳妥。万一回头有人找麻烦，证物没了。” 参五爻：“非正常死亡。公诉案件。” 大家终于想起他的讼师身份，齐刷刷看他。 参五爻看明琴：“得走个过场。” 参希晴迟疑了下，点头。 明琴给秘书司发传讯符，收到回讯，他说：“法务科的人待会儿来。” 参希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阿鬼死在化神期杀手手上，他被逼上参弘文的车。 但是明琴能逼停私交法宝，加上苏语的雷法阵能干掉参弘文。 死了一个参家家主，上官家主却要向两人示好，杀手组织忙不迭地出卖自己人，给他们赔罪。 而现在，明琴使唤起望山海公职人员如此熟练，随叫随到。 他所想的，苏语和姚小园不一定懂，明琴看过来则是了然。他不敢直视地避开。 苏语在施展清洁消毒温控复合阵法，从门口祭桌到参五爻刚刚拿盒子进来一路经过的地毯和四周墙壁，全面清洁一遍。 姚小园在他清洁后，喷了喷柠檬味的空气清新液。 两人配合默契，如此熟练。 他们实乃杀人放火消灭痕迹的绝佳搭配。参希晴心情更加复杂了。 明宗主有请，法务科的人很快到了。 明琴把雷法劈焦的参弘文尸体和相关照片视频交给他们，对方认出人来，脸色不好看。 苏语把装着人头的盒子给他们，简单解释两句，给对方糟糕面色雪上加霜。 仵作给阿鬼的尸体验过，拍照留影并记录了几句。一干人等立刻收工离开，生怕他们又掏出什么烫手山芋来。 所有人在客厅坐定，默默吃水果。听参五爻讲之后上法庭，怎么答比较合适。 他推演清楚，答辩有条有理。换个场合，换个时机，换个对象，参希晴都想替他鼓掌。 现在么，他只觉得在场只有他一个是真心伤透心。 他默默缩回客房。 本来么，日常情况下，阿鬼和除了他以外的人交流很少，一天都未必有两句话。 在场这些人，都是因为他而坐在这里帮忙。并不是看在和阿鬼的交情上。 他有点替阿鬼小不平，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 毕竟，和阿鬼交流最多的他，平日里，忽略他最多。 兜里，美人醉在震动。他拿出来一看，又是她。 阿鬼三天前教训过一个家暴妻子孩子、上门找人找茬的丈夫，打断腿。从那一天起回家的妻子坚持不懈私信他，替丈夫讨说法，要钱。不给的话，她说要带人上联合会找事。 毕竟，他是第五分会的临时负责人，阿鬼是他的…… 他想不下去了，耐着性子，跟此女又摆事实讲道理几句。 兜里，美人醉在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气得直接把美人醉扔在地上。 参五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侧抱住他，拍他的背，问：“我能看么？” 他泪水快涌出来了，把脸躲在参五爻肩膀：“你看。” 参五爻打了一长串字，问他：“这样回可以么？” “好。”他抹抹脸，“你怎么知道美人醉对面不是她，而是她丈夫。” 参五爻：“开始是她，后来不是。她如果能对修真者坚持如此无赖，一开始就不会被丈夫选中。” 参希晴无言。过了一会儿，他颓唐道：“我不适合干这个。” 他比不上苏语、明琴那样的强者，连这对凡人弱者也搞不定。吕桂花比他小很多岁，处理起来只会比他得心应手。 参五爻没说什么废话。 一个人本来就很难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人，更别说设身处地感同身受。 医人心本就比医人身要难。 参希晴从隔绝的参家高塔里出来没多久，联合会安抚家暴受害者的事儿，他不大可能比一个普通凡人妇女做得好。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失败的经验。 他只是说：“我总在这里。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换一个。” 参希晴伏在他肩膀：“我是不是很没用？” 参五爻摸摸他头发：“我被很多人叫没用也叫了很多年。他们并不重要。你从来没有说过我没用。” 参希晴坐直，他看着阿鬼：“我要是有用点，阿鬼就不会死。” 参五爻：“那不是你的错。除非你能短时间内，修为大增，打得过一个大乘加化神，否则结果是一样的。” 参希晴：“……这不公平。阿鬼不该死。” 参五爻：“小叔，你已经历过很多不公平的事。” 参希晴：“……这世界真不公平。” 参五爻：“你用你自己的方式报了仇。” 他给他看美人醉。 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添砖加瓦、艺术创作、欢快转发下，参弘文和参家的名声臭不可闻。 参希晴本以为有生之年都看不到这一天。 只是一次小小的直播，他完全是临时想到的。 结果，蚂蚁绊倒了大象。 “他们这样揭发和议论，就不怕世家找麻烦么？”参希晴觉得他们胆子不是一般二般的大，虽然主要集中在参家，有暗示其他家的迹象。 “骂得最凶的都是些新帐号。这些数据不在任何人手上。”参五爻也没想到。 苏语他们发明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一旦达到一定的数量级，即使是世家，也不得不面对百万人的怒火。 如今望山海识字者在增加，美人醉已有一百五十万。只可惜，十九洲平均识字率还不到一成，制约了美人醉的数量。否则，世界说不定会更公平一点点。 临近黄昏，参五爻手下的单身研究员，前来帮忙，一致要求苏语三人换班休息。 参希晴说，你们替大家看看今晚的灯吧。 苏语只能带着两人告辞。 姚小园左顾右盼：“哪边的灯会好看？” 明琴：“新商业区、中心区、学府区的都不错。” 姚小园：“可以都看么？” 明琴：“你语哥昨晚一夜没睡。” 苏语：“我不要紧。” 姚小园抱住他不让他继续走：“累的话，一定要跟我和琴叔说。” 他补充，“包括心累。” 苏语：“我……” “上官家主也看好这边。望山海越来越好，盯上它的就会越来越多。”合欢宗，还是没有一个大乘期…… 明琴：“你怕你，加上这么多修真者，保护不了望山海所有人？” 苏语：“我就是担心。不够强。时间不够。如果魔族来自海上……” 明琴停下来，抓住他手：“如果真的敌不过，也没办法。一起逃跑吧。” 姚小园跳上他背做龟壳：“那叫战略性撤退。树挪死，人挪活。” 明琴：“回头总能报仇。此消彼长，强弱相对。”就像参希晴和参弘文。 苏语：“你们两个真是奇怪的安慰方法。” “前辈，你这么多钱投在这边，真放弃，你还不哭死。” 明琴看着他：“人才是最重要的。” 姚小园伏在他背上，在耳边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苏语老实亲了姚小园一口，又去亲明琴一口。 然后顾左右而言其他：“联合会她们，费时费力把吃饭的手艺做好送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因此少吃一两顿。” 姚小园提议：“给她们所有人点一大杯奶茶怎么样？” 苏语：“芋泥、芋圆那种？” 姚小园：“小料加满。暖暖的，甜甜的。” 苏语想想：“有人不能吃糖，留一部分无糖的。” 两人看明琴，金主爸爸老实用美人醉下单，只有他的名头最适合先记大账后付钱。 今晚的跑腿外送单子大概要贵一两成。五个分会加总会的量，足够联合会所在区还在营业的奶茶店们忙一阵子。 走走停停，他们间或猜谜，看灯，品尝小食…… 北街的大多数摊位今天支持博戏，姚小园通过猜拳、掷骰子，赢了一些小东西，还硬要明琴拿在手上。结果当然是苏语替他拿。 不知不觉，天色已完全暗下，学府区的烟火开始腾空。 两小只新年沉迷看过一阵子，财神到那天又被全城鞭炮声烦死过一阵子。 今天这一批烟火格外不同寻常，该烟火匠的脑子不走寻常路。 别人追求繁复，色彩缤纷，散花好看。 这位，烟火组成的烟绿色“天梯”，成一节又出一节，一节一节次第交接而上。 在场所有人看得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把这居然还停留在天上的梯子给吹散。 每次大家以为已是最高，梯子又生长出一节。 对于修真者来说，这高度术法尚可到，对于凡人来说，则简直不可思议。 一直到仰头看老高，整个梯子才淡去消散。 重点不在于烟火的技艺，而在于欲与天公试比高，竭力向上攀登的精神气儿。 “这是烟火能做到的么？新年怎么没有这些。”姚小园抓明琴问。 明琴倒是知道，合欢宗经常向她买：“她业余喜欢攀岩，之前做好几件得意的，就去十万大山攀岩了。摔了一跤，还好有人救。没赶上新年。” 网瘾少年姚小园对号入座：“是美人醉‘行万里江山’，一个凡人姑娘，超级猛的。她给去过的无名山峰岩壁都取了名字。还画攀岩路线图。” 这位烟火匠，也不是不会繁复。 一阵眼花缭乱快速闪现变换的烟火意象里，苏语看见了一把剑。 很是眼熟。 “额，水宗主救了她。她用了水宗主的剑。” 姚小园检查自己美人醉拍下的图片：“哎呀，我没拍到，正好错过了。” 这倒是不要紧，在场好多美人醉，总有人拍下，总有人发布，也总有人会转发，一直传递，扩散。 望山海和邬璐城之间，七情宗和合欢宗之间，已被美人醉填平距离。 就是不知道水无意看不看。 现场又是一组烟火升空。 大家一起静静地看各色烟火组成的花，开花。 牡丹，梅花，迎春，丁香，荷花，桃花，梨花，茶花，杜鹃，菊花，兰花，芍药…… 直到最后一朵，花开花落。天空恢复平静。 地上的人群议论纷纷。 姚小园：“哇哦。厉害。画得都没那么传神。” 苏语想起姚小园曾经珍珠作画救他。画得还不错。亲了他一口。 姚小园惊喜捂脸：“语哥，我又干了什么好事？” 明琴倒是明白苏语想到了什么，恶趣味地也亲了他一口。 姚小园原地转圈开心。他觉得自己肯定干了什么好事。想不想得到是啥，倒是无所谓。 明琴对着苏语笑：“他到现在还没给我想出一个专属昵称来。我的蝴蝶。” 姚小园直叫委屈：“我已经被他否掉了三千个昵称。我的星星。” 苏语调停：“好了好了。我的花火。” 水无意和又一个凡人姑娘的故事不知道会不会开启。 倒是这一晚的烟火人间，在他们三人的记忆里久久不散。